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转移视线
夏梦垂下的眼眸越来越冷。
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笔尖在画纸上沙沙作响，仿佛她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设计图之中。
她装作不懂日语，就是不想引起这些人的怀疑和防备。
她们平时就不把华国人看在眼里，特别是那个叫早川的女人，自大又傲慢，处处炫耀着自己廉价的优越感。
她刚刚被小泉百合子当众驳了面子，这会儿正需要通过贬低别人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这种被情绪轻易操控的人，好处就是没什么脑子。
几个女人很快又转移了话题，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几天后斋藤小姐和北村少爷的订婚宴。
毕竟是使馆区最有地位的两家联姻，作为倭国人都很关注这件事。
甚至不仅在使馆区，即便是在倭国国内，也算得上是一桩引人瞩目的新闻。
强强联合，金童玉女，自古以来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真羡慕斋藤小姐啊，能嫁给北村少爷。北村少爷那么温柔体贴，每次就算是对我们这些后勤人员，都是和颜悦色的，长得也帅，真是太完美了。”
一个圆脸的女人双手托腮，想起几次见到北村郎平的样子，人都忍不住想入非非起来。
她之前在走廊上遇到过对方好几次，每次北村少爷都对她微笑，还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她都开始觉得北村少爷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心里早就上演了好几出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浪漫故事。
结果，王子居然这么快就要订婚了。
提起这个，几个年轻姑娘都有些怅然若失，毕竟能接触到那种地位的人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这时，一个女人转向早川，带着一丝惋惜说。
“早川，你真可惜，订婚宴那天晚上你就要走了，那么盛大的场面都看不到了。”
早川不屑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那种场面有什么好看的？能搭上那班船回家，才是我的正经事。”
“为什么货船偏偏要那天晚上走？不等宴会结束吗？那一天大部分人都要去参加宴会，码头那边居然还安排货船出海？”那女人疑惑地问。
早川嗤笑一声，仿佛在嘲笑对方的天真，“宴会有什么好看的？这一批货才是最重要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赶上的，这一趟货船可不普通，一般人想上去都不可能。”
早川沾沾自喜，但说到这里时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你们懂什么，正是那天晚上才最安全。懂吗？”
剩下的话她不再说，但其他人也想到了什么，他们作为后勤人员，都知道每个月都有一趟往返的货船，但这些船上基本都是正常的货物。
只有少部分时间，会临时通知有货船离岗，她们偷偷昧下的东西，基本也是来自这些货船。
夏梦的笔尖在纸上轻轻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流畅的线条。
但她心里已经掀起了波澜。
他们说的货船，绝对不寻常。
她不急不缓地把小泉百合子要的几套衣服设计好，又仔细沟通了面料和细节。
告别时已经过去了很久。
小泉把几人送到楼下，夏梦又状似无意地和小泉聊了起来，从她那里打听出不少信息。
他们这群后勤人员，主要负责的就是经济贸易货物的运输和清点。
一般货船都是一个月出海一次，一边从倭国把一些跟华国交易的大宗货物运输过来，一边又运一些华国的贸易商品回去。
夏梦问她主要运输的都有些什么，小泉百合子大概说了几样，都是些常规的商品。
但夏梦敏锐地发现，她所说的里面，根本没有古董文玩之类的东西。
“我们华国的古董很有文化底蕴，不知道你们国家会不会进行这方面的交易啊？”夏梦眨了眨眼，故作好奇地问。
小泉百合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会的，官方的交易清单里从来没有这些，不过……”
她说到这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神情有些不自然。
虽然清单上没有，但她们在清点整理货物的时候，其实是看到过的。
她甚至还看到过早川她们偷偷从那些装货的箱子里往外拿东西，但她胆子小，始终不敢那么做。
夏梦心中了然。
看来这次斋藤家和北村家的订婚宴，目的绝不仅仅是联姻那么简单，更是为了转移大多数人的视线。
他们要在那天晚上，运送一批见不得光的东西出去。
告别了艾米丽，夏梦和夏花一起回家，心头却感觉沉甸甸的。
有时候，反而是这些最底层的人，因为身处其中，反而知道得更多。
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公交车还没到站，隔着车窗，夏梦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孤零零地站在站台的路灯下，寒风吹动着他大衣的衣角。
是顾清衍。
车子停稳，夏梦快步下车，那道身影也立刻转了过来，目光穿透寒风，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站在这里啊？”
夏梦小跑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的嗔怪。
“等你。”
顾清衍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自然地牵起她冰凉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回到家里，屋内的暖意瞬间驱散了满身的寒气。
夏梦才发现，顾徐之和顾清清都在。
“爸，清清，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夏梦笑着打招呼。
“我们过来也没多久，最近有事忙，我其实前几天就想过来看你了。”
顾徐之看着她，眼神温和。
“嫂子，我可想你和岁岁年年了！”顾清清看到夏梦，立刻高兴地凑了过来。
她最近靠着在同学间卖衣服，已经攒下了自己的第一笔小金库，这次还特意给小侄子和小侄女买了新奇的玩具。
一家人围着火炉说了几句家常，夏梦便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她拿出昨天补画的图纸，先将那张画着梳妆匣的递给了顾徐之。
“爸，你看看这个梳妆匣，上面有顾家的标志。昨天曼玲阿姨看了，也觉得很像顾家的东西。”
顾徐之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就确认的点点头。
“这确实是顾家的东西。而且，是我祖母当年传给我母亲的嫁妆，后来我跟清衍他们母亲结婚的时候，又给了她……”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屋里的气氛瞬间有些沉默。
夏梦忙把另外几张画着瓷瓶摆件的纸递了过去，“还有这些，你对这些古董有什么印象吗？”
这次顾徐之辨认了许久，才指着其中两个青花缠枝莲纹的插瓶，肯定地说：“这两个也是顾家的老东西。”
“爸，你确定吗？”
夏梦心里很是意外，这个斋藤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明目张胆地摆着这么多顾家的老东西。
“应该不会错。”顾徐之的眼神变得悠远，像是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
“那会儿，这些东西都被打成了封建糟粕，我偷偷把它们藏在老宅最隐蔽的地方，后来被搜家，就全都被搬走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紧锁的眉头里透出更深的困惑。
“这些东西每一件都很珍贵，当年沈万山搜刮去以后，理应是都上交给了那位的手里了，怎么会出现在倭国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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