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章 陷落

裂隙的引力还在疯狂攀升，悬浮的碎石块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裂隙边缘坠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色的轨迹，转瞬便被虚无吞噬。

张玉汝的黑白护罩已经被扯得变形，腰间青色木雷凝成的藤蔓也开始出现细微的断裂声。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被一股越来越强的力量拖拽，每一次呼吸都要耗费额外的力气去抵抗那股将灵魂都要扯出躯体的吸力。

天人阵营早已乱作一团。一名宗师天人的能量护盾被引力撕出一道裂痕，半个肩膀不受控制地朝着裂隙倾斜。

他疯狂地朝着身旁的同伴伸手，嘶吼声带着哭腔：“拉我一把！就一把！”

可那名同伴却像没听见般，死死抓住一块相对稳固的岩石，甚至为了避免被牵连，狠狠踹了他一脚。

那名天人惨叫着失去平衡，身体旋转着飞向裂隙，在触及边缘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连一丝残影都没留下。

就在这时，一道模糊的声音突然从裂隙深处传来，穿透了所有人的惨叫与引力的呼啸：“每一次裂隙开启都要有祭品！祭品够了，裂隙就会停！”

声音不知来源，像是男是女，带着裂隙特有的虚无回音，可在这绝境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起初有人质疑  ——“这是什么鬼话？哪有这种规则！”  一名屠灭小队成员嘶吼着反驳，可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更浓重的恐惧里。

是啊，不科学，不确定，可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几秒钟的沉默后，第一个人动了。

那是一名受伤的宗师天人，他的左腿早已被引力扯得麻木，眼神却突然变得狰狞，死死盯着不远处另一名同样摇摇欲坠的同伴：“李兄，你撑不住了！与其被吸进去白费，不如当祭品，救我们大家！”

“放你娘的屁！你怎么不自己去！”  被盯上的天人怒骂，可话音未落，便被对方突然扑上来的力道撞得一个趔趄，身体瞬间朝着裂隙滑去。

他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胳膊，两人扭打在一起，最终却双双被引力拖向虚无，只留下两道绝望的嘶吼。

有了第一个，便有无数个。“邓兄，你迟早是要被吸进去的，不如早些进去，救我等一命！”“王弟，你伤势重，与其痛苦，不如成全我们！”

类似的话语在天人阵营中频繁响起，原本还残存的同伴情谊，在  “祭品”  二字面前，彻底碎成了齑粉。

有人主动推搡身边的弱者，有人假装帮忙却暗中下绊，更多人则围成一圈，将那些勉力支撑的同伴朝着裂隙方向逼去。

每个人都知道这可能是谎言，可谁也不敢赌，只能把别人的命当成自己活下去的筹码。

混乱中，几乎所有天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姜南云和张玉汝。

在他们看来，这对祖孙是  “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们反抗，若不是他们不肯乖乖被擒，何至于引来泰斗级力量，何至于让裂隙彻底失控？

更何况，姜南云是大宗师，张玉汝能以宗师境界硬撼众人，他们的  “价值”，似乎比那些随时会崩溃的弱者更高。

“先杀了他们！他们最能撑，让他们当祭品！”  黑色战甲天人嘶吼着，率先朝着张玉汝挥出一刀。雾气战刀带着引力的拉扯，比之前更具威势，直劈张玉汝的护罩。

张玉汝眼神一凛，没有硬接。

他猛地催动「颠倒」能力，右手朝着战刀虚按。

那原本劈向他心口的战刀，轨迹突然在空中扭曲，如同被无形的手掰转方向，竟朝着旁边一名正推搡同伴的天人斩去。

那名天人猝不及防，被战刀劈中肩膀，惨叫着失去平衡，瞬间被引力吸向裂隙。

“还有你们！”  张玉汝低喝一声，周身突然泛起黑白交织的光晕，「颠倒世界」瞬间展开。

以他为中心，半径十米内的空间流速骤然减慢，天人的动作如同被按下慢放键。

原本朝着他袭来的长矛，速度慢了一半；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屠灭小队成员，暗影爪的挥出变得迟缓无比。

而在这减速的空间里，张玉汝的动作却依旧迅捷。他抓住一名天人长矛慢放的间隙，左手凝聚黑色能量，猛地推向对方的后背。

黑色能量带着反向的推力，与裂隙的引力叠加，那名天人瞬间失去控制，身体如同离弦的箭般飞向裂隙，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紧接着，他又盯上了一名正试图逼退同伴的宗师天人，白色能量化作一道细索，缠住对方的脚踝，轻轻一拉，便让对方在减速空间里失去平衡，朝着裂隙边缘滑去。

短短十几秒，便有三名天人被张玉汝送入裂隙。

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颠倒」与「颠倒世界」都在消耗大量能量。

尤其是在裂隙引力的干扰下，能力的运转变得越来越滞涩，护罩的光芒已经暗淡了大半，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臂上，瞬间被引力扯成细小的水珠，飘向裂隙。

就在天人的互杀与对张玉汝的围攻进入白热化时，一道诡异的笑声突然从最大的那道裂隙中传来。

“桀桀……  桀桀……”

笑声阴冷、尖锐，像是无数根细针扎在耳膜上，带着一种不属于活物的虚无感，在整个裂隙空间里回荡。

听到笑声的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下意识地停顿了。

那不是人类的笑声，也不是任何已知生灵的声音，仿佛是裂隙本身在  “发笑”，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虚无里，正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享受这场绝望的狂欢。

“什、什么东西……”  一名天人的声音带着颤抖，原本狰狞的表情被恐惧取代，他下意识地后退，却忘了身后就是一道小裂隙，半个脚掌已经悬在了虚无之上。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原本还尚存一丝顾忌的天人，此刻彻底抛掉了所有底线。

既然裂隙里可能藏着更恐怖的东西，那  “祭品论”  就更不能赌！

必须尽快让别人去死，必须尽快让裂隙停下！

“杀！先杀了张玉汝！他能量快不够了！”  黑色战甲天人的声音带着疯狂，他突然朝着另外两名大宗师喊道，“别管姜南云了！张玉汝才是关键！先解决他，让他当祭品！”

那两名原本还在与姜南云缠斗的大宗师，立刻调转方向。

一名操控空间能量的大宗师，双手快速结印，瞬间在张玉汝身后撕开三道空间裂隙，试图阻断他的退路。

另一名身着银色战甲的大宗师，则挥舞着战斧，战斧上覆盖着淡蓝色的能量护盾，无视引力的干扰，朝着张玉汝的护罩狠狠劈来。

这一击凝聚了他九成的力量，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更具毁灭性。

“玉汝小心！”  姜南云的脸色骤变，他想立刻支援，可黑色战甲天人却死死缠住他，雾气战刀如同暴雨般劈出，逼得他只能先凝聚黄色土雷防御。

他眼睁睁看着银色战甲大宗师的战斧劈向张玉汝，急忙调动白色金雷，化作一道雷刃，朝着战斧射去  ——  雷刃速度极快，却在接近战斧时，被引力扯偏了方向，只擦到了战斧的边缘，没能完全挡住。

“砰！”

战斧狠狠劈在张玉汝的黑白护罩上，护罩瞬间凹陷下去，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张玉汝闷哼一声，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强行咽了下去  ——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如同被戳破的袋子，正快速流失。

「颠倒世界」的减速效果已经开始不稳定，空间流速逐渐恢复正常。

姜南云心急如焚，他拼尽全力，催动赤色火雷，朝着空间系大宗师射去，试图逼退对方。

可黑色战甲天人却抓住他分心的瞬间，雾气战刀劈中他的左肩，黑色雾气顺着伤口渗入体内，让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就是这短暂的停顿，那名空间系大宗师已经再次出手，一道空间裂隙在张玉汝的左腿旁撕开，引力瞬间增强，张玉汝的左腿不受控制地朝着裂隙滑去。

“爷爷！”  张玉汝下意识地喊道。

他想调动黑色能量抵抗，却发现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撑。

护罩的裂纹越来越大，银色战甲大宗师的第二击已经袭来，而身后的空间裂隙，正散发着冰冷的虚无气息，将他的身体不断拉扯。

姜南云看着张玉汝的处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突然放弃防御，任由黑色战甲天人的战刀擦过自己的肋骨，强行突破封锁，青色木雷与赤色火雷同时爆发，如同两道光柱，朝着围攻张玉汝的两名大宗师射去。

可他心里清楚，防御永远比进攻难  ——  就算他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完全挡住所有攻击，而张玉汝，已经快撑不住了。

裂隙的引力还在增强，诡异的笑声还在回荡，大宗师的攻击还在继续，张玉汝的能量已经濒临耗尽。

“玉汝！撑住！”

姜南云的嘶吼震得空气发颤，眼角因极致的焦急而泛红。

他看着张玉汝的身体被裂隙的吸引力不断拉扯，半个肩膀已陷入那片漆黑的虚无，黑白能量护罩在引力撕扯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崩碎。

而那几名腾出手的天人大宗师，还在朝着张玉汝的方向释放杀招  ——  一道凝聚了空间能量的黑色裂隙，正从张玉汝的侧后方袭来，若是命中，必将加速他被吞噬的速度。

没有丝毫犹豫，姜南云猛地撤去周身所有防御！

原本环绕在他周身的五行雷障瞬间消散，左肩未愈的伤口因失去能量压制，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脚下的碎石上。

他双手结出一个从未在战场上使用过的复杂雷印，胸腔剧烈起伏，灵魂传输通道中的本源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双手  ——

“掌握五雷！”

青、赤、黄、白、黑五道雷霆，不再是分散的攻击，而是如同五条奔腾的巨龙，在他掌心交汇、缠绕，最终化作一道覆盖全场的五色雷幕！

青色木雷的生机之力在此刻彻底转化为毁灭的锐芒，赤色火雷的高温足以融化一切物质，黄色土雷的厚重带着碾压的威势，白色金雷的锋利如同无数把天刀，黑色水雷的腐蚀则能瓦解任何能量防御。

雷幕落下的瞬间，整个裂隙之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道袭向张玉汝的空间裂隙，在五色雷幕中瞬间被绞碎。

两名来不及闪避的宗师天人，直接被雷幕吞噬，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化作焦炭坠入下方的裂隙。

而那名之前被姜南云压制至濒死的天人大宗师，更是在雷幕的二次冲击下，躯体彻底崩解，只剩下一缕微弱的灵魂波动，在雷幕余威中消散。

这是姜南云压箱底的杀招，是舍弃一切防御、燃烧本源换来的极致一击。雷幕散去时，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倒在地。

可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目光死死锁定张玉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裂隙的方向冲去  ——  他必须抓住张玉汝，必须把他从那片虚无中拉回来！

张玉汝的右手死死抓住裂隙边缘的一块碎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半个身子已被拉入裂隙，漆黑的虚无中传来的吸引力越来越强，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四肢，想要将他彻底拖入无尽黑暗。

他能感觉到，黑白能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护罩早已破碎，灵魂传输通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意识也开始出现模糊。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冲过来的姜南云  ——  爷爷的身影在混乱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苍白的脸庞上满是焦急，伸出的双手带着颤抖，指尖距离他的手腕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张玉汝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他想再用力一点，想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作用在所有人身上的裂隙吸引力，突然消失了！

周围的天人只觉得身体一轻，之前被拉扯的沉重感瞬间消散，甚至有一股柔和的推力将他们朝着远离裂隙的方向推开。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股强烈到无法抗拒的斥力，突然以张玉汝为中心爆发  ——  这股斥力如同无形的墙壁，将除了张玉汝之外的所有人都挡在外面，尤其是朝着裂隙冲去的姜南云，首当其冲！

“不  ——！”

姜南云的嘶吼如同困兽的悲鸣，他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张玉汝的衣角，甚至能感受到布料上残留的体温。

可下一秒，斥力便如同重锤般砸在他的胸口，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巨舰撞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肋骨仿佛都被撞断，鲜血直接从口中喷了出来。

他在空中扭转身体，目光死死盯着裂隙的方向  ——  张玉汝的身体还在被不断拉扯，那只抓住碎石的手，在斥力爆发的瞬间，指甲被硬生生掰断，鲜血染红了碎石。

张玉汝回头望了他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与绝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裂隙的吸引力彻底吞没。

半秒钟后，张玉汝的整个身体都被拉入了裂隙，那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在吞噬他之后，开始缓缓收缩，最终彻底闭合，只留下原地一片扭曲的空间波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玉汝！！！”

姜南云重重摔在一块悬浮的碎石上，身体撞击的剧痛远不及心中的绝望。

他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胸口的疼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

他伸出手，看着指尖残留的、张玉汝衣角的纤维，那一点点微弱的触感，仿佛还在提醒他刚才的咫尺之遥。

周围的天人此刻都陷入了沉默，之前因  “祭品”  而产生的疯狂与互杀，在斥力出现、张玉汝被吞噬后，彻底消失。

一名天人宗师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黑色战甲天人用眼神制止。

他们都能感觉到，姜南云此刻的状态如同紧绷的弦，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引发更可怕的爆发  ——  刚才那记  “掌握五雷”  的威力，已经让他们彻底畏惧。

姜南云缓缓低下头，双手撑在碎石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中溢出，随后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嘶吼。

愤怒、无力、自责、绝望……  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恨自己没有更快一点，恨自己没能突破那道斥力，恨这该死的裂隙，恨那些将张玉汝视为  “祭品”  的天人！

“啊  ——！”

他猛地一拳砸在碎石上，黄色土雷瞬间爆发，将整块碎石砸得粉碎。他的手在流血，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心中那片因失去张玉汝而留下的空洞，在不断扩大。

裂隙之地的空间波动渐渐平息，那股强烈的斥力也慢慢消散。周围的天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朝着远离姜南云的方向移动，想要趁机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可姜南云却依旧坐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张玉汝被吞噬的方向，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取代。

哪怕张玉汝被拉入了裂隙的虚无，哪怕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他也要找到他，哪怕耗尽自己的本源，哪怕踏遍所有裂隙，也要把他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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