第327章 凌乱

不大的营帐内灯火通明，若介捧着张纸坐在床边，整个人宛若掉进了时间停滞的空洞、一动不动。

送信人自戕......每当若岂要强调自己命令的不可违逆、就会出现......上一次，还是若岂决心取若泯性命之时。

“反攻宴朝”几个字像笼着层雾，让事态更加扑朔迷离。

视线在“若泯”两字上聚焦又失焦；“如今想来非其一人之过”被完全忽略、若介心里仅不断循环着那句——“泯损我三万着实可恶”......

‘他在拿若泯的下场威胁我！...但若泯又做错了什么？若泯如果能控制胜负，那他还能算将军？！’若介想着，愈发觉得喘不过气。

‘若岂自诩老谋深算，然而漆、庆、云三族里又有几个白痴？假使单单是装装样子、坐收渔翁之利还罢了，现在反攻宴朝，不是逼着我成为下一个莫禁平！？

果然...果然！！我终究还是被夹在中间，退不得、进不得！......不想成为若泯又怎样？不想成为莫禁平又怎样！？

我能违抗若岂的命令、敢违抗他的命令吗......’

喉间溢出破碎声响，若介低声笑着，只觉得眼涩鼻酸。

被卷入旋涡的感觉无疑十分难受；无力混着窒息、窒息混着心悸......

若介坐在那儿，呆若木鸡地坐在那儿，直到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即将终止，若介方才重新站起了身。

他要找来龟甲卜算一二，至少在看到自己心仪的答案之前，他会一直卜算下去。

...

蜡油滴落，长长的烛心只是摆在那里、无人去剪，若介看着第三个足部呈现错杂裂纹的龟甲，急火攻心，不久、竟呕出一摊血来。

侍从颤颤巍巍地递上最后一块处理好的龟甲，等若介一接过、垂着脑袋就往后退......

于是只听“咚”地一声闷响，猝然和刚掀帘进来的亲兵统领若放撞到了一起。

仅仅和若介无神的目光对视了一秒，那侍从便一个哆嗦闪到暗处的角落去了；若放对上若介空洞的眼睛同样发怵，但好歹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总不至于像侍从般哆哆嗦嗦。

若放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开口道：“狼族、斯族、术族、斐族遇袭，庆离大帅要求我军与漆军配合，围堵敌军。”

仍旧盯着若放、仍旧拿着龟甲，若介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只是在发呆。若放安静地等了半分钟，却见若介始终没有下令的意思，无法，只得出声提醒：

“形势紧迫、刻不容缓，是要召集诸将商议、或是直接出兵，还望大将军快快下令，以免错失战机！”

“.........”

然而回答他的，还是沉默。

双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就在若放的耐心已经濒临极限时，若介总算开了口：“还是场硬仗啊......”

不过依然跑题。

“啊？”若放奇怪，却还是出于对大将军的尊重，应了句“是”。

“真就不能绕过去了吗？”若介喃喃道。

“？...？...？？？”此言一出，若放更懵。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说了漆族一同绕后围堵吗？什么叫“真就不能绕过去”？那不成大将军有什么我想不到军事考量？

......但看样子，怎么感觉并没有？......’若放在心底想着，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若介听不懂话而头大、还是因为自己太过愚钝而凌乱了。

“又有谁不是活在执念里？又有几个人不是力有不逮？......”若介的自语还在继续，若放却是不敢多言，只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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