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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三章 风波险恶


御书房内一片沉寂。

    李承乾沉吟不语、面色难看,刘祥道垂手而立、眼观脚尖,马周略有尴尬、极不自在,刘洎欲便无从、茫然无措。

    刘洎确认自己未曾说过这话,但褚遂良的稿纸上却记述得清清楚楚……整件事唯一的可能便是褚遂良在数年之前便欲栽赃嫁祸于他,故而埋下伏笔。

    但这又怎么可能?

    目前的状况是褚氏兄弟作为人证,稿纸作为物证,人证固然为真,稿纸上的笔迹亦是褚遂良所留……证据确凿,不可抵赖。

    唯一有可能查明真相的便是与褚遂良对峙,可现在褚遂良却已病故……

    刘洎不知自己该怎么解释。

    良久,李承乾沉声对刘洎道:“既然攸关太宗皇帝,兹事体大,不可轻忽,虽然当下人证物证俱在却也不能草率决断,待朕安排人手仔仔细细彻查一遍,再做计较不迟。”

    虽然这件事几乎没有辩白之余地,但中书令乃宰辅之首,该有的体面、尊重还是要给足。

    刘洎一颗心沉下去,却也只能躬身领命:“微臣谨遵陛下口谕。”

    马周与刘祥道皆看了刘洎一眼,心思莫名、默然不语。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以陛下素来“宽仁”之作风,未必追究到底,毕竟太宗皇帝早已驾崩、褚遂良也已病故,仅凭一份草稿不必掀起什么风浪。

    但这件事摊在刘洎身上却不能轻忽视之、不闻不问。

    因为刘洎是中书令,是宰辅之首,绝不能沾染这样一个污点,否则将来一旦传扬开来便是巨大丑闻。

    儒家之根基在于“仁”“孝”,以“仁”治天下、以“孝”治家,纵容一个曾经对太宗皇帝之生死漠然视之、甚至冷眼不屑之人为宰相,便动摇了李承乾的统治基础。

    “不孝”二字,足矣将李承乾所有功绩全部抹煞。

    *****

    傍晚时分,雪粉飘飘扬扬。

    平康坊内青楼楚馆皆挂起灯笼,将飞舞的雪花映衬的红粉缤纷、流光溢彩。

    房俊被仆人引领着来到醉仙楼临街的三楼雅室,门口处脱去身上的大氅、换了鞋子,进入室内。

    见到一身常服戴着幞头正跪坐在案几之后自斟自饮的马周,忍不住笑道:“今日原本打算去往骊山农庄看看那些暖棚之中的作物,不意收到侍中之请柬,毕竟这大唐亿万黎庶之中能够受到侍中宴请者,万中无一,顿时惊喜万分、受宠若惊,欣然赴会!”

    这番说辞,将素来严谨古板的马周说得也笑起来:“难道在旁人眼中,我就是个吝啬于请客的抠门之人?”

    房俊走上前随意入座,笑着反问道:“那你自己说说看,这些年来一共宴请过几人?”

    马周:“……”

    不说不在意,一说起来,好像当真如此,面色便有些尴尬。

    房俊大笑:“所以我接到请柬,倍感荣幸啊!来来来,敬你一杯。”

    倒不是马周吝啬请客一毛不拔,实在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一门心思全都扑在公务之上,哪有精力去应付那些人情往来?

    大唐“卷王”之名,实至名归!

    马周苦笑:“二郎如此说法,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一直以来,两人私下关系极佳,当初房俊一首“一枝一叶总关情”使得他名扬大唐官场,只是平素来往不多,颇有几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悠然。

    但无奈论如何,这总是他在人情世故方面的缺失。

    “不过玩笑而已,宾王何必在意?”

    房俊笑着敬酒。

    马周也放下尴尬,说着以往的趣事,畅饮几杯。

    待到喝了几杯酒,马周便拍拍手,将珠帘之后弹奏丝竹之清倌人斥退,随行的仆从关上房门。

    房俊略感惊讶:“有事?”

    马周颔首,面色凝重,将今日早间奉诏去往御书房之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道出……

    房俊小口喝着酒,静静的听着马周叙说,时不时插嘴提问。

    末了,马周小声道:“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褚遂良在长安只是从未提及刘洎曾经说过那样的话,罢官之后回到乡梓读书著书、教授子弟,亦未提及此事,为何偏偏等到褚遂良病故之后,他的两个儿子却联名上书提及这件事,弹劾刘洎?

    房俊点点头,对马周的猜测予以认可:“按道理,褚氏兄弟没有动机这么做。”

    他对褚氏兄弟多有了解,不过两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而已,远远谈不上什么“清正廉洁”“诤臣如铁”,之所以弹劾刘洎一定是有利益在背后支撑。

    然而两个钱塘褚氏子弟远离中枢,即便将刘洎弹劾下台又能得到什么利益?

    倘若弹劾失败,则必然要面对刘洎狂风暴雨一样的打击报复。

    得与失之间完全不成比例。

    马周满脸愁容:“此事背后必然有人操持,一旦被其得逞,影响极坏。”

    不怪他发愁,中书令乃宰相之首,在陛下削弱尚书仆射的权职之后便是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大权在握、总领政事堂,文官序列之中毫无争议的第一名。

    刘洎遭受弹劾陷入权力斗争之风暴,对于整个朝堂之影响必然严重且深远,这对于一心做事来说的马周岂能不痛心疾首?

    所以他今日寻房俊出来会见,要听一听对方的意见。

    房俊轻叹:“中书令不是不可以换人,甚至罢黜、致仕都可以,但若是以此等方式黯然下野,则后患无穷。”

    马周愤然道:“彼辈狼子野心、卑鄙下作,着实恶劣!”

    官场之上,皆“力争上游”,所有人的目光都瞄着自己身前的那一位,期盼着对方倒台,自己顺势而上。

    以往的进步方式是拼政绩,碌碌无为者下台、励精图治者上位,大家或进步、或下台全凭本事。

    可一旦刘洎被弹劾下野,将会开启“弹劾政治”之先河,无论有或没有都可以先弹劾一波再说,运气好就将别人整下台,运气不好没整动也没关系,以后接着整。

    如此固然有一部分肃清贪腐之优点,但更多却会导致相互攻讦、人人自危,整个官场一片乌烟瘴气,再也无人安心做事。

    因为只要做事就会犯错、犯错便会遭受弹劾,想要不犯错就只能什么都不做。

    长此以往,上下沆瀣一气,风纪涣散。

    对于“卷王”马周来说,不可接受。

    房俊执壶给马周斟了杯酒,问道:“倘若刘洎因此下野,谁会是继任者?”

    马周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不好说,但无论是谁,都得通过政事堂的决议。”

    一般来说,谁受益最大、谁的嫌疑也就最大。

    但即便将刘洎弹劾下台,任何人都不能确保通过政事堂决议,这么干极有可能成就了旁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房俊摇头,道:“未必。”

    现在政事堂的局势已与以往迥然有异。

    尤其是当李勣这个贞观勋臣之领袖公然支持陛下之后,不知多少人因此附于骥尾,向陛下宣誓效忠。

    马周面色难看起来:“不至于吧?”

    政事堂乃帝国最高政务机构,一直以来有一套独特的运转体系,使得政务能够摆脱于皇权之外,使得运转更顺畅、更直接、更精准、更少犯错。

    倘若政事堂受到某些人的操控,使之沦为权力争夺之工具,贞观以来运转顺畅的政务体系将彻底崩溃,重归于武德年间甚至前隋之时的旧路,任何事务皆由皇帝一言而决……

    政事堂体系崩溃,那么军机处呢?

    而这一切成真,谁的受益最大?

    必然是皇帝。

    按照那个“谁受益最大、谁嫌疑最大”的理论,指使褚氏兄弟弹劾刘洎的居然是陛下?!

    房俊喝口酒,道:“很至于!刘洎虽然与我争斗不休,但那些都是文武之间的利益之争,无可厚非,他却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支持皇权,尤其在易储一事上态度含糊不清,从未真正支持陛下。这样的一个中书令对于陛下来说无异于绊脚石,倘若将这块石头一脚踢开换一个应声虫上来,对陛下的利益最大。”

    马周在脑袋里将所有可能晋位“中书令”的大臣过了一遍,却并未认为谁人可能性最大,遂问道:“这个‘应声虫’会是谁?”

    房俊很是笃定:“近期随人风头最盛,大抵便是谁了。”

    “风头最盛?”

    马周下意识嘟囔一句,继而一惊:“礼部尚书,许敬宗?”

    出海远赴大食主持谈判,如今已有人先行一步回京禀报了谈判达成之消息,只待许敬宗回京之日,必是万人空巷、声望暴涨。

    携此大势,顺势入主中书省……的确有可能。

    不过他也蹙眉:“陛下素来仁厚,不会将刘洎罢黜吧?”

    房俊轻叹一声:“这件事刘洎既然分说不清,还有何颜面居于高位、恋栈不去?现在虽然是‘仁和’年间了,但‘贞观’旧臣可不少,譬如宾王你,可能容许一位曾经诋毁、轻慢太宗皇帝之人担任宰相?”

    陛下自是要继续“养望”,夯实“仁厚”之人设,但他不能罢黜刘洎,刘洎却可自请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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