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互利互惠，朝堂变天
“我想做什么……”
她目光扫过众人，轻笑一声：“我不过是想为自己谋一条新出路罢了。”
有些话不必说得多明白，大家也能听懂。
她为何要另谋新出路，只因她并非勇诚侯府的亲女儿，而她的婚事又因那个亲女儿被毁了。
而她原本其实是不用走到这般无所依仗的一步的。
皆因他们这些她从前信赖的家人给了她重重一击，让她再不能将他们当倚仗，只能自己做打算。
这一下大家都沉默了，原本心底刚升起的那点对夏芷歆的不满也瞬间烟消云散。
“待用过早膳，我有些事要与父亲商议，去父亲的书房吧，三位兄长和阿则也一并来。”
一家人，除却如今与她不对付的大嫂，就只要申氏一人被排斥在外。申氏脸色不是很好看，却到底是没说什么。
待几人用过早膳往书房去，申氏才召来侯府所有仆从作了一些列吩咐，期间有人得尚有人受罚。这一通下来，勇诚侯府的下人们都打足了精神，不敢再有丝毫懈怠，侯府瞧着也更像样了，短时间内不会再让人有钻空子的机会。
处理了下人，申氏又将大儿媳冯柔嘉叫到跟前警告一番。
大意是若她再这般闹腾个不停，只能给她一纸休书让她离开。冯柔嘉不敢再闹，在申氏罚她禁足不得令不得出门时，她都乖乖应了。
不得不说，盛京不少都夸申氏持家有道并非没有道理，她若将心思用在正途上，确实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书房。
一片静默。
几人都等着夏芷歆先开口。
都以为她会直接与夏政年说正事，不料她确实先看向年纪最小的夏维则，夸他：“这次的事，阿则做得很好。不论何时，先保重自己，于自身于他人都是最有利的，往后若再遇此等事也要如此番一般以设法先保住自己为先。”
骤然被夸，夏维则愣了一下，而后就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姑姑夸赞，我、我以后会继续保持的。”
“往后有何打算？”
夏维则有点没反应过来：“啊？我、我吗？”
见夏芷歆点头，又对上夏芷歆认真的目光，夏维则立刻正色：“此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同辈中算得上优秀，经此事后，我发觉自己尚有许多不足。若是我武功再好些，人再机警些，断不会叫人掳了去险些累得家人因我涉险。姑姑，我想前往军中历练，此事我已与父亲提过，父亲也赞同，明日我与父亲就会动身。”
这意思是不止是他自己要前往军中，他父亲夏鸿也要一道。
夏芷歆看夏鸿一眼。
夏鸿开口：“眼下你二哥遇刺受伤，短时间内不宜奔波，夏家军中不可长久无夏家人坐镇，我便禀了父亲由我前往。”
仅一夜，倒是发生了许多事。
夏芷歆对此不置可否。
只是将眸光转向了夏长风。
“我会如期前去赴任。”夏长风将手边茶盏端在手里轻抿一口，“我所受不过皮外伤，并不打紧。父亲人在京中，陛下一时半刻应也不会允父亲离京，大哥前往军中纵能坐镇，但想要在短时间内让夏家军上下听他号令恐做不到，还需我前往。”
夏鸿听了他这话倒也没觉得不舒服。
自小他便清楚自己不如二弟，也默认了二弟是勇诚侯府下一任当家人。就这一点而言，夏家确实当得兄弟和睦。
“歆歆，二哥知你所求，给二哥三个月，二哥必让夏家军为你所用。”夏长风原本还不甘就此远离夏芷歆，可既然前往军中是他最初所求，而今夏芷歆又逐渐与家中生疏，再这样下去，怕是只会越来越得不偿失。
倒不如做点于己于她都有利的事。
说到底，夏长风也是认清了他不可与太子一争的事实。无关身份高低能力高低，只因夏芷歆的选择是太子。
仅这一点，他就输了。
他实在是害怕再僵持下去，会将最后那点遮羞布也揭开，他与夏芷歆之间就真走到了陌路。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事情已经做下，伤害已然造成，而今再来说后悔也晚了。
就这样吧。
能维持表面的和谐也是好的。
哪怕这份和谐一戳就破。
“这样看，倒不必我多说了。”夏芷歆端起茶盏冲夏长风举了举，“多谢二哥，那我就等二哥好消息。”
“这就是你所求？你又怎知你这般将太子殿下当新出路将来不会后悔？”夏礼突然说，“诚然，太子殿下如今待你是有所不同，可人心易变，你又怎知太子殿下能待你始终如一？从前五皇子待你也是极好，满心满眼只你一人，后来不也是……”
夏礼此话一出，书房里又静了静。
有人不赞同地暗瞪他，有人小心去看夏芷歆的表情。
夏芷歆的表情确实是有些变化的，变得有点不悦：“你将萧旭谦和太子殿下作比较？萧旭谦那样的人也配与太子殿下作比？撇开太子殿下待我之心不谈，太子殿下的才学品性这世间有几人能及？你竟那萧旭谦那种人渣与他作比，萧旭谦也配？”
都死过一次了，她当然不是那等全然将未来寄于一人之身的人，无关她信任萧旭尧与否，她只是不想再做无力反抗的人。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希望全然寄于萧旭尧，她只是将萧旭尧当成合作对象。
至于后来二人渐有倾心，那是她没料到的。
总归她不反感这样的发展。
夏礼也知道萧旭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太子殿下相比的，他就是……觉得夏芷歆这样宁愿相信太子一个外人也不信他们，让他心里很不痛快。偏他又理亏，清楚夏芷歆之所以不信他们都是他们自己自找的，这让他心里更加烦躁。
夏芷歆却不想再与他们费心争执此事，“你们也莫要觉得与我和太子殿下合作是我们占了多大的便宜，是何人要杀二哥想必你们心里是有数的。你们与我和太子殿下合作，不过是互利互惠，勇诚侯府手握三十万夏家军，勇诚侯府想要得以保全夏家军，唯有与我们合作。”
这话说得就有些直白了。
听起来多少有些叫人心里不舒服，偏又反驳不得。
她话里话外又都将她和太子划归为一处，反将他们当外人，这让他们这些从前与她亲近非常的家人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言尽于此，具体作何选择，还请父亲和兄长们自行思量，三日内请给我答复。”她说完便起身，在临去前补充一句：“说来二哥这次得以脱险，太子殿下也帮了不小的忙。旁人要杀二哥，太子殿下却出手搭救，便是为报太子殿下此番相救之恩，你们也该知道怎么选吧。”
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
良久，夏政年才带着愤怒地道：“她如今这般一心将旁人当自己人，也太不像话了！她可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谁家待字闺中的姑娘如她这般亲近外男的！太不像话了！”
没人应他。
是不像话，可怪谁呢，她从前也不是这样的。
“父亲，我打算邀洛王过府一叙。”
夏政年立刻听懂了夏长风话里的暗指，“你的意思是这次你遇刺一事，洛王也……”
“只是猜测，但儿子心里也差不多有了定论。”
夏政年默了默，神情冷肃：“既然心里已几乎有定论，见与不见又有何差，养好你身上的伤为重，在出发去军中之前，你便不要见外客了。”
几人当即懂了夏政年的意思。
无论此次的事洛王有没有参与，洛王都被他们排斥在外了，再不会成为他们的选择。
暂不论夏芷歆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只就他们勇诚侯府的利益出发，太子殿下和洛王，选谁对他们更有利，一目了然。
莫说太子的身子渐有好转，便是太子的身子依旧病弱如前，只要太子尚存争大权之心，就无人能斗得过他。
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太子一般沉寂五年仍有如今这般威望。
“父亲所言极是。”—
萧旭尧将夏长风遇刺一事交由崇德帝定夺。
崇德帝拍了陆凛去查。
最后矛头指向承王，但因证据不全，最终不了了之。
当然只是表面上看是这样，实则明眼人都清楚经此事，承王的损失不可谓不大。
至少一些原本倾向于支持承王的人已经开始动摇。
这份动摇在太子正式上朝时达到了顶点。
萧旭尧着一身太子朝服步入朝堂，震惊了不少人。
包括坐在上位的崇德帝。
无他，太子除了面色略显苍白外，竟瞧不出半点重病模样。
这一刻，太子的身子已然好转当面得到了证实。
“……太子今日怎来上朝了？”坐在高处的崇德帝看不出情绪地开口，“瞧着太子这般模样，身子是大好了？”
“诚如陛下所见，孤的身子确已大好。至于孤今日为何来上朝……”他扫视四下一眼，这一眼莫名震得四下噤若寒蝉，不少人眼神闪躲不敢与他对视上，“孤不过不问事五年，大燕朝就好似变了一番模样，上至皇子贵戚，下至市井小民，闹的笑话是一茬接一茬。不日南渊国使臣便会到达盛京，孤只恐孤若再这般不问事下去，大燕朝就要成了别国的笑话。”
好看的眼眸微抬，朝崇德帝看去：“短短几日工夫，皇城之中就闹了几起刺杀，先是有人冲着孤的车架而来，险些累了乘坐孤的车架归府的朝阳郡主遇害，后是右卫将军夏长风遭人围杀，闹得人心惶惶，这还是我大燕朝的皇城吗？”
“我大燕朝兵强马壮，五年前我大燕朝臣民无不以生在大燕朝为荣，只因我大燕朝能保他们安宁。而今不过才过去五年，便连身在皇城都不能让人心安了，简直荒谬至极。”
“陛下治下还是太宽容了。”
这话算是公然指责皇帝了，普天之下除了太子殿下没人敢这么干。
朝堂静谧一片。
所有人小心去看站在人群前那道身影，心里对朝堂即将变天有了更实质的感受。
“为免叫南渊国使臣到来看笑话，孤欲整肃皇城防守，不让宵小再如此前一般嚣张行事。孤奏请接管皇城司，望陛下允准。”
皇城司十万兵力，如今只有两万是太子的人，他一开口就要接管皇城司，动的是好几方势力。
动的最大的就是崇德帝。
因为这十万兵力足有四万是崇德帝的人。
这还是崇德帝花了五年时间逐渐换上自己的人才做到的。
萧旭尧一句话就要收回去，谁心里能好受。
“陛下迟迟不言语，是不愿应允？”
“陛下信不过孤？”
众人听得心里一咯噔。
有些胆小的大臣额角甚至冒了冷汗。
崇德帝微眯着眼睛盯着萧旭尧看了半晌，萧旭尧半点不闪避，直直与他对视。
“允川，你是朕最信重的儿子，你自幼便由朕亲自教养，朕耗费在你身上的心神不知多少，你这话就有些伤朕的心了。”
萧旭尧没有与他追忆父子情，只道：“如此，陛下是应允了孤？”
崇德帝立了那么多年的慈父人设，而今满朝文武那么多少双眼睛看着，他若不应允就是自打脸。
“从小到大，你想要的朕有哪次不曾应允？”
没了皇城司十万兵，还有十万皇城守备军驻扎在城外。
尽管这十万皇城守备军他这个皇帝手里只有三万，另有三万分别在周家和夏家手中，有一万仍在太子手中，但只要御林军和禁卫仍在他手里，这皇城就还是他说了算。
太子确实是他最出色的儿子，都五年了，皇城司和皇城守备军中都还是有太子不少人，还是怎么都撤不掉打压不了的。
太子麾下是真的能人辈出。
没有哪个当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优秀，怪就怪在太子太过优秀了，让这大燕朝上下都只知太子不知皇帝。
倘若他是暮年，他会很骄傲自己有个这么出众的继承人，偏他正值壮年。凡有功绩，世人都只记太子恩情，无人提他这个帝王半分……
他也是个有雄心有抱负的帝王，也想名留青史。
不打压太子，太子的光芒将让世人永远也看不到他这个帝王，他不得不做下那等艰难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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