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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认母(7)


偏殿的窗纸被午后的日头晒得发暖,膳桌上的四菜一汤冒着细碎的热气,青瓷碗里的鸡汤浮着层浅黄的油花,水汽缠缠绕绕往上飘,轻轻沾去路淑媛鬓边珠花上的薄绒。她用银筷夹起块莹白的清蒸鱼,鱼肉肌理间还渗着淡粉的汁水,刚要送进唇边,目光扫过对面空着的乌木椅,便对身侧垂手立着的月梅道:“去偏殿走一趟,叫小皇子过来用膳吧,这会子都过了未时,估摸着早该饿了。”

月梅刚应声转身,殿门外就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罗浅浅提着绣着缠枝莲的食盒走在前面,月白色宫裙的裙摆扫过青砖,留下转瞬即逝的浅痕;她身后的刘休景,小手被她虚虚牵着,步子却磨磨蹭蹭,藕节似的胳膊晃来晃去,小脸皱成了颗没舒展开的梅子,连平日里最爱的玉缀发绳都歪在了耳后。

“奴婢参见淑媛娘娘,参见武陵王。”罗浅浅屈膝时,鬓边的银钗轻轻撞在耳坠上,叮的一声脆响,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的棉花,又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刘休景,“小皇子,快给娘娘请安。”

刘休景没应声,只往后缩了缩,大眼睛滴溜溜扫过桌面——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小嘴抿得紧紧的,任凭罗浅浅怎么拉,就是不肯往膳桌前挪半步。

刘休龙刚放下茶盏,茶盖与碗沿碰撞出清越的响,他见幼弟杵在原地耍脾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语气放软了些:“荣期,怎么不过来坐?是今日的菜不合口味?还是哪里不舒服?”

这话像根软刺,一下子扎进了刘休景心里。他猛地挣开罗浅浅的手,小短腿噔噔噔跑到刘休龙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膝头,脸埋在玄色锦袍上蹭了蹭,温热的眼泪瞬间洇湿了布料,带着哭腔喊:“三哥!罗浅浅她打我!方才在偏殿,她掐我胳膊,还说我再闹就把我关小黑屋!呜呜呜……”

罗浅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指尖悄悄掐进了掌心——心慌像潮水似的往上涌,可她飞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眶已经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屈膝时膝盖在青砖上磕出轻响,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殿下明鉴!奴婢怎么敢对小皇子动手?小皇子金尊玉贵,奴婢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碰他半分啊!”

她抬起头,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滚,砸在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双手交叠放在膝前,语气愈发柔软:“方才在偏殿,奴婢劝小皇子多少吃些糕点,可小皇子不乐意,还把食盘都推歪了。奴婢只是弯腰去扶,许是动作急了些,让小皇子受了惊,可奴婢真的没碰过他,更别说打他了……”

“三哥!没有!”刘休景从刘休龙膝头抬起头,小脸哭得满是泪痕,鼻尖通红,却梗着脖子反驳,“她拿鸡毛掸子吓唬我!还说我没了阿母,没人护着我!呜呜呜……我没撒谎!”

罗浅浅听了刘休景的话,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痕迹。她本就单薄的身子晃了晃,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着,连带着声音都碎成了带着哭腔的颤音,望着对方时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委屈:“小皇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奴婢呢?”

她膝行着往前挪了半步,额头几乎要贴紧冰冷的青砖地,双手死死攥着裙摆,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颤。每说一个字,都像含着满眶的泪,声音里裹着无尽的惶恐与冤屈:“武陵王殿下,淑媛娘娘,那鸡毛掸子是偏殿扫灰的,奴婢今日连碰都没碰过,怎敢拿它吓唬您?您说奴婢提了……提了沈婕妤,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在您面前提半句不该提的话啊!”

深宫对峙

王鹦鹉见状,忙说道:“殿下!性子最是怯懦,平日里见了小皇子都是毕恭毕敬的,怎会有胆子提沈婕妤,更别提吓唬小皇子了!”

话音刚落,便听刘休龙沉声道:“浅浅,先起来吧。”

罗浅浅身子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了蜷,心底像是有团火苗猛地窜起——武陵王开口,便是信了她的话!她强压着喉间的雀跃,指尖仍维持着攥紧裙摆的姿态,只慢慢抬起头,眼眶依旧泛红,声音却添了几分怯怯的顺从:“谢……谢武陵王殿下。”

可她刚要撑着地面起身,刘休景的哭闹声便陡然拔高:“三哥!您别信她!就是她拿掸子戳我衣角,还说我阿母……说阿母不管我!王鹦鹉是帮她撒谎!”

刘休龙听见“王鹦鹉是帮她撒谎”这话,太阳穴猛地一跳,握着腰间玉佩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他余光扫过身侧垂首的王鹦鹉,见她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住了衣摆,那副受了冤枉却不敢辩解的模样,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方才还因刘休景胡搅蛮缠生出的烦躁,瞬间掺进了几分护短的愠怒——休景这浑小子,污蔑罗浅浅便罢了,怎敢连鹦鹉也一并牵扯进来?

“住口!”

一声厉喝骤然炸响,刘休龙眉峰紧拧,目光如刃般扫向刘休景,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威严。刘休景被三哥这从未有过的狠厉模样吓住,哭声戛然而止,只瘪着嘴望着他,眼泪挂在脸上却不敢再掉。罗浅浅趁机撑着地面起身,垂首站在一旁,眼角余光瞥见刘休龙对王鹦鹉的维护。

刘休景被那声厉喝震得身子一缩,方才还梗着的脖颈瞬间软了下去,挂在脸颊的泪珠像断了线似的,砸在衣襟上洇出小水痕,却连抽噎都不敢大声。他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委屈得眼圈通红,望着刘休龙的眼神里满是慌乱——三哥从来没对他这么凶过,可他真的没撒谎啊!

刘休龙见他这副模样,眉峰拧得更紧,语气里添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小小年纪,不学好反倒学起撒谎攀诬?方才若不是你胡言乱语,怎会闹到这般地步?”

“我、我没有……”刘休景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未散的哭腔,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真的是罗浅浅拿掸子戳我,我没撒谎……”

路淑媛柔声劝道:“道民,你也别对孩子这般凶,荣期年纪小,许是真看错了。”说着,她抬手替刘休景擦了擦眼泪,语气愈发温和,“荣期,好孩子,跟阿母说,是不是方才吓坏了?

刘休景见着路淑媛,委屈再也绷不住,眼泪掉得更凶,却还是攥着衣角小声辩解:“阿母,我没撒谎……真的是她……”

刘休景攥着路淑媛衣襟的手紧了紧,偷偷抬眼瞥了眼面色冷沉的三哥,又看了看满脸温柔的路淑媛,委屈巴巴地挪到餐桌旁。侍女刚把碗筷递到他手里,他夹起一筷子白米饭,眼泪却像断了线似的,一颗接一颗砸进碗里,晕开小小的湿痕。

他小口扒着饭,嘴里含混地嘟囔:“阿母……饭好咸……”其实哪是饭咸,是眼泪太苦,混着米粒咽下去,连带着心里都堵得慌——他明明没撒谎,却都不信他?罗浅浅那个坏女人。

正想着,就听身后传来罗浅浅轻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小皇子,饭要趁热吃才香,您今日闹了许久,定然饿了,多吃几口垫垫肚子才好。”

刘休景猛地回头,正好撞见罗浅浅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那笑意藏在温柔的表情下,像根小刺扎得他心口发疼。他顿时把脸一扭,把碗往桌上一放,闷声道:“我不吃!”

“嗯?”

一声轻哼从旁传来,刘休景身子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刘休龙。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去,果然见三哥正瞪着他,眉峰皱得更紧,眼神里满是“再闹就不客气”的警告。方才三哥那声“住口”还在耳边响着,他可不敢再惹三哥生气。

王鹦鹉见状,忙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声劝:“小皇子乖,就吃几口,吃完了鹦鹉带你去看新到的小玩意儿。”

刘休景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出青白,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任性。他慢吞吞地拿起碗,舀了一勺混着眼泪的米饭,闭着眼塞进嘴里,嚼得飞快,像是在吞什么苦药。嘴里的苦涩越来越重,心里的委屈也堵得发慌——他真的没撒谎,可为什么没人信他呢?罗浅浅那个坏女人,总有一天他要让大家知道她的真面目!

罗浅浅站在一旁,看着刘休景委屈又不敢反抗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又很快压下去,只垂首装作关切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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