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走?还是不走?
“不是刚给你们解决完用车问题嘛?怎么又要车。”
李学武瞅了一眼王亚娟,好笑道:“不能见着啥好的都要吧。”
“好东西当然想要——”
王亚娟心领神会,看向钢汽厂长吕源深娇声道:“是不是吕厂长?”
“呵呵呵——”吕源深只是笑,他怕说错了话容易丢车。
可王亚娟已经从李学武这里得到了尚方宝剑,哪里会放过他。
“我可不是胡乱要的。”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似有似无地看向吕源深讲道:“我们辽东台正在筹备一档节目,是要给我们的听众普及红星产品目录,这第一款产品还没想好到底是汽车还是飞机呢——”
“得得得——”吕源深哈哈笑着摆手说道:“算我们厂支援集团宣传工作行了吧,您快饶了我们吧!”
“哈哈哈——”
众人齐声大笑,邝玉生笑的最欢乐,指着王亚娟笑话道:“他要不答应你,到时候你就说钢汽厂长吕源深说了,他们的汽车比飞机跑的还快!”
“哈哈哈——”知道或者不知道这个玩笑的人又都笑了起来。
刚刚附和领导笑声的随从人员这次是真的笑了,看向吕厂长的目光里满是调侃和揶揄。
这不就是威胁和打劫嘛!
可没人较真,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王亚娟都能听得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老谋深算的吕源深听不出来?
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亚娟就差伸手抢了,他还能装严肃?
同在辽东工作,王亚娟也说了会做一期产品介绍宣传,这就够了。
什么是成绩?
领导和同志们看见的才叫成绩,你躲在被窝里造原子弹谁信啊。
辽东台愿意给钢汽做一期专访宣传,再加上李学武的面子,怎么就不值一台海狮客车了。
再说了,这台车又没有送给外人,左手倒右手,还是集团的资产。
邝玉生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凑趣拿吕源深开玩笑。
老吕这个人比较强势,也比较各色,李学武来辽东以前那是连董文学都不服的角色。
李学武到底不同于董文学,那股子由内而外的狠劲一般人可受不住。
你说吕源深老谋深算,可架不住李学武太年轻,又身居高位。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胳膊拧不过大腿,李学武在红星钢铁集团就是粗壮有力的大腿。
玩笑有时候也是拉近彼此关系的手段,邝玉生是李学武的忠实信徒,就差摇旗呐喊了,这谁不知道。
早前是聂副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与聂副厂长不对付的李怀德上位,他非但没有受牵连,甚至在与新的主管生产业务副厂长程开元的对立中稳坐生产管理处负责人的位置,后来集团组织架构变革,更是随着一众处长外放,拿到了最好的位置。
你要说没有高人指点和支持,谁特么信啊,营城徐斯年都没这个待遇。
投桃报李也好,衷心追随也罢,在辽东最支持李学武工作的当属邝玉生。
李学武这个人做事有章法,做人有原则,真就需要一个缓冲地带。
现在邝玉生甘愿为他牵马坠凳,吕源深也看得出深浅,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李学武今年几次带队来钢汽调研,可谓是给足了面子,他要是再不知道做人,那就没机会做事了。
前段时间能源总公司纪久征下来,很多人都很意外。
意外什么?
意外当时没人给他说话,反观销售总公司庄苍舒却能平稳过关。
纪久征还是缺少必要的工作经验,可能努力够了,情商却没跟上。
集团旗下企业一把手,在集团竟然没有可靠的关系,这得多危险。
如徐斯年那般骄傲自负的人都要主动跟李学武处好关系,他吕源深算个屁,面对主动伸过来的橄榄枝,他就算再扭捏,也得红着脸往上爬。
“哎呀,这台车我们不白要。”王亚娟笑着看了吕源深嗔道:“到时候我跟领导申请,给您做个专访。”
“瞧瞧,这回值了吧——”
邝玉生笑着逗了吕源深道:“还不是辽东台的专访,总台的呢。”
“你羡慕啊?你也送台车好了。”吕源深瞥了他一眼,道:“就怕你们厂不生产这个啊。”
“嘿嘿——”邝玉生手指点着他好笑道:“你跟我来这套是吧——”
“哈哈哈——”
众人见他们两个打嘴仗,自然乐得看笑话,但更多的是看李学武。
这会儿秘书长笑着,他们就笑。
“给销售总公司通个气。”
李学武坐在海狮的中间座位上,对着下面的吕源深交代道:“国内就不搞新车发布会了,但港城要搞。”
“不仅要搞,还得大搞特搞!”
他点了点吕源深强调道:“告诉国际事业部,不要在宣传上省钱。”
“把咱们现有的出口车型和非出口车型都拉过去展览,这叫企业底蕴,也让那些人瞧瞧咱们的实力。”
“下来我跟庄总联系。”
吕源深点头应下,这可是工作,容不得一点马虎,尤其是秘书长发话了,销售总公司那边一定卖力气。
目前钢汽也好,钢飞也罢,集团上下几乎所有工业企业的产品都依靠海外市场创收盈利。
当然了,轧钢厂和冶金厂例外,这两个厂的产品多半是计划生产订单,有超出计划外生产也是优先满足集团内部供需关系,或者联合单位。
“坦途和巡洋舰也拉过去吗?”
刚想到了什么,吕源深轻声请示道:“这两款车还没有定型生产。”
“拉过去,但要拉回来。”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强调道:“好东西不怕卖,这两款车型该展示就得展示,就叫概念车。”
“概念车?”吕源深瞪了瞪眼睛,疑惑地问道:“啥叫概念车?”
“概念车就是定型前还处于设计研发阶段的理念车型。”
李学武简单介绍道:“钢汽已经走在了全国车企的前列,你们作为钢汽的管理者,思维模式要跟上,还要注意加强学习啊,落后就要挨打。”
——
“其实海狮最应该做工具车进行定位销售。”
在回冶金厂的路上,同李学武在一台车上的邝玉生讲道:“救护车、押运车、警用车等等,非常合适。”
他双手交叉着放在小腹前,转头对李学武讲道:“出口海外更应该注重车型的第一感官和应用分类。”
“嗯,你说的很对。”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单从这款车的设计和研发思路看,做工具车确实是对的。”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环境因素?”他转头看向邝玉生讲道:“淮南为橘,淮北为枳,车怎么用还看人。”
“你可能不了解东南亚的汽车应用市场和环境,这种十几人的小客车不仅仅能用作通勤工具车使用。”
他只讲到了这里,没再往下详细展开地介绍,懂的都懂嘛。
邝玉生也是随口提起,他不是钢汽的一把,哪里会在意太多这个。
话题很快转到了冶金工业和轧钢工业,他提到了今天报纸上提到的攀钢基地。
“三线建设确实有力度。”
李学武赞叹道:“攀钢公司是哪年开始建设的?六五年?”
“嗯,六五年开始建设。”
邝玉生点点头介绍道:“钢铁基地实际上是从64年下半年开始的。”
有些人可能不理解,为啥中原有现成的钢铁厂不发展,偏要跑到川省大山里去建新的钢铁厂。
这么说吧,此时我们面临群敌环伺的局面,连喂不熟的白眼狼都敢跟咱们呲牙。
考虑到钢铁工业对国家发展的核心地位,以及东南沿海和北部边疆地区可能面临的敌人轰炸威胁,国家决定在川省攀枝花建设新的钢铁厂,以分散重要工业基地的风险。
要知道啊,这个地方不是胡乱选的,攀枝花及其周边地区,包括西昌的米易、会理、会东、德昌、盐边、盐源、冕宁、喜德,蕴藏着丰富的钒钛磁铁矿资源。
这一自然优势,加之攀枝花独特的地缘条件,使得该地区成为三线建设中的理想选址。
这里靠近山脉,易于分散和隐蔽,完全契合了三线建设的布局原则。
最终,钢铁厂的厂址被选定在金沙江北岸的弄弄坪一带,以确保在潜在战争风险下,能够有效地保障工业基地的安全与稳定。
“那里的钒钛资源太丰富了。”
邝玉生微微摇头感慨道:“说攀枝花是坐落在铁矿石上的城市也不为过,真不敢想象就地取材对钢铁工业是多么幸福的事。”
“钢城在资源上还是不足。”
李学武也是较为认同他的观点,微微点头讲道:“攀枝花可不仅仅有铁矿石,其他矿产资源也很丰富。”
“单说油气资源就够撑起一个工业系统了,再加上钢铁工业。”
“你应该不知道,六四年立项的时候还从咱们厂调人了呢。”邝玉生转头看向他笑着讲道:“当时我还报名了,可惜嫌我太老了。”
“呵呵——”李学武看向他打趣道:“是看你长相太老了?”
“干部有岁数卡着。”
邝玉生微微摇头,道:“通知上没说具体安排,但我听说了,只要去了那边基本上原地升半级,还有很多升一级、两级的。”
“原来你的立场如此不坚定啊。”李学武好笑地调侃他道:“给你芝麻绿豆点好处你就要跟人家走?”
“现在说是芝麻绿豆。”
邝玉生也是好笑地讲道:“当时咱们轧钢厂算哪个位置上的。”
“京城工业所属一般重工业企业,要没有这几年的折腾,怎么敢说跟人家相比。”
他微微摇头讲道:“就是现在恐怕在规模上也没法跟他们相比呢。”
“有政策扶持,有战略意义,怎么比,现在就够幸运的了。”
李学武回过头,看向前面讲道:“如果不把重工业从京城那个泥潭里挪到钢城,咱们现在都别想摸着集团化的边,有说法也是镜花水月。”
“这一点我就佩服你。”
邝玉生点了点他,道:“能比大多数人先一步看到企业的危机。”
“那时候我没想明白,怎么就选择搬迁了呢,而且是所有重工业。”
他感慨着摇头讲道:“还是京城工业决定重建京一厂我才反应过来,地区对资源的保守态度说不清道不明,可实实在在就有这样的规则。”
“没有政策扶持,要想在一个地区站稳脚跟,我想不出有多难。”
邝玉生看向他讲道:“其实当时你也考虑资源大省来着吧?”
“呵呵呵——”李学武笑而不语,这些话现在说还有什么意思。
邝玉生却很理解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讲道:“要没有冶金厂早就立足于钢城,咱们往哪搬都不够人家生吃活剥的,外乡人到哪都受欺负啊。”
“其实攀枝花钢铁基地也遇到过管理问题,你可能不知道。”
他介绍道:“当时国家调集了全国范围内的冶金、地质、煤炭、铁路、机械、交通和城建等领域的专业人员,组成了一支近三万人的庞大建设队伍。”
“你想吧,三万人啊。”
邝玉生比划着手指头强调道:“不是从京城调三万名职工过来,也不是自己培养的干部和工人,是从全国各地工业企业征调过去的。”
“光是想想这个数字,再想想人员来源情况就够负责人头疼的了。”
“三线大会战打的不就是磨合和协同嘛,共患难还是可以的。”
李学武扭头看了他讲道:“红星钢铁集团还真就缺一次这样的团结的战斗,缺一次凝聚人心的会战。”
“人心最善变,哪是那么容易好凝聚的,现在不是有机会嘛。”
邝玉生指了指车窗外正在封路施工现场,竖起来的红旗旁是写着“红星钢铁集团联合建筑工程总公司第四工程分公司”的巨大牌子。
天冷了,但土层还没有上冻,为了争取在封冻前抢到施工条件,工程四公司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开工的一声令下便开始了土方挖掘作业。
位于红星工业区的地下防空工程开始建设,总投资超过了500万元。
这部分工程投入会计入年度汇算指标,也就是说,集团垫付工程款,上级在核销企业生产利润的时候会扣除,怎么都是组织的钱,该干就干。
在上面统一下达的指令中还有筹建水泥厂的要求,李学武后来想了想,钢城并不缺少水泥厂,自己搞建设完全是过度投资,所以就没搞。
没搞是没搞,拿不到工业施工计划指标,钢城的水泥厂也没有“余粮”卖给工业区使用。
就算有库存也不能卖给工业区。
这怎么办?没有水泥地下工程怎么施工,这不是急死人嘛!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
水泥厂是不能直接将水泥卖给工业区,可没说不能用作企业间资源交换啊,这是五个七的指示政策。
水泥厂属市建筑系统管辖,水泥厂不缺钢铁资源,但建筑系统缺啊。
再说了,红星钢铁集团也不止有钢铁资源,其他资源也大大地有啊。
最关键的一点,冬季施工条件恶劣,东北地区少有水泥使用环境。
也就是说,到明年的四月份,这些水泥厂本应该减产歇业的,现在不用怕生产出来的水泥吸潮变质了。
别的地方缺少水泥使用环境,但工业区的地下工程不缺。
只要往下深挖,地下温度一定比地上高,至少不会低于零上五度。
零上五度是混凝土正常凝结的最低标准,低于这个温度就差劲了。
李学武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最近他不仅仅要学直升机驾驶,还在补习工程建筑等方面的知识。
他知识都快学杂了,以前在集团工作,还跟上官琪学飞行器制造的知识,后来他调到钢城,上官琪还经常给他写信,交流学习方面的话题。
李学武不是一个勤学苦问的人,但架不住他所负责的业务太多了。
这么说吧,你但凡对某项主管工作不了解,下面的人就敢糊弄你。
你信不信?
当领导的读者都知道,你要在业务上说错一句话,他们能拿你当日本人骗,心里指不定怎么瞧不起你呢。
李学武学这些知识,不求甚解,更不用成为专家,只要能了解核心应用和指标,在讲话中体现专业性,震慑住下面那些专业技术人员就行了。
什么人最喜欢骗人?
就是那些掌握核心技术,孤傲的很,真不拿你当人看啊。
李学武凑近邝玉生这边朝窗外看了看,嘴角一撇道:“做大了。”
“什么做大了?”邝玉生皱眉问道:“工程施工超标了?”
他不相信李学武只随便地看了一眼就知道工程量超标了。
李学武真没那个能耐,他说的是牌子做大了。
“早特么强调过,三级分支机构对外可以省却集团公司字样。”
他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随后坐稳了身子,给邝玉生讲道:“在今年年初的组织架构变革会议上,李主任就明确讲过不要过度强调集团公司。”
听他这么说,邝玉生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大牌子上的字数确实多了。
“红星钢铁集团联合建筑工程总公司第四工程分公司”
按李学武的意思,应该称:红星联合建筑第四工程分公司。
“可能是底气不足吧。”
邝玉生呵呵地笑着说道:“到了外面大家都喜欢叫全称。”
“治的就是他们这个病。”
李学武皱眉强调道:“连对自己都不自信,还提什么工程自信。”
“要不咱们也学学攀枝花钢铁基地的施工和管理保准?”
邝玉生心心念着刚从报纸上获知的攀枝花钢铁基地加速建设的消息,几句话便要提一句。
“攀钢在建设之初就采用了严格的承报责任制,明确了各方的责任和任务。”
他给李学武介绍道:“攀钢的钢铁供应是由钢-钢和一冶承担的。”
“煤炭则则是由辽省阜新矿务局和滇省煤管局负责的。”
“电力需求由华东和华北电管局共同保障,而基建材料则交由唐城水泥厂负责供应。”
“此外,货用船舶由魔都沪东造船厂打造,木材则由龙江和吉省林业局提供。”
“城市公共设施的建设则由魔都、津门、京城以及川省、滇省和邮电部共同参与组织建设。”
邝玉生指了指窗外讲道:“不说咱们京城,就是辽省前两年得有多少职工去了滇省支援三线建设。”
“这才叫大工程,质量有保障。”
“你拿攀钢比啊?”李学武哼笑道:“我要有这么多资源可以调配,您信不信我能从这修条隧道通到亮马河工业区去?”
“哈哈哈——”
邝玉生也觉得好笑,拍着大腿说道:“你要有这份资源也不用在辽东指挥我们干工作了,早上天了。”
“你特么才上天了呢——”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膝盖,道:“跟你说个事啊,建筑工程总公司瞄准边疆新发现的煤矿了,你到时候可以跟着去看一看。”
“看什么?钢材供应归部里统一协调,那么老远我卖钢材去?”
邝玉生疑惑地看着他,问道:“还是你想在那边建新厂区?”
“建新厂区条件不成熟。”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不过煤矿资源开发必定带着其他资源的汇集,你想想办法搞几个联合单位。”
“越是这种大工程才有核心技术和力量展现,别落伍了。”
“咱们的技术还怕落伍?”
邝玉生自信地讲道:“再等十年也算全国前排位置,更何况还有技术迭代更新政策呢。”
“你飘了啊,老邝。”
李学武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膝盖,道:“听我的,准没错,最近两年海外的铁矿石和煤炭进不来了。”
——
11月4日,李学武正式敲定了钢城疗养院的选址和建设工程计划。
他在上报给集团的意见中强调了集团职工四季疗养的需要和重要性。
职工疗养政策算是福利待遇的一种,后世企业牛马可能没听说过这种待遇,其实很早就没有了。
最有名的就是北戴河了,相当于毛子的克里米亚,李学武是要在钢城建设属于红星钢铁集团的“索契”。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钢城也有丰富的温泉资源,秋冬享受温泉疗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体验,在拥有建设资源的条件下,集团还是要舍得这笔钱的。
当然了,全国工业企业也不止红星钢铁集团一家建设了属于自己的疗养院,只要职工人数足够需要,有足够的资本建设,就可以申请开建。
红星钢铁集团已经在津门滨海建了一座度假区,不过那是为了商业准备的,每年都有港城直达客船停靠。
钢城这一处山区温泉疗养院则是对内服务的。
这里说的对内不是对集团内部,而是原则上对国内服务。
在决定和考察建设疗养院之初,李学武就同李怀德等人来千山地区多次考察,甚至还在山上住过几晚。
到底是直接购买具有产权的历史古迹,还是开荒新建,李怀德把这个问题留给了来钢城上任的李学武。
李学武到了钢城以后根本顾及不到这个工作,别的都忙不过来。
直到业务工作理顺了,这才看了办公室提交上来的考察报告。
其实是李学武没时间,不是项目组没时间,就在他忙其他事的时候,项目组已经把基础工作做好了。
地质勘探、安全考察、项目计划、工程设计、交通保卫等等。
李学武看到的是一份准备多时的总体方案,所以才能很快敲定下来。
至于说他前几天去山上那一趟,谁又能判定他只是去玩的呢。
准备悄然离开钢城的北方工业报记者刘红梅就是带着这种不甘走的。
她是在报纸上写李学武玩物丧志,可没想到反手就被打了脸。
不过实事求是地讲,她还是很佩服李学武为人处世的能力。
她本想悄悄离开,但在招待所前台退房的时候王亚娟出现在了大厅。
“你是来找我的?”
“不,我是来送你的。”
王亚娟很坦然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微笑着说道:“秘书长今天走不开,特意叮嘱我来送您去火车站。”
她示意了门口的高级轿车,微微点头说道:“车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算是对失败者的怜悯?”刘红梅目光倔强地看着她问道:“还是作为胜利者的骄傲?”
“您可能误会了,秘书长从未将您视作对手,所以没有胜负之分。”
王亚娟早就不是几年前只会跳舞的小姑娘了,语言犀利又不失礼貌。
她扭头瞅了一眼司机,于喆便主动接了刘红梅放在服务台上的行李。
“谢谢,我可以自己拿。”
刘红梅想要拒绝,可于喆早先一步拿着她的行李去了门外。
她有些愤然地看向王亚娟,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替我谢谢李秘书长的好意,这次来钢城给他添麻烦了。”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却也表达了她的不满,以及言语上的反击。
王亚娟却没甚在意,微笑着抬手示意了门外,道:“我送您。”
刘红梅看了看她,只好从前台服务员手里接过自己的证件和找零钱票,迈步向门口走去。
于喆早就为她打开了车门,显得很是服务周到。
“你是李秘书长的司机吧?”
刘红梅穿着长款风衣出门后在车门处停下了脚步,她打量着车门外站着的于喆微微点头,道:“谢谢。”
“您客气,我应该做的。”
于喆才是真客气,说完这一句见她低头上车,这才替她关好了车门。
王亚娟冲着他点点头,说道:“走吧,去火车站。”
于喆是等她上了后座,这才上了汽车,打着了火向外面开去。
刘红梅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也不理会身边坐着的王亚娟,只扭头看着车窗外冶金厂厂区公路边的景色。
直到汽车出了冶金厂厂区,路过一处工地时她才回头问了王亚娟道:“你们集团打算什么时候成立辽东公司,或者东北公司?”
“什么?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王亚娟挑了挑眉毛,疑惑地问道:“您是问销售分公司吗?”
“是统筹管理辽东工业企业的总公司。”
刘红梅看了她一眼,见她不是装傻,解释一句便又看向了车窗外已经快要完工的办公大楼。
那座大楼不算很高,只有四层,可占地面积很宽,方方正正的很有气势。
“你们李秘书长是有野心的。”她指了指那座办公楼说道:“瞧这办公楼建的,多么霸气。”
“我怎么没看出来?”
王亚娟真顺着她的手势向外面看了看,随即皱眉问道:“这楼跟市里的楼有什么差别吗?”
这话的意思是问刘红梅你没见过大楼是咋地,怎么集团干什么都是错的?
刘红梅可不是这个意思,嘴角一撇,回头看向她问道:“你觉得这座办公楼摆在这个位置像什么?”
“像什么?”王亚娟挑眉问道:“大楼还能像什么。”
“你看那头微微高出一部分,这边又稍稍低了一部分。”刘红梅身子靠后,指给身边的王亚娟问道:“你看着大楼像不像一座棺材?”
“什么!”王亚娟瞪着眼睛看向她,随即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窗外。
两人都感觉到汽车有明显的顿挫感,可能是于喆误踩了刹车。
这也是王亚娟疑惑的问题,明明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办公楼,愣是被刘红梅解读成了棺材。
“刘记者,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还请您慎言。”
她态度严肃地看着刘红梅讲道:“我不觉得你来钢城我们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没指望您的感谢,也不用如此诋毁我们吧?”
“我这叫诋毁吗?”刘红梅看着她挑了挑眉毛,道:“你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吧,这棺材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亚娟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是代表李学武,代表集团驻辽东工业领导小组来送刘红梅的,现在的她就代表了集团的形象,就算对方再怎么失礼她也得保持应有的克制。
可是,对方实在是太过分了。
“呵呵——棺材啊——”
刘红梅没太在意她严肃的表情,看着窗外即将过去的建筑物,喃喃道:“棺材、棺材,升官发财。”
“恐怕只有你才会这么解读。”
王亚娟突然觉得好荒谬,又很可笑,这什么跟什么嘛。
“办公大楼一边高,一边低,是为了应对雨雪天气而设置的斜坡。”
她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道:“东北地区冬季积雪足够压垮民房,更何况是楼顶面积更大的办公楼呢。”
“您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那我们必然处处都是错的。”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刘红梅看向她,淡淡地说道:“那东风再生能源处理厂门口的事怎么解释,你也是新闻工作者,应该能明白我是在说什么。”
“您想表达什么?”
王亚娟微微眯起眼睛讲道:“处理厂的领导也表过态了,工业区保卫处也对相关人员做出了处理,您还觉得这是一个阴谋?”
“不然呢?这么巧?”
刘红梅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了车窗外正在忙碌的景象。
现代化工程机械参与到了施工现场,道路两旁被深深地挖开,是要先以明沟作业的方式进行现场挖掘。
“我已经讲过了,您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那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
王亚娟微微摇头,同样不去看她,而是看着前面说道:“秘书长不想在礼节上有所亏欠,但我觉得他还是太客气了。”
“他不是客气,他是在警告我。”刘红梅看着窗外淡淡地讲道:“礼送出境,我再也回不来了。”
“你想多了,秘书长可没这么说。”王亚娟好笑她只会胡思乱想,微微摇头说道:“我们欢迎任何人来工业区做客,但前提得是真朋友。”
“其实你也挺会骂人的。”
刘红梅突然转头看向王亚娟说道:“就是没有你们秘书长骂的脏。”
“我不想解释了。”王亚娟微微摇头说道:“甚至一会在送你去车站的时候都不想拿出后备箱他给你准备的土特产了,我真怕你乱想乱写。”
她毫不客气地转头盯向对方的眼睛,道:“我们秘书长在他的《犯罪心理学》中提到了一种心理疾病,叫做被迫害妄想症,您真应该好好读一读他的这本书,或许对您有帮助。”
“呵呵——”刘红梅被她气笑了,扭头看向前方说道:“你觉得我有精神疾病,或者心理疾病?”
“如果我真的有病,又怎么会来钢城,还值得你们秘书长如此苦心孤诣地算计我。”
“不过我也不算白来。”
她转头看向王亚娟讲道:“能让李秘书长如此对待,我也算值了。”
“你真是这么觉得的?”
王亚娟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其实从始至终秘书长都没太在意你的到来,以及你在报纸上的那些言论。”
“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她也不等对方思考和回答,直白地讲道:“他跟我说了一句伏尔泰的名言:我不同意你话里的每一个字,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他告诉我,新闻人需要独立,也需要胆量,更需要说话的权利。”
王亚娟微微眯起眼睛,言语坚定地讲道:“我敢用我的人格跟你保证,秘书长从未下达过任何对你不利的指令,更从未要求我们阻碍过你的调查。”
“他倒是讲过,你的到来对集团来讲,对钢城工业区不算是坏事。”
“他真的这么说?”刘红梅好笑地反问道:“你该不会是被他洗脑了吧?”
“你亲身体会到了,不用我说。”王亚娟淡淡地讲道:“连你去工厂调查他都没阻止,为什么会在非集团企业阻止你?你觉得可能吗?”
“不要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问题本身,也应该看看自己是不是问题的根源。”
她毫不客气地讲道:“那位司机同志我也去见过,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很后悔,想要跟你当面道歉。”
“不过充分考量过后,是保卫处没答应他的请求,因为这与事件处理的本身意义相违背。”
王亚娟微微歪着脑袋看向她强调道:“如果不是你记着的身份,如果不是秘书长开口,保卫处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你离开的,这是我说的。”
“按照集团保卫工作管理条例,任何参与冲突的一方都应该主动接受调查和处理,在产生结论前应配合保卫部门,不能擅自离开规定区域。”
她耸了耸肩膀,道:“现在是秘书长的汽车送你去火车站,也就相当于是秘书长在为你做了担保。”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至于被如此的区别对待。”
“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刘红梅转头看向车窗外,已经快要到火车站了,“不懂也是好事。”
“呵呵——”王亚娟突然冷笑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所谓的大报记者,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说话如此云遮雾绕。”
“呵呵,就当我是故弄玄虚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能来送我。”
当汽车停在了广场上,刘红梅看向身边的王亚娟说道:“也请你再次替我谢谢李秘书长,这一次是他赢了,祝愿他以后都能赢。”
说完,也不等王亚娟再说什么,下车后接了于喆递给她的行李包,也没拿那份李学武准备的干果礼盒,转身上了台阶,往候车大厅走去。
于喆拎着手里的礼盒,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那道萧索的身影,又看了看从车上下来的王台长。
“王台长,这个……”
“带回去吧。”王亚娟看着远去的背影,淡淡地说道:“既然人家不领情,咱们也就别自作多情了。”
于喆一路上听两人的对话脑子都快成浆糊了,没想到这会儿王台长讲话也有了那位刘记者的尖酸刻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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