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2章
麻绳、桐油、帆布,都是为了密封和加固这些机器。
几天后,新收获的油菜籽倒进榨膛。
沉重的撞木在水车带动的绞盘牵引下,一次次撞击着榨膛里的楔子。
巨大的压力下,金黄色的菜籽油汩汩流出,浓郁醇厚的油香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木屑和桐油的味道。
“油!出油了!”负责榨油的汉子激动得满脸通红。北境苦寒,油是金贵东西!有了这水力榨油坊,以后村里人吃油不愁了!多余的油还能卖钱!
田地里,划分出的“金疙瘩”和“红玉”试验田,秧苗长得格外青翠壮实。
老童生带着几个半大小子,天天蹲在地头,按照季如歌给的册子记录苗情。他们发现,靠近水渠、施了“公厕肥”(季如歌让建的公共厕所,收集粪肥)的秧苗,明显比别处高出一截,叶子也更肥厚。
“神了!村长给的这肥法子,真管用!”一个小子兴奋地喊。
老童生摸着自己额头的浅疤,看着绿油油的田地,脸上是掩不住的笑。
饿怕了的人,看到好庄稼,比看到金子还亲。
冰嬉园的收入和江南商路的抽成银子,像两条稳定的溪流,汇入村公所的账房。老童生拨着算盘,声音响亮:“冰嬉园,上月净收,六百三十两两!”
“江南商路抽成,四百八十两!”
“油坊试榨,出油五十斤,按市价估……十五两!”
银子变成更多的铁锭、粮食种子、喂牲口的豆饼,还有付给工匠和雇工的工钱。
楚骁派了人来。不是兵,是几个懂水性的老边军。
楚骁信上说:“船成,需熟水手。人可靠,嘴严。”
季如歌把这几个人安排进了造船队伍。
边军熟悉北境水道,也熟悉北狄人的习性。这是“护航税银”的第一笔投资。
学堂的草棚拆了。崭新的土坯墙,结实的木梁,宽敞明亮。
屋顶铺上了青瓦,这在北境是头一份。孩子们不再念“天地人”,老童生按季如歌的要求,开始教更实用的东西。
墙上挂着季如歌画的图:简易的算盘打法;通用的度量衡对照(尺、斗、秤)。几种常见货品的优劣识别法(皮毛、药材、粮食)。还有简单契约的格式和陷阱要点。
“记牢了!以后出去跑买卖,别被人用大斗小秤坑了!签契的时候,眼睛瞪大点!别按了手印才发现卖身契!”
老童生敲着戒尺,中气十足。他额头那道疤,此刻成了威严的象征。
下面的孩子,大的十几岁,小的七八岁,都听得无比认真。
他们知道,认字算数,能让他们以后不挨饿,不被骗。
朗朗的读书声变成了更实际的背诵声:“一尺等于十寸,一斗等于十升……”
“上等皮子毛厚绒密,无虫蛀……”
“契约必写明:货名、数量、银钱、交付时日、违约罚则……”
季如歌偶尔会经过学堂窗外,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
她不进去,只是脚步会稍稍放缓。怀里的小方块隔着衣服,稳定地散发着温热。
京城来的密报偶尔还有,内容大同小异:“帝缠绵病榻,朝会久废。”
“户部哭穷,百官俸禄拖欠,怨声载道。”
“京畿粮价飞涨,流民渐增。”
季如歌看完,随手丢进炉火。
那些遥远的混乱和哭嚎,像炉膛里跳跃的火苗,只带来一瞬的光亮和微暖,随即化为灰烬。
她的目光,只落在河滩上日渐成型的船骨,落在榨油坊汩汩流出的金黄菜油,落在学堂窗户里那些专注的小脸上。
北境的风,吹过新绿的田野,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
风中不再只有凛冽的寒意,开始掺杂着水车的轰鸣、油坊的浓香、造船的敲打声和学堂的诵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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