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归来

“林启？”蓝敏仪的眼睛睁大了几分，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信纸，“从五品的谈判官，真嚣张啊！”换她是对方，肺都要被气炸了。

“驸马爷负责本次谈判，是陛下抬举西戎了。”郑都笑道。

林启年轻，资历浅官职低，但他身份高，而西戎自开战以来节节败退，如今只求停战，便是心中再多不满也得忍下。

“他来也好，能免去许多口舌。”和自己的驸马有些话就能直说了，蓝敏仪随手将信纸折好塞回信封，“玉成的灵柩到哪儿了？”

蓝敏仪提出的条件于西戎而言没有任何实质的损失，使臣不敢答应是因为此事牵扯到王室颜面，不是他能做主的。而消息传到西戎王面前，他不过略一犹豫就同意了。

由于两国之间的撕扯，玉成停灵于别院，并未入葬王陵，如今倒是省了不少麻烦，灵柩很快就踏上了归国之路。

“后日午时前就能到双狮谷，”郑都略一犹豫，打量着蓝敏仪的神色提议道:“随行的太医传回消息，小公主舟车劳顿，染了风寒，来势汹汹，高烧不褪，属下想着不如趁此机会让小公主假借‘病逝’脱身，免得为日后留下隐患。”

蓝敏仪思索片刻，长舒一口气，“也好，她虽是女孩，但毕竟身负两国血脉，难免有人借她生事，做个普通人，安逸一生最好。”

片刻后又问道:“我记得从前在北狄做密探的赵海和欣玉夫妻二人至今膝下无子？”

既然要与之前的身份割裂，就要给这孩子选个合适的家，远远的养在别处。况且也不能真让玉成去做孤魂野鬼，总要有人守墓。

“是。欣玉当时孕中负伤，孩子没有保住，大夫说她再无生育可能，因着夫妻二人感情好，赵海也不愿纳妾，故而膝下一直空虚。

两人自撤离北狄后就留在了寒石城的善堂，对堂内孤儿十分用心。”蓝笛封爵授职后，王府内的各项琐事就交到了郑都手中。

蓝敏仪点点头，“给寒石城传信，让这夫妻二人来军前。”

两天后，蓝敏仪换上便服，带着几十名亲兵悄悄到了双狮谷，迎接归来的游子魂。

秋日的天空湛蓝高远，几朵白云缓缓飘过，遮不住金黄的阳光。阳光照下来，给秋日萧瑟的戈壁增添了几分暖意。

蓝敏仪凝视着秋风中摇曳的枯草，心中如这戈壁一般萧瑟。

“家主，他们到了。”郑都提醒道。

远处一支车队渐渐显露身形，与去时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相比，玉成归来的车队显得十分寒酸，只有寥寥几十人，五六辆马车罢了。

郑都前去交涉，蓝敏仪则径直走向棺椁。她自幼与玉成的关系不好，要说此时多悲痛有些假，但有几分悲哀和感伤却一直萦绕在心间。

“臣参见公主殿下。”奉命去接人的太医走上前来，为掩饰蓝敏仪的身份没有行跪拜之礼。

蓝敏仪没有转头，依然看着棺木问道:“李太医，可确认了这尸骸的真伪？”

一直住在王宫，处于密探保护下的小公主身份没有问题，但脱离了监视的玉成就难说了，虽然西戎换了尸骸也没什么用处，但这世上损人不利己的也不少。

“回殿下，臣和两位仵作通过尸骸的骨相判定，此确为玉成殿下。”李太医看骨相的本事在太医院没有第二人，又有两个专精此道的仵作一同判断，因此说的斩钉截铁。

蓝敏仪轻轻抚上棺木，“荣明月，我来履行承诺，带你回故土了。”

一阵风吹过蓝敏仪耳边，不知是巧合还是逝去之人的回应，蓝敏仪只当她听到了。

“奴婢替我家公主谢殿下大恩大德！”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是玉成身边的大宫女明霞，随玉成和亲的几百人，只有她得以归国，其他人，蓝敏仪有心也无力了。

蓝敏仪的目光一直放在棺木上，声音清冷地道:“姐妹之间，不必讲什么恩德，你家小主子呢？”

明霞声音急切，“小主子在车上，只怕有些不好了，求殿下救救小主子！”

蓝敏仪登上马车，从奶妈手中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已经八、九个月了，这孩子仍瘦得可怕，这几天病情严重，看起来更是虚弱。

蓝敏仪从袖中拿出一个嵌着白玉平安扣的金锁，做工精细、小巧玲珑，正适合婴儿佩戴，这是金绾知道此事后派人送来的，她做为孩子的外婆，自觉要尽一份心。

因着孩子病弱，怕挂在颈间不安全，蓝敏仪就将金锁系在了襁褓上，用指背轻轻碰了碰苍白的小脸，“小丫头，你这一生的苦难都过去了，日后都是好日子。”

蓝敏仪轻轻拍着孩子，转头问明霞，“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明霞恭谨地回道:“回殿下，小主子还没有名字，我家公主薨逝前曾留下遗愿，希望这名字由殿下来取。”

蓝敏仪手一顿，这人可真是把自己的脾气摸透了，取了名字这孩子在自己心中必然要留下更深的印象，怎么也不会亏了她。

蓝敏仪瞧了瞧怀中娇软的小宝贝，“那这孩子就叫舒宁吧，希望她一生舒适惬意、平安顺遂。”

三日后，西戎小公主“病逝”，蓝敏仪命人将她葬在了两国边境，明霞自请为其守墓。

又过了两日，赵海和欣玉夫妻来到军前。

蓝敏仪抱着舒宁缓步而行，轻声哄着，眼睛却仔细打量着两人，良久才开口:“郑先生可将事情讲明白了？”

“回家主，郑先生都给属下们讲清楚了，属下们必尽全力看护小姐长大。”欣玉急忙回道，这任务于她们夫妻二人是喜事。

“以后舒宁就是你们夫妻的孩子，前尘往事不必告诉她，让她平安无忧地过一生就好。”蓝敏仪示意念心将几张地契、房契交给二人。

“这是江南省的一个庄园，其中有千亩良田还有一片山地丘陵，你们将玉成殿下葬在山上，让她看着女儿长大成人。这几间铺子给你们做家用，日后你们就留居江南吧。”

蓝敏仪觉得，荣明月应该会喜欢风光旖旎的江南，那是与京城和西戎完全不同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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