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告别
苏远对逆灵的出现早有预料。
只是他并不知道会是在怎么样的情形下见到。
可当见到逆灵的一瞬间，苏远便明悟了，眼下就是那个时刻，那个......他和逆灵注定会碰面的时刻。
逆灵微微诧异，可却立马一副不意外的模样，“是吗，毕竟......你我相见是迟早的事。”
苏远摆出战斗的姿态，但逆灵却笑着摆摆手，“不过，你我相见却并非为了大战一场......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真相。”
“什么真相？”苏远并不愿多和逆灵废话，无论结果是什么，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逆灵再度一笑，“关于你不停经历模拟的真相......想必你已经见过真正的荡魔了吧，那个甚至忘了自己叫荡魔的家伙......”
见苏远并未给出反应，逆灵如若无人地自言自语继续说，“我不得不承认，上一次的谋划确实出了纰漏，最后的时候，荡魔失控了，没能按照我的计划完成所有的目标，但这一次，虽然有那些老家伙参与谋划，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都在按照我预计的路线进行。”
“那些被荡魔逼到时光原点的老家伙，和荡魔融为了一体，他们也意识到阻拦我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只能顺势而为，谋划着他们的东西，他们是不是告诉你要开创新的纪元，是不是告诉你我逆灵并不想开创新的纪元，是不是告诉你我要做的是毁灭这世间的一切。”
“他们说的并不全对，我是因那些被炼化的灵而生，那些灵在消失之际，所遗留的情绪，那些痛苦，不甘，悔恨，又或者是释然，包容，那一切的情绪点点滴滴地汇聚，最终于天地中孕育出了我的存在，那些灵的记忆，我全都能清晰地记起，无时无刻不再回荡，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样，所以我要造就这份罪恶的那些人付出代价，我要摧毁世间的一切，让一切归于虚无......”
“随着数量众多的灵消逝，世间留存的灵越来越稀少，但我发现，人的罪恶依然未尽，没有了灵，但还有其他可以壮大实力的东西，天材地宝，仙灵洞府......争抢，掠夺，哪怕是建立了严苛规矩的天庭又或者是大小仙府宗门，也依然盖不住那黑暗，那人心深处的黑暗，无尽的念头伴随着对实力的追求源源不绝，永远也不断，就算强如三清佛祖这等至高人物，他们也依然逃不出这个圈，他们如今所为，不也是为了保全自身避免消弭于这天地大劫之中。”
“所以我意识到，灭世或许无济于事，人心是灭不尽的，相反，我要缔造新世界，改变天地间的规则，或许人心会依然纷杂，掺杂着灭不尽的念头，但在新的天地规则下，会尽可能地引导着人心与那些念头向着我所期望的方向前行。”
逆灵的话音低沉而坚决，一直聆听的苏远于这时开口，“你要怎么做？就算你再如何改变，再如何限制，人心还是......”
逆灵打断了苏远，“当你的能力无限大时，野心也越是无限大，你能挥手移山填海，一城之人于你面前和蝼蚁无二，你之躯体不死不灭，便也敢于上刀山下火海，天地诞灵，灵之威能，启发了人，使得人看到那无上的能力，产生了本不属于他们的觊觎，从今往后，这世间的灵将随我尽除，这是其一......其二，我将抹除世间一切传承，无论哪家道统仙术，自我之后，断绝于世，窥仙之路彻断，无人再能探得仙神踪迹，仙神时代将成为无法抵达的荒古历史，一段充满着荒谬杀戮的呓语幻觉......世间生灵不再有仙凡之分，皆为凡胎肉体，众生平等。”
听完逆灵的话，苏远起初并不觉得逆灵的想法能够实现，哪怕是除去了所有的灵，哪怕是抹除了所有道统仙术，再也无法修行，并不意味着能消弭人的纷杂的念头。
“逆灵，你应当也看见了吧，留存在另一些时间的世界里，人类无法修行，但也没有如你所愿的那样停止产生各式杂念，贪念，嗔念，痴念从未变过，人心，依然未改，甚至，就算无法修行，他们对世界也产生了效果不比修行差的影响，你的计划，或许根本难以改变十之一二。”
苏远的话让逆灵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可沉思过后，逆灵又抬起头坚定道，“或许你说得是对的，但依然不能动摇我，无论下一个没有灵和道法的时代怎么发展，那已与我无关，我要做的只是改变这个时代，若是.......”
逆灵眼底闪动着莫名的光，“若是下一个时代的人依然走上了如同这个时代一样的道路，那他们也终会招致同样的劫，只是那时的劫会是什么样，大概不会是我这样，但最终的结果都会是一样，野心，膨胀，招致毁灭，然后......再生。可能这样的循环往复就是天地的终极大道，谁也无法改写，我的出现是注定的，天地的改变是注定的，然后一切的循环也是注定的.......”
逆灵的话，苏远认同了一部分，但并未全部认同，他上前一步，坚定道，“或许到头来一切都会循环往复，但我并不觉得这都是注定的，比如此时此刻......”
苏远朝着逆灵走去，气势越发旺盛，“我的出现就是为了阻止你，阻止你的注定。”
逆灵所说的改变，抹除所有的灵和道统仙术，势必会是一场震荡诸天的血色变动，直到世界上只剩下懵懂无知的凡人，进入一个灭法时代。
这便是逆灵设下的限制，他所创造的新规则，削弱生灵，让世界保持“羸弱”，这样就无法伤害他人，无法产生不该产生的念头。
只是这样的设想不可能成功，苏远也不会容许这样的结果出现。
苏远的话音落下，逆灵的笑声一同响起，“你能阻止我？你能阻止我？三清、佛祖那些家伙都要避着我，让着我，只能顺势而为，你却想阻止我？你......可知，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逆灵话音落下，苏远的面前再度出现那久违的模拟画面，逆灵的话说出口就刻印为文字，印在了模拟的画面正中。
“我截取时光长河之能打造了这东西，一方面是为了选出符合要求的人，提升他的实力，另一方面，可是为了将选出的人命数握在手中。”逆灵操纵着画面变化，其中显露出了苏远的模拟过去，“第一个模拟中让我稍稍看到了你和我过往挑选出的人的不同，而到第二个模拟才更加让我确信你有几分可能成为第二个荡魔.......一次次地模拟越发让我相信你能做到。”
“可模拟既是你的助力，但也是你的牢笼，我若问你，在阻止我和救下那几位性命相交的女子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做出什么选择？”逆灵的话延伸出了两种未来，也连带着引动模拟的画面在苏远面前变化。
其中一幅是苏远选择了阻止逆灵，苏远成功了，但却有四道婀娜的倩影随着逆灵一同消散。
另一种则是苏远顺从了逆灵，他在逆灵的手下灰飞烟灭，连带着那些被苏远吸收的九阶，仙神尽灭，然后逆灵以苏远灰飞烟灭时的磅礴波动引导着灭法时代的形成，但是，却有四道倩影被保留了下来，她们以为灭法时代是苏远的意志，于是引领着新的时代继续前行。
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似乎是在告诉苏远，忤逆逆灵，就会失去最宝贵的人，而只有顺从逆灵，才能避免。
一瞬间，苏远的视线好似穿透了时光长河，推演了千万遍，可无论他怎么推演，结果都真如逆灵所展示的那样，只有两种结果。
忤逆或顺从，相对应地，就是她们......那四个对苏远至关重要的女孩的消失或留存。
逆灵静静等待着，看着苏远陷入了一动不动的状态，似是在飞快推算，逆灵放任苏远穷尽一切去推算，好似他早已知道结果一般。
待到苏远重新睁开眼，逆灵知道是时候了，他开口，声音宏大庄严，如同神话的终结之音，“来吧苏远，你自身就是一切的终结，一切都会随着你的终结而终结，包括我也是，现在来告诉我，你的选择——”
苏远身后的宫殿大门轰然关上，殿内陷入一片幽暗，唯有一条由火烛构成的道路连接在苏远和逆灵之间。
在这样的幽暗中，苏远，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主动朝逆灵走去，选择了顺从。
逆灵笑了，预料之中地笑了。
伴随着苏远的靠近，逆灵如同融化的水流，和苏远合二为一。
苏远心想，或许，这就是他的终局了，一个并不完美的终局，但，她们活下来就足够了。
诸天之内，不知从何而起，忽然爆发出了一股极端的伟力，伟力扫荡之处，无论修为高低，物种差距，所有生灵都失去了原本的修为，沦落为凡人。
而更为凄惨的则是那些留有传承或者道统的地方，门人弟子们一身的传承被剥夺，然后，他们脑中所刻印地关于道统的传承像是淡化的墨汁一般，渐渐消失，无从想起其中内容的十之一二，直至彻底遗忘，而门中重地保存的道统也纷纷归于不见，一切离奇地难以言喻。
天地间，那些为天地所生承载着特殊之道的“灵”，也伴随着体内修为的消失而消散。
然后，那些破碎散落的诸天，开始靠近彼此，在轰然碰撞之中开始融合，散落的诸天，在向着一个统一的大世界靠拢。
有四人修为尽失，却没有消散。
代表着烈焰的火凤在子鸢身后消散，消散的火凤像是褪去了所有的灵韵，毫无神气，枯死如朽木，再也没有了复生之能。
掌控着生死的帝王，失去了那至高的权柄，无尽的地府大军如同烟一样从眼前飘散，像是一场幻觉。
白玉般的神龙之躯化作星光消失，在消失殆尽的前一刻，一点耀眼璀璨之芒从中飞出，天地间的伟力朝着那一点璀璨之芒追去，证明着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脱，璀璨的光芒忽然爆开，散向了四面八方，如万千流星纷纷洒洒，但也尽皆随着“灵”的消散而消散，除了其中一道最为磅礴的流星，凝成了一道懵懂的人影，那人影头生双角，面容却和伏栀一摸一样。
伏栀眼底只懵懂了一瞬，随后便想起了那曾经发生的，还有身为白骨之龙时发生的，只是，此刻的她，除去那标志性的龙角之外，再无一丝修为波动。
凌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中间，她的神色无比地落寞，失神间，凌霜抱紧了双臂颤抖道，“他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凌霜很想朝着那逆灵呼喊，将其唤出，可凌霜知道，逆灵也会随着苏远的逝去而逝去。
但唯独，只有这一种结果是她不能接受的。
世界，已经没有了苏远存在的气息。
凌霜也变成了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女子。
她无助地仰头看着这在剧变中的天地，无边的伟力不断改造着天地，这股伟力的来源难以追查，可也不难想象，其来源和逆灵相关。
甚至，凌霜看到了逆灵以苏远全身的力量为代价才发动了这场改变天地的变革。
凌霜绝望之际，正在蔓延的变革就如时间暂停般静止，一切停滞了下来，呈现难以言喻的诡异静止，而凌霜、子鸢、念离和伏栀四人的中间，从无尽时间的原点，迸出了一道无固定面容的身影，其脸上的面庞不断在诸多宽宏庄严的脸庞间切换。
那是......时间原点的至高者们。
不用言语，仿佛只是一次微风吹过，只是一场无声的表演，四人从那面容的眼底倒映出的画面中知晓了苏远和逆灵之间的交锋。
旋即，她们对视一眼，皆涌现一抹释然。
那无固定面容的身影，出现在这的意图也瞬间明了。
既然苏远是因她们四人才被迫做出了选择，那若是没有了她们，苏远便不用如此，也就能......活下来。
离开时间原点，对至高者们来说就等于脱离了唯一且最后的庇护所，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击，对逆灵的反击。
那不断切换的至高者得面庞，皆表露出同一种坦然，他们催动着时间原点，将时间原点引爆，周遭静止的时间因这爆炸而开始流动，只不过，并非是顺流，而是逆流。
时间逆流而上。
“我们以时间长河和自身为代价催动时间逆流，这是仅有一次的机会。”
至高者们的声音在凌霜，子鸢，念离和伏栀的耳畔轰隆隆响着。
“逆流而上，回到那个时刻，我们会给你们创造出一个机会，届时，天地走向尚还可控......”
话音落下，时间扭曲而荒诞的回溯，顷刻间，将凌霜她们带到了灭法时代还未开始的时候，而至高者们的身影也随着时间的逆流一齐破碎，那诸多脸庞构成的面容带着深邃的笑容，使出了最后的一丝力量。
一座巍然的金殿就这么出现在了凌霜、子鸢、念离和伏栀的面前。
这是意识构成的空间，也是苏远和逆灵交锋最猛烈的地方，至高者将她们四人带到此。
“我暂时将逆灵的意识排除了出去，眼下只剩苏远，但苏远的意识在和其他的九阶意识交织中沉沦，赶在逆灵重新闯进来之前，你们还能和苏远进行告别，告别之后，你们也知道该做什么了......”
做完这一切，来自时间原点的至高者彻底地消失了。
凌霜等人收回看向至高者们的目光，她们的目光中丝毫没有惋惜，有的只是即将步入后尘的慨然。
苏远因为她们选择了顺从逆灵，那没有了她们，苏远将不会再有选择的余地。
金殿大门紧闭，虽然隔着一道大门，但她们知道，门后就是她们所期盼之人。
“那么，谁先来？”几人彼此微微一笑，没有任何成见，也没有任何过往的仇怨，有的只是对同一目标的追求。
这一次，子鸢没有任何迟疑地率先踏出一步，她摒除了过去的犹豫和挣扎，“我来当第一个吧。”
没有争执，也没有谦让，其他三人目送着子鸢跨步朝金殿的大门走去，立于大门前，子鸢轻轻一推，大门敞开一道容一人通过的缝，随后，子鸢的身影消失其中。
大殿内幽暗难明，只有中间一条火烛铺出的道路。
道路的尽头，双目紧闭的苏远依靠着墙根坐在地上，子鸢来到他的身前，苏远却毫无感知，依然双目紧闭。
子鸢一同靠着墙坐下，握住了苏远的手，全身的力量全都汇聚在手中，任凭自己的身体滑落，依在苏远的身侧，虽然苏远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但子鸢知道，苏远就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子鸢抓得很紧很紧，一点也不敢放手，就好像曾几何时，她没能抓紧手中的什么导致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还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啊......”子鸢对着身边人喃喃自语道，“我找了你两世，可每次都还是差那么一点，你我总是擦肩而过。”
“雨曦的前十二年记忆我记得很模糊，可遇见你的那天我记得格外清晰，就好像冰封了十二年的河水重新开始流动，一切都有了新的意义，你是......我最爱的魔剑先生。”
“雨曦没能抓住的魔剑先生，哪怕是子鸢也依然没能抓住，就连爱这个字我也只能到现在才说出口，比起其他人，我总觉得自己很不合格。”
“但是......”子鸢露出了一刹那的幸福的笑，“好在，这一次我抓住你了。”
子鸢的神色无比满足，“这就够了”的意味几乎漫溢，她抬眼看向那近在咫尺的脸庞，轻轻触了上去，她眼中充满着爱意地和苏远进行着告别。
你不用为了我而牺牲自己。
你已经为我这么做过很多次。
每一次我都无法悲伤到难以言喻。
我已经不想再经历这样的悲伤......
无声的话语静悄悄地流传，苏远的手忽得垂下来，另一只原本握住苏远的手却已经消失。
代表子鸢的意识彻底消散，就连殿外等候的三人也察觉到。
可她们三人没有任何的悲伤，只是笑着看向彼此，“该到下一个了。”
念离义无反顾地跨步上前，她来到金殿前，在步入殿中之前，她回头看向凌霜，“虽然我对你喜欢不起来，但......这一次我就先走一步，我们在前面等你。”
凌霜默然无言，念离的身影消失在门内。
意识构成的世界，是念离最拿手的，曾经她就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了不知多少个千年。
苏远依然维持原样一动不动，对念离的到来毫不知情，念离俯身看着没有感知的苏远，一如当初的苏远是如何看着棺中的念离。
念离嘴角微微掀起，露出柔和的笑，半嗔半痴道，“你也有今天......”
“这就是你到处沾花惹草的代价吧。”
嘴上说着埋冤的话，念离却轻轻坐下，将苏远置于那修长的腿上，手掌轻轻抚着苏远的面庞，念离侧头闭眼，随着她的动作，青丝也垂落下来，如同帷幕，轻轻晃着，渐渐拉开了最后一场故事。
幽暗的殿内，头顶的空间先是映出点点星光，随后是风吹动草丛的声音。
窸窣窸窣......
虫鸣声渐起。
慢慢地，是清新的草木气息，微风带来远处的花香......
念离和苏远，周围的环境变成了一座遍布小草的山坡，头顶是璀璨的星空，他们依靠着彼此，犹如在共同欣赏着这无比真实的景色。
这份，苏远曾经承诺过要给念离展示的景色。
“你要带我看的景色，我全都看到了哦......”
话语结束，苏远的脑袋摔在了地上，他的身侧，空荡荡。
“轮到我了吗......”龙珠破碎的那一刻，伏栀重获了肉身，她也得以复苏，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刚一醒来，等来的就是离别。
伏栀跨入门内，留下最后的凌霜独自一人在门外。
伏栀轻轻迈步朝着前方躺在地上的人影走去。
“好久不见......”伏栀如此打招呼，但没有人能回应她。
伏栀的神色出现了一瞬的失落，可视线落在苏远的脸上时，又变为欣慰和痴痴的笑容。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呢，梦里大家都生活在一起，那里很温暖很和谐，没有那些曾经折磨大家的苦难，也不需要做出牺牲的抉择，每个人都安居乐业，就像我承诺的一样，我好像真的将福祉带给了大家。”
“只是，我时常感到疑惑，我的生命中好像少了重要的一块，我的心底总是充满着失落，还有期盼，期盼着某个人能出现，期盼哪一天眼前多出什么不一样的景色，然后，我的生命充盈无虞，无需再失落......那里的天空很清澈，远远看上去就如同天地之巅上供奉的圣珠，视线好像能穿过天空看到外面一样，这样的我每天能做的就是看着天空......”
“天空之外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我偶尔会感到困惑。天空之外对我来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我总感觉天空之外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那对我来说一定很重要......我想要出去。”
“可是我怎么能办到，我开始惊恐，我开始无助，我开始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能将福祉带给大家的救世主，我......做不到很多事情，但是......曾经有那么一个存在，因为他的存在，因为他在我身边，我才能有力量去做到。”
“然后我就想起来了......”伏栀忽得笑起来，只是伴随着笑容，眼底泪花闪动，“大家还能生活在一起的那里，唯独没有你。”
“祖龙珠碎裂后，我看到了，其实你一直在我身边。”
“祖龙珠已碎，那些祖龙世界的生灵，我没能守护好，大家的世界如梦幻泡影碎裂。”伏栀露出了一瞬的悲戚，“你也是。”
可随后伏栀又变得释然，“好在，还有希望。”
伏栀俯身在苏远的额头轻轻吻下，满头的青丝垂下，却遮不住闪着晶莹的泪珠滴下炸开的光芒。
泪珠在苏远的脸上炸开，映射着烛火的水珠四散，接连落在地上，当最后一滴水珠落下，殿内重归寂静，只有虚掩着的殿门，透出外界的一丝光。
过了许久，殿门的光中出现了一个影子。
最后进来的，是凌霜。
凌霜并没有任何话语，她只是走到苏远的身边，然后蜷缩着，依靠在苏远的身边。
她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身子贴近，感受着。
那......一丝丝熟悉的温暖。
过去了不知多少年，哪怕身前的不是什么剑体，但从中传来的温暖却和年少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不是拼凑出来的支离破碎的冰冷之剑，不是苦苦寻觅不到的缥缈目标。
在这样的安心中，凌霜的精神变得恍惚，意识变得朦胧，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睡意袭来，就像年少时那最珍贵的三年一般，安然入睡。
在无边的睡意中，凌霜的意识越陷越深，在意识将要彻底陷入深沉之际，凌霜喃喃道，“你曾经为我死过一次，这一次，就应该换我来了。”
凌霜的话语落下，她的意识体在这方意识空间缓缓消散，重新只剩下苏远一人，而苏远的眼角，却缓缓落下了一滴泪。
......
幽幽金殿，烛火晦暗，不知多久之后，苏远猛地惊醒。
“我刚刚在和杀掉的九阶纠缠......好险，这些九阶，哪怕被杀也不是彻底消亡，难缠至极.......”
苏远只记得这些，可莫名地，他心底异常地难受。
心里的最深处，隐隐作痛。
眼角有些奇怪，苏远伸手一摸，却摸到一片湿润。
苏远发现，不知为何，他在哭泣。
他越发茫然，越发失落，越发......不安。
殿中忽然响起逆灵的嘶吼。
“老东西们，死了都不安生......”
“引爆时间长河，时间将不复存在，宁愿付出这样的代价也要做到这一步......”
“你们想要新纪元延伸下去，可你们这群老东西却自己断送了未来，没有了未来的新纪元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逆灵不甘的嘶吼使得苏远一惊，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些关于时间逆流之间的画面。
苏远猛地一震，心底的不安几乎成为实质。
时间原点的至高者们将时间逆流到这个节点，所为的能是什么呢......
“她们......”苏远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心底浮现那一个个娇俏而鲜活的身影，他最终陷入了沉默。
带着面具的逆灵来到苏远的面前，可下一瞬，苏远暴起将逆灵抓住，逆灵被遏住喉咙，虽然这只是意识的空间，但逆灵依然表现出艰难的姿态，“我是所有灵的集合体，你杀了我，所有的灵都要给我陪葬，你将再无机会寻找她们......咳咳......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将她们复活......”
可苏远的眼中满是疯狂地不信，他不信，凌霜......子鸢......念离......伏栀......她们就这么不见了。
逆灵察觉到此刻的苏远只有无尽的杀意涌动，它却忽然笑了，“呵呵呵呵哈哈，时间长河毁了，时间没了，世间的根基都没了，一切都要毁灭......没有未来了，杀了我吧，没有人能逃过，都要随我一起陪葬......”
逆灵的声音戛然而止。
逆灵死了。
它的意识消散了。
死在了苏远的手中。
而苏远杀掉逆灵之后，意识冲出这片空间，在诸天之内横扫，可横扫的结果只是苏远茫然地坐在地上，很久之后才重新抬头，他就像个弄丢了最珍惜玩具的孩子，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他似乎......真的没有感应到世间那四个人的存在。
世间所有的一切依旧，却唯独少了四个身影。
而世界缺少了时间长河的支撑，正在缓慢地走向混乱。
没有了时间的存在，很多东西都变得无序，无序正在席卷诸天的每一个角落，带来无尽的混乱。
混乱之后，是死寂的寂静。
原本的诸天消失了，星空也消散了。
只有望不到头的黑暗，浓厚得让人心生怀疑，那到底是黑色的牢笼还是看不见尽头的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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