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活着，要活下去（二）
第二天。
陈草木踩上第一阶，木板发出“咯吱”的声响，有些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掉下一点木屑。
这样的不顺利让她有些心慌，她咽了口唾沫，稳定不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心中纠结再三，她还是收回了脚。
不知是炎热的天气作祟还是其他的什么，她的胸口就像是压了块石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抬手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似是还不想放弃，手扶上有些扎人的墙面，试探着把左脚放了上去，深吸一口气，撑起自己全部的重量，压在了那块老旧木板上。
“喀嚓～”
木板断裂，一下的失重，然后落地。
她险些没叫出声，在木板的碎片中差点站不稳。
还好只是第一阶，要是再高一点……
陈草木轻拍着自己的心跳，仰头望向高处的风景。
二层的地板塌的差不多了，她能一眼看到上头与她周围差不多的墙面，漏风的屋顶，以及一点蓝色的天空。
她其实很想上到高处去看看。
光是凭借想象她都能知道，她能在那看到如何美妙绝伦的风景。
生长于孤寂沙漠中的绿洲，在死亡的包裹中繁育出难能可贵的生命。
孤寂中的压抑感，被包裹在绝境中的无助，她可能在这一生中都不会再见到一次。
有些可惜。
陈草木定定注视了一会儿，一步三回头的就要离开……
“你是在威胁我们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犯法的！”
陈草木愣怔一瞬，被一声惨叫唤醒。
“啊！！！”
“你！唔！”
她立马跑了出去，看到的一幕令她失去理智。
导游手里握着刀柄，前面的一节刀刃深深埋没在陈父心脏的位置。
旁边的陈母拉扯着导游的手，腿有些支撑不住受到惊吓在颤抖的身体。
使不上力气的手被导游轻易撇开，她站不稳，摔倒在地。
“妈妈！爸爸！”
陈父转头看见她，眼中的恐惧放大，嘴中溢出的血，在他的全力咆哮下喷涌出来。
“快跑！别管我们！”
陈草木怎么可能听，毫无理智的她狂奔过去：“住手！不许伤害他们！”
导游抬眸瞥了她一眼，抬脚踹倒再次扑上来要阻止他的陈母，一把抽出了陈父胸口的匕首，威胁着脚下躺着的两个人：“如果你们再不答应我的要求，你们的女儿也会被我杀死。”
陈母被踹的不停咳嗽，她爬过去查看陈父的情况。
陈父的手捂着胸口，阻挡不住一往无前的血液，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体温渐渐冰冷。
坚强地陈母险些忍不住眼泪，她崩溃大喊：“我们给你钱！我们会把钱全都给你！求你不要伤害我们的女儿！”
导游笑了：“好啊，你先把你手机银行卡里的钱全部转给我，证明一下你的诚意。”
陈母闻言慌乱地在自己的裤兜里摸出手机，一边解锁着屏幕的密码，一边时刻留意着陈父的情况。
她太害怕了手指总是按不对密码，只是几下，手机便锁住了。
“你，你等一下，你再等一下！”
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想按在陈父的伤口止血。
“啊！”
导游的脚又一次踹向脆弱的她，她再次倒地，手机飞出百米开外。
陈草木扑了过来，一口狠狠咬住导游拿刀的手，再伸手去抢夺他手里的兵刃。
“草！你个狗娘养的！”
导游痛的大骂，手却因为陈草木惊人的狠劲儿松了力，染血的匕首就这样被抢走了。
拿到了武器的陈草木并未停止动作，她不管不顾地刺向导游的脖子。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导游险之又险地接住了刀刃，用着比陈草木大了不知道几倍的力气把东西抢了回来，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又是一脚踹中她的肚子。
“小疯子！你TM的才去死！嘶，痛死了。”
他看了眼自己被划伤的掌心，从兜里掏出一块丝巾按住伤口，缠绕几圈，顺便遮住了手腕上深深的牙印，一起绑好。
“草木你别管我们了，快跑！听妈妈的话！你得好好活着！”
陈草木捂着肚子，转头看到了哭地泪流满面的陈母，也忍不住了：“妈妈，我不要你们死，你们不能死！你们不可以死的！”
眼泪大滴大滴地划过她红肿起来的侧脸。
从痛苦中她找回了点理智，反应过来最重要的事，拿出手机想要报警，便遭到了导游的报复。
“还想跑，想的美！我不好过你们都得死！”
导游踩住她的一只手上，用力碾了下去。
“嘣～嗝啰～啰……”
前所未有的剧痛让陈草木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敢叫出声，狠狠咬破自己的下唇清醒，转头安慰着崩溃尖叫的陈母。
“没事，妈妈，我，唔……”
她头被踩进沙地。
“嘣！”
无孔不入的沙子一步步占据她的耳朵。
“嘣！”
钻进她的鼻孔。
“嘣！”
“嘣！”
窒息和疼痛让她说不出话，唯一睁着的那只眼睛看着冲上来挣扎反抗的母亲，还有已经先她一步离开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的父亲。
我不想……这样死的。
第三天。
陈草木在这时候赶到一口咬住导游拿刀的手，狠咬下去，双手去抢他手里的刀刃。
“啊！你个狗娘养的！”
导游痛的大骂，手却因为陈草木惊人的狠劲儿松了力，染血的匕首就这样被抢走了。
陈草木抢到了刀，后退几步甩着手臂把武器扔远，便再次扑了上去。
理智回笼的她，掐紧手下的脖颈，嘴里大喊着：“快报警！”
陈母的手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砸到，她低头一看是陈草木的手机。
“密码是220808！”
说完陈草木便再次撕咬住导游的一块皮肉，有一段时间没剪的长指甲抓向他的脸。
陈母愣了一会儿，连忙拿起手机。
她的手指在锁屏界面的数字键盘上游移，按一次错一次，按一次错一次。
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六个数字，在输入到第三个数字“0”时，之前的一幕重现，手机从她的眼前飞了出去。
她茫然抬头，看着导游抬着缺了一块肉的手臂捂着自己喷血的脖子，恨意与疼痛让他的脸扭曲到狰狞，就像是来自地狱到罗刹。
另一头陈草木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像只苟延残喘的小兽，呼吸微弱。
陈母根本顾不上其他的，连滚带爬的挣扎过去，抱住她的女儿，嘴里发出带着呜咽地呼喊。
“草木，草木！”
导游走到远处匕首落地的地方，把东西拿了起来，回来时看着抱作一团的母女俩，硬如磐石的心脏没有一点触动，一刀刀砍下去。
第四天。
“啊！你个狗娘养的！”
导游痛的大骂，手却因为陈草木惊人的咬合力松了力力气，染血的匕首就这样被抢走了。
陈草木抢到了刀，后退几步甩着胳膊，用力把武器扔远，转身跑向陈母，一手掏着兜里的手机，按出紧急拨号。
110的电话号码刚按好拨打出去，陈草木身后便出现了一道力气，让她向前扑了过去，正好倒在陈母的身旁。
“草木！草木你没事吧！”陈母伸手去扶她，腿上的力气似乎回归了一点。
陈草木边摇头，边挣扎着爬了起来，转头间视线与陈父相撞，看见了他弥留之际，双眼中的温柔，还有泪花。
她愣了一下，随后眼前便模糊了。
不行，不能让妈妈也死在这，如果他们都死了，哥哥该怎么办？
她没来得及站直腿，拉起陈母便往山坡上跑。
陈母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得踉跄，下半身在沙子里拖行了几下，便赶紧站起来十分勉强地，半跑半爬着跟上了女儿的步伐。
她常年没有过运动，身上的四五十斤赘肉是最累赘地存在，不过几步下来，她便气喘吁吁，迈不开步伐。
陈草木受着伤，本就不擅长运动的她，拖着这样大的负重，没跑几步便被一身轻松的导游追上。
之后她便被人护在身下，亲耳听着母亲被凌迟的声音。
陈草木看不到也不敢想。
“活下去”
这是她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而在这之后，便是疯狂的追逐战。
她跑上山坡，在车内与导游搏斗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出车窗外，曝尸沙漠。
第五天。
她跑上山坡，在导游上车后被车碾死。
第六天。
她滚下山坡，撞在了胡杨树上，当场昏厥。
第七天。
她掉进胡泊，被灌入肺部的水活活淹死。
……
第二十三天。
她跑上山坡，在导游的车开来时跑向那栋土楼。
杀完两人的导游精神陷入癫狂，在看到陈草木狼狈的求生模样后，他竟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想要多陪这个孩子玩玩。
频频与车子擦肩而过的感觉不是很好，陈草木好几次险些被撞，心脏狂跳不止，恐惧让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在快到土楼时，她面对这样如何都是死的绝境，内心的绝望疯狂生长。
活下去，怎么活下去？这让我怎么活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导游的笑声追在她身后，汽车的脑袋冲了过来，她在土楼与汽车之间，被挤压成了一摊肉饼。
第二十四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导游的笑声追在她身后，汽车的脑袋冲了过来。
陈草木心一横眼一闭往左边扑去，身体翻滚着到了几米外。
车没来得及停止，就那样与土楼撞在了一起，发出“哐啷”一声巨响，引擎盖爆开，配合着几点火花，浓烟悠悠冒了出来。
陈草木抓着地面的沙子停住身体，向前爬了几步，方才找回平衡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发生事故的地方，眼中升起希望。
“咳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导游踹开车门爬了出来，脑门上多出了一个破口，血流下脸颊。
陈草木刚生出苗头的希望就这样被掐灭，她看着导游抬眸时露出的鲜明杀意，吓得打了个冷颤，求生的意志让她没有多余的犹豫，方向也没选好就开始奔跑。
“我要杀了你！”
导游这样怒吼着，紧追上来。
陈草木慌不择路的绕着圈，在别无他选后跑进土楼，踏上楼梯，手无处安放前后摇晃的向上攀爬。
处于狂躁中的野兽慢她一步，手一次又一次的错过猎物的衣角，这令他更加暴躁，嘴里难听的咒骂伴随着木阶断裂的声响，让整座土楼震颤，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陈草木率先爬到顶端，看着上面的大洞她发现自己终于还是无路可走，但活着的念头还是让她的身体下意识见缝插针地往正对着的墙洞里钻。
或许她可以借着这个洞爬到最上面的台子！
她这样想着，来不及思考之后的动作，便发出一声惊恐地尖叫。
“啊！”
她的脚被后面的人抓住了。
导游的额头全是汗，脚下的老木头让他没有什么安全感，可他拉拽陈草木的动作仍没有停下，不知道这会儿他还在坚持些什么。
而在危难中，陈草木求生的意志让她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和导游之间竟在此刻僵持不下。
两人就在这悬崖边争抢着最后一根枯木，又或者说，是先死后死的选择权。
“咯嘣！”
年老的木板终究还是没有支撑住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在这一下下的拉扯中支离破碎。
导游掉了下去，接着便是被牵连的陈草木，最后——
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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