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把人快弄死了
“她……她真这么说？”顾老实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千真万确！那口气，那神态，就跟……就跟城里米铺的掌柜似的！”顾大娘用力点头。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顾老实猛地一拍床沿，“这……这莫不是老天爷看咱家太苦，给咱送了个福星下凡？”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一个弱女子，哪来那么好的身手？
一个乡下丫头，又哪懂得官府的条条框框？
她说要做营生，说不定……说不定就真能成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在夫妻俩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顾老实再也躺不住了，他翻身下床，拉着老妻，两人就这么穿着中衣，悄悄走到了院子里。
夜风微凉，吹在身上，却吹不熄两人心头的火热。
扑通。
老两口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朝着天上那轮残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然后结结实实地，将额头磕在了冰凉的泥地上。
“老天爷开眼……老天爷保佑啊……”
……
京城，安乐郡主府。
地牢里的阴冷潮湿，似乎已经渗进了裴应见的骨头里。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酷刑之后凭借着非人的意志力迅速恢复，反而倒了下去。
高热来得凶猛，他整个人烧得像一块烙铁，很快陷入了深度的昏沉。
府里的医官跪在床边，汗如雨下，一碗碗汤药灌进去，却如石沉大海，裴应见的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呼吸反而愈发微弱。
“废物！”
月娘站在床榻数步开外，看着那个在梦魇中不断挣扎，口中模糊不清地喊着“青川”的男人，精致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她要的是一头被拔了牙、去了爪，却依旧桀骜不驯的狼。
不是这么一具了无生趣，随时会咽气的破败皮囊。
这算什么？
还没等她玩够，玩具就要自己坏掉了？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郡主，他心脉已损，神思溃散，不过是强弩之末。”玄七的声音平板无波，像淬了冰的铁，“主人说过，这颗闲子不必再费心神。他既一心求死，不如成全他。圣上也乐见其成。”
月娘猛地回首，凤眸里卷起骇人的风暴：“你是在教我做事？”
“不敢。”
“不敢？”月娘冷笑一声，逼近一步，寒霜一般的双眸里透着毒蛇般的危险，“我让你查的云承月，还有镇国侯府那些藏起来的老鼠，有下落了吗？”
玄七垂下眼帘，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滞涩：“……暂无。”
“那你就该去办事，而不是站在这里，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月娘的声音陡然拔高，毫不掩饰她的怒火与迁怒，“滚！”
玄七的身影很快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裴应见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月娘胸口剧烈起伏，那股无名火烧得她心头发慌。
她看着床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烦躁地踱了两步，忽然停住。
“来人！”
她抓过一旁的斗篷，径直朝外走去，冰冷的声音甩在身后，“备马！去太医院！”
……
夜雨来得又急又密，冰冷的雨丝抽打在脸上，生疼。
月娘浑身湿透地闯进太医院时，把当值的太医们吓得魂飞魄散。
当听说她是要为裴应见请医时，几个老奸巨猾的太医立刻就找借口缩了回去。
最后，只有一个姓刘的御医被推了出来。
刘御医也在宫中沉浮多年，懂得察言观色、趋利避害。
裴应见是什么人？
是圣上心头的一根刺，是巴不得他早点死的眼中钉。
安乐郡主又是出了名的厌憎裴应见，三天两头地折辱他。
这会儿深更半夜，冒着大雨来请医，怕不是又想了什么新花样来折磨人，把人快弄死了？
刘御医心里有了计较，到了郡主府，一番望闻问切做得有模有样，神情凝重，说辞却含糊其辞，最后开出的方子，是一剂固本培元、却没什么猛药效力的温和汤剂。
这样的药，吃不死人，也救不活一个重症将死之人。
反正无论裴应见最后是死是活，他都能撇清干系。
他写完药方，正要吹干墨迹，一只素白的手，却轻轻按在了那张方子上。
月娘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垂眸看着药方，没有说话。
刘御医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堆着恭敬的笑：“郡主，侯……裴公子这是心病转成了身病，急不得，需得慢慢调养……”
“刘御医。”
月娘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刘御医背后的寒毛瞬间炸了起来。
“本宫听说，你最小的孙儿，今年刚满五岁，长得玉雪可爱，很是聪慧。”
刘御医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褪了，冷汗从额角涔涔而下。
他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这方子，是用来调养身子的。”月娘的指尖，在药方上轻轻一点，语气幽幽，“可他如今是心火攻心，油尽灯枯。你用一杯水，去救一场燎原的大火，是何居心？”
“郡主……郡主饶命！微臣……微臣不敢！”
刘御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抖如筛糠。
月娘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说出的话却比这夜雨还要冰冷刺骨。
“重新开方。用你压箱底的本事，把他的命给本郡主吊回来。”
“天亮之前，他若醒不过来，”她顿了顿，轻笑了一声，“本郡主就送你刘家满门，下去陪他。”
刘御医汗如雨下，再不敢有半分侥幸，连滚带爬地回到桌案前，抓起笔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脑子里所有救命的方子、虎狼之药，全都翻了出来。
什么药性霸道、什么损伤根基，眼下都顾不得了，保命要紧！
他重新开了一张方子，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对着裴应见身上几处大穴，用上了最凶险的“鬼门十三针”来激发求生意志。
冷汗浸透了刘御医的官袍，等到他施针完毕，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虚脱地瘫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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