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仙庭
第530章 仙庭
星空之下,万族云集,气机交织如网,压得诸多星辰下潜,不敢有丝毫异动。
远天之外,残破的大星轮廓在稀薄的天光里勾勒出巨大的剪影。
虚空乱流如同永不止息的灰黑潮汐,无声拍打看这片死寂星域,
在场大部分生灵的目光,都汇集在了葬天宫门之前,亦或者说,是楚政以及云天机的身上。
云氏族老的除名二字,刹那间激起千层浪。
四野先是一滞,随即哗然之声骤起,无数道神念目光,交错碰撞,满是惊以及难以置信。
在这宗族血脉重于天渊的大宇宙,除名,就意味著根脉断绝,从此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甚至比形神俱灭更为残酷。
因为即便身死道消,亲眷故旧尚得族群荫庇,可一旦除名,则自身连同后世血裔,也永世与云氏荣光无缘。
许多来自其他古族的强大生灵,一时间面容肃然,但对此结果却并无太多意外。
云氏何等庞然大物,岂会因一后辈子弟的恣意妄为而动摇根基?
更何况,云天机此番作为,在他们看来,无疑是自绝于宗族,未曾将云氏的利益,以及那些即将踏入葬天宫寻求机缘的云氏子弟的安危放在心上半分。
处于风暴中心的云天机,听闻这在常人眼中再严重不过的裁决,嘴角微不可查地轻轻一扯,似是笑了笑。
那笑意极淡,转瞬即逝,他缓缓抬眸,目光平静,逐一扫过那些面色铁青,神色复杂的云氏众人,无悲无喜,仿佛看的只是一群陌路人。
「自今日起,我入仙庭。」
他缓声开口,声音清朗,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仙庭?
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让诸多生灵神色茫然,有些不解,向四周询问,想要探寻这个陌生名字的源头。
云天机话落的一瞬,一道身影如一片轻羽,无声无息走出虚空,停在了那流淌著微光的门扉之前。
来人一身青白二色的锦衣,裁剪极尽合体,勾勒出挺拔身形,观面貌年近四旬,仍旧俊美的近乎妖异,一双眸子深邃若万古寒潭,不见丝毫波澜,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流转著一股银色流光,目光淡漠扫过全场,凡被其目光触及者,无不下意识屏息低头。
「自今日起,凡有愿入我仙庭者,来者不拒。」
中年男子缓声开口,字字如天道纶音,回荡于星空穹顶之下。
「是虚氏天子,虚道宇!」
「他—他成祖了?!」
星空尽头的一些古老存在,面色微变,道破了来人的身份。
无数道目光,尽皆汇聚在虚道宇的身上,充满了敬畏以及难以置信。
虚道宇,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时代的传奇,虚氏天子,幼年之时便已横扫同辈无敌。
多年不见音讯,在虚氏古祖身死,风雨飘摇之际,他竟已悄无声息地跨过了那道天堑,成就古祖之位,再度挑起了虚氏的大梁。
虚道宇对四周的反应视若无睹,淡然开口:「仙庭是本座与风氏联合立下,无论何方氏族,皆可入仙道,习仙法。」
话音未落,他身侧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又一道身影显现。
一位身著淡青华服的女子,自虚空走出,年近三旬的容貌,风华绝代,周身萦绕著若有若无的微风,轻柔,却蕴含著无匹的时空伟力。
她的出现,让许多人再次倒吸凉气。
风氏古祖,风青仪。
风氏与虚氏联手,这个消息比虚道宇成祖更加震动人心,两大至强古族的联合,其所图必然惊天。
虚道宇的目光似是无意间掠过远处面无表情的楚政,最终落回场中,声音依旧平静:
「包括正初在内,只要愿入我仙庭者,过往一切都既往不咎,凡举族而来者,授血印,往后便是仙裔世家,享仙道万世荣光,仙道一日不绝,氏族永存。」
楚政屹立原地,神色毫无波澜。
仙盟,他并非没有待过,但那已是过去,他不想,也绝不会再走回头路。
眼前这些许风波,于他而言,不过过眼云烟,转瞬即散,他现在已不想再考虑所谓的过去未来,因果牵绊。
葬天大典十年之中,他早已考虑清楚,既然此刻的他身在此地,那么就足以证明,未来并未发生太多偏移。
只要他存世,未来便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不必顾虑那许多,他若不存于此世,考虑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往前走,尽力去看清这世间真正的隐秘,挖出真正的轮回路。
对于楚政的诸多想法,虚道宇自然不知,他警了一眼身旁的云天机,眸光落在巨神族那几大古族之上,声音微沉:
「云天机自今日起,便是我仙庭中人,凡与其为敌者,便是与我仙庭为敌。」
此言一出,杀伐之气骤显,不少强大生灵心头一凛,寒意顿生,两位祖境毫无掩饰的祖护,这云天机怕不是要乘风而起了。
云氏一众族老彼此对视,脸色愈发凝重难看。
仙庭之事,云天机显然早已知情,却对族内隐瞒得滴水不漏。
这无疑表明,这个新生的庞然大物,并未将云氏视为盟友,甚至可能心存芥蒂。
联想到族内那位寿元将尽,苦苦支撑的古祖,一旦天运离散—
几位族老后背不禁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风氏持有一成天运,虚道宇新晋古祖,亦有半成,两者合一,便是一成半。
三位古祖级战力,足以颠覆现今大宇宙的势力格局,将星月古族都压下一头!
与这等存在为敌,云氏十死无生。
许多嗅觉敏锐的强大存在,都已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很明显,一场席卷宇宙的风暴,已在此刻的葬天宫之前显出了端倪。
「啊——」
一声冰冷的笑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的沉默星辰大幕被撕开一道裂口,一道魁梧身影迈步而出,周身笼罩在暗沉的血光之中,气息凶戾,
正是蚀日啼。
他目光如刀,钉在虚道宇与风青仪身上,神色冷凝:
「你终究还是选了跟虚弥生一样的路。」
「看来此前给的警告,未曾让尔等认识到后果。」
他此前之所以杀虚弥生,也是因为虚弥生欲立仙道门庭,整合氏族,对于现如今的人族而言,
有两支实力对等的道统,实在称不上一件好事。
可如今,虚道宇走了跟虚弥生一样的路。
虚道宇俊美的面容之上波澜不惊,淡淡道:
「寒星即将寿尽,你得罪人太多,先顾好自己,免得遭了反噬。」
说白了,现在的武阁,能拿出手的战力,也不过两位古祖罢了。
寒星若是出手,他身上那半成天运,就指不定会花落谁家。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旁静默不语的云天机,在蚀日啼现身的那一刻,周身平静的气息瞬间被一股滔天的恨意所取代,双眼微红,几欲滴血。
他死死盯著蚀日蹄,那目光刻骨铭心,宛如要将对方的形貌烙印进灵魂深处。
「蚀日啼!」
云天机的声音微微颤抖,并非是因为惧意,而是彻骨的恨:
「终有一日,我会亲手砍下你的首级,你洗干净脖子等著便是!」
四周万族生灵闻言,无不悚然。
不少藏于暗中的强大存在,不由开始重新审视云天机。
在这种场面之下,开口欲杀一位武道古祖,这已并非是勇气可以形容了。
蚀日啼神色毫无波澜,嘴角勾出一抹带著些许轻蔑的笑,连眼皮都未曾向云天机抬一下,他深深看了虚道宇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走入虚空,消失无影,只留下一片令人室息的血色余烬。
这番激流暗涌的冲突,让在场所有生灵一阵心悸神摇,方才一刹之间,他们几乎以为祖境要开战了。
但蚀日蹄面对这种情况,却是选择忍了下来,这无疑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按照蚀日啼一贯的霸道作风,这显然不合常理。
喻一一片死寂之中,星空之下的巨大门户,陡然传来波动。
宫门之上的古纹骤然亮起,光芒流转加速,门内那一片深邃的黑暗开始剧烈翻涌,传出阵阵牵引之力,仿若巨兽张开了咽喉。
葬天宫彻底开启了,容不得他们过多思索。
「出发!」
各大古族的带队强者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凝重而急促。
无论什么变故,都要等葬天宫之后再说,这关乎各族天运,是一等一的大事。
早已准备就绪的各族天骄妖孽,纷纷收敛心神,压下方才所见的震惊,化作道道神虹,争先恐后地投向那扇开启的巨门,身影转瞬便被那片黑暗吞噬。
云天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目光穿过四周渐渐稀疏的人影,落在楚政身上,拱手开口,
神色郑重:
「葬天宫不比他处,危机四伏,机缘伴杀劫而生,道友,多加保重。」
他的话中,多了一份真心的关切。
他们并非同路人,甚至道途相悖,但在此刻,某种同为异数的微妙共鸣,让这句话多了几分重量。
楚政闻声,回望过来,他面容依旧平静,回了一礼,声音平稳无波:
「天机兄,保重。」
话落,楚政转身,混入那涌向葬天宫门的人潮。
跨过那光芒流转的门扉瞬间,强横无比的空间法则波动如同无形的巨手住了他,周遭景象瞬间扭曲拉长,转瞬破碎。
诸方古族生灵的气息,乃至那片压抑天穹,尽归湮灭,不见了踪迹,
一股失重感传来,紧接著是剧烈的空间撕扯力,若非体魄足够强大,只怕顷刻间就要受伤,楚政运转体内元然,护住周身,眼前光怪陆离的色彩飞速流逝。
仓促之间,眼前景象骤然定格。
他落入了一片死寂而破碎的星墟。
此处并非他此前想像中的仙家秘境,亦或古修洞府,更像是一片被遗忘的末日战场。
星辰残骸寂然浮空,断裂山脉,涸竭星川,崩毁的宫阙碎片,共通构筑了这片星空破败的底色更让人心悸的,是星空之中横陈的巨尸,大多光泽尽失,或似人形,亦或呈异兽之态,还有不少残破战兵,楼船碎屑,其上的符纹远隔千古依旧在明灭,如同星空下的墓碑,诉说著渺远时代的血战余韵。
星空间弥漫著彻骨死寂,道道恐怖的遗留战痕,交错纵横,犹未散尽,皆是惊天的厮杀所留的烙印。
还未等楚政仔细探查这片诡异的星空,那股传送之力并未彻底消失,而是再度加强,裹住了他的身形,宛若抛石,将其猛地掷向不远处一方悬浮著的大陆碎片。
轰然巨响中,他的身形撕裂稀薄的罡气层,发出刺耳锐鸣。
瞬息间,楚政便已猛然坠地,双脚踏碎了一片坚逾金石的玄岩,裂痕如蛛网四延。
一股沛然生机囊时涌入灵觉。
与外域星墟的死寂迥异,这一方残破大界之内,天地元然与生命精粹充盈欲滴,几乎凝结成露。
四周千丈古木参天,华盖如云,树皮裂若龙鳞,流溢莹莹青辉,巨藤似虱龙盘绕,积厚不知几万载的落叶覆地,一股异香沁腑。
远空有瀑鸣轰响,并非流水,乃是几近液化的天地元烈,自天穹裂缺处垂落,汇入霞光氮盒的湖泽。
这是一片恍如洪荒时代的丛林,生机勃发的令人室息。
不等楚政多看,数道神念瞬间从这片大界的各个角落之中探出,瞬间扫过楚政的身躯,洞彻内外。
这些神念,属性各异,或炽如烈阳,或寒似玄冰,如剑锋刺骨,夹杂著毫不掩饰的审视。
几乎在同一瞬间。
啾一—
鸣远处被浓荫遮蔽的星墟之下,骤起数声尖锐非人的厉啸,音波裂空,震得古林战栗,叶落籁。
轰隆!
大片虚空遭蛮力悍然撕开,露出其后黯淡星野,恐怖的能量波动如海啸奔涌,所过之处,参天古木尽数化为粉,元烈瀑流被拦腰斩断,整个残界,剧震欲崩。
三道流光挟滔天杀意与凝实仙光,恍若燃星陨石,撕裂参天古林,横跨虚空,直扑楚政而来!
流光之速,臻于极致。
光芒散去,现出三道身影。
居中一人,是个神色冷凝的青年男子,身著绣有虚空云纹的战衣,周身仙气澎湃,凝练成一条条咆哮的仙力大河,环绕其身,将周遭浓郁的生命精气排斥开来,赫然是度过了阴阳大劫的七劫真仙!
其左右两人,气息稍弱,但也是仙光璀璨,道则环绕,乃是六劫真仙的修为。
三位放在大宇宙亦足以称霸一方星域的真仙级天骄,在此地,如同猎杀羔羊的猛兽,目标明确无比,直指楚政。
他们甚至懒得自报家门,更无丝毫废话,便已悍然出手。
「杀!」
那七劫真仙眼中厉色一闪,并指如剑,凌空一点。
铮!
一柄流溢水波仙光的湛蓝仙剑,自其眉心射出,见风即涨,化作千丈巨剑,符纹爆闪,引动周天元气,化作一条狞的冰虚影,张开巨口,裹挟著冻魂裂空的恐怖剑意,率先斩向楚政。
吻裂空。
其左侧的六劫真仙祭出一面赤铜仙镜,镜面喷吐滔天离火,凝聚三足金乌之形,尖啸扑出,高温灼烧之下,虚空扭曲塌,瞬时焚天为海。
右侧六劫真仙,双手结仙印,周身仙气如沸,化作无数根闪烁著庚金之气的白色长矛,如同疾风骤雨,封死了楚政的所有退路。
每一根长矛之上,都蕴含著洞穿星辰,灭绝生机的恐怖气机。
三位来自同一古族的天骄,配合默契无比,出手便是绝杀之局,仙宝、神通、秘法,三重打击,瞬息而至,显然是要一举将楚政从这个世上彻底抹去。
为首的七劫真仙微微皱眉,心中隐现不安。
只因面对这恐怖的围杀,楚政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
静。
一种令人心胆俱寒的静。
恍如眼前灭世之击,于他而言,不过拂面清风。
在冰蓝仙剑即将劈至头顶,离火金乌与庚金矛雨即将吞噬其身的刹那,楚政动了。
一尊巨大的法相,骤然拔地而起,横压虚空。
法相顶天立地,面容朦胧若万古迷雾,唯双眸开阖间,进射出洞虚破妄的金色神光,周身萦绕的,并非仙力,亦非武道气血,而是无数细密繁复,生灭流转的暗金符纹。
每一道符纹,皆代表了对于仙道规则的否定,以及秩序法则的逆反。
专为克仙,专为破法而生。
璀璨金光骤盛,在生机与杀机并蓄的古林之中,陡然升起一轮暗金烈阳。
咆哮斩落的蓝仙剑,与金芒接触的一瞬,当即发出滋滋哀鸣,骤黯崩解,剑灵惨豪,千丈剑身剧颤,速度锐减,威能十不存一。
离火所凝三足金乌,宛若被无形巨掌扼住了咽喉,焰光溃散,化为火行元烈,瞬间湮灭,赤铜仙镜亦是一阵袁鸣,镜面裂纹密布,灵性大损。
漫天庚金长矛,刚一进入暗金光域,其内裹挟的仙道法则,便被强行拆解,转眼便化作零散金气,旋即消散于无形。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两位六劫真仙脸上神色瞬间凝固,眼中满是骇色,他们的仙法仙宝,在那诡异的符纹面前,竟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唯有那七劫真仙反应过来,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厉声开口:「这就是族内密令中说的破法克仙之力,当心!」
但他这声的提醒,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楚政神色淡漠,如天道俯瞰众生。
那擎天立地的巨大法相,缓缓抬起了手,掌间无数破法符纹,如同活物般流转汇聚,内蕴一片寂灭星空。
随即,一掌横推而出。
掌印遮天,投射下的巨大阴影,不仅遮蔽了下方古林,甚至遮蔽了无垠星空,将三名骇然欲退的真仙,连同其周身沸腾仙气,残破仙宝,尽笼于掌下。
在这一掌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仙道修为,屏弱如琉璃玉盏。
!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若能震散魂魄的巨响,瞬时爆开。
两尊六劫真仙的护体仙光,应声而裂,碎若败絮,身披的仙甲,符纹瞬黯,一并裂开,其仙躯在那掌印之下,脆若琉璃,尚未来得及惨豪出声,便当场爆为两团血雾仙光,神形俱灭。
那七劫真仙终究是度过了阴阳大劫,修为远强于其余二者,最后关头,一声厉啸,燃烧了本命仙元,祭出了一件形似龟甲的古宝,垂下万千玄奥仙纹,欲阻挡压落的巨掌。
但只是徒劳。
咔一龟甲仙宝仅仅支撑了十分之一个刹那,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宝光尽黯,裂纹遍生,轰然爆碎。
掌力毫无阻碍地拍落在他身上。
「噗一—」
刹那间,七劫真仙,血喷如瀑,骨碎不知凡几,仙躯裂痕遍布,宛若碎瓷,此刻他目毗欲裂,
眼中充溢著不甘与惊惧。
但他终究扛住了这一掌,未曾当场暴毙,借著被拍飞之力,他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祭出一枚玉符,发出了传讯:
「族兄———为我血恨,凶徒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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