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色目人宇文湛

皇后娘娘蹙了蹙眉，声音显冷，“长宁，不得无礼。”

长宁郡主想反驳，可话到喉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想到日后还要常相处，她今日便给那不知轻重的沈月姝三分脸面。

若下次沈月姝不看时机去挑事，她绝不放过！

长宁郡主红唇轻启，慢悠悠地回：“舅母，你不是不知道长宁的性子，向来有话直说，不打诳语，九表嫂放心，宫内的太医都是一个赛过一个，我会告诉九表哥，让他叫太医局里的人给九表嫂你看看眼疾。”

皇后娘娘瞧着她这般咄咄逼人，秀眉微蹙，用手扶了扶有些头疼的脑袋，这样的长宁日后怎能当好太子妃？

大周的江山是要交给太子的，太子妃无疑是未来的皇后。

连一点大度之风都没有，日后怎么去打理三宫六院？怎么去母仪天下？

抬眸间，视线落到娉娉婷婷，知书达理的崔玳瑶身上。

她很欢喜崔家女儿，一见面便喜欢得不得了。

大周是不可能让小国送来的姬妾成为宫中的皇贵妃。

又想到崔家女儿与长宁那丫头是自小的手帕交，她若嫁入东宫，想必能帮扶长宁一二。

这事她有跟永熹帝提过，永熹帝也有意将崔家女儿指给太子当良娣。

太子的东宫至今只有一人，沈承徽又怀有身孕，不便伺寝，让她儿子寡十个月不碰女人，跟皇寺里的和尚有何区别？

思及此，皇后娘娘把视线落到崔玳瑶身上。

崔玳瑶虽略逊色沈承徽，但也面容姣好，眉如新月，眼似秋水，身段袅娜一女子。

想必日后有她在后宫，还能帮长宁处理许多事务。

皇后娘娘端起旁边的茶盏，滑盖吃茶，一双精明的明眸看向众人，最后放下茶盏，对崔玳瑶道：“玳瑶啊，你跟长宁是闺中密友，她怎就学不来你的一半呢？”

长宁郡主脸色微微一僵，嘟了嘟嘴道：“舅母！”

崔玳瑶出来解围，不急不慢地道：“回皇后娘娘，长宁郡主还有很多值得让人欢喜的一面，玳瑶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都是郡主教的，承蒙郡主不嫌玳瑶愚笨。”

皇后自是听出她的谦虚，有她这番话，更加笃定让崔玳瑶成为太子良娣的决心。

闲聊得差不多了，皇后率领众人朝西华门走去。

皇家的马球场约千步，空间广阔，还修了二十多米高的瞭望台。

瞭望台上设有宫廷行幄“锦绣彩棚”，约有三十多米长十多米宽。

永熹帝端坐在正中央，皇后落座在他的右侧，西突厥可汗呼延皓在左侧，紧邻可汗王妃、使臣等人。

其余品阶低的女眷与一些官家少夫人还有孩童们，会在看棚一侧的凉亭中观赛。

午后的阳光本就晒，好在天空飘来几朵浮云，碎金般的光线从细缝间漏下，忽明忽暗。尽管时而亮时而暗，沈若棠都能迅速捕捉到孟玉瓒的身影，只要看到他的人，她的身心便怡然自得。

崔玳瑶恰巧站在沈若棠身侧，她也很快找到孟玉瓒的身影，看着场上意气风发的男儿郎，她的心口不由微微一跳。

她轻轻摇着团扇，继而遮住嘴巴，低低唤旁边那人一声。

沈若棠见到是她，淡笑道：“崔二小姐，你也站在这儿，那一起看罢！”

崔玳瑶微微一笑，幽幽道：“玳瑶没想到能跟承徽娘娘你站在一起，太子殿下要是看见娘娘在，想必会信心大增。”

沈若棠心里微堵，她不太想跟崔玳瑶说孟玉瓒的事，便扯开话题道：

“其他皇子的精神面貌也不输太子殿下，你看儒雅清俊八王爷一上球场浑然变了个人似的，眼神犀利，气势十足，向来风流不羁的九王爷神态昂扬，还有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六七的少年郎英姿勃发，一点也不输太子殿下。”

说罢，偏头看向西突厥的队伍，“西突厥的勇士个个都魁梧健硕，骑着骏马并排一起，更有气势。”

崔玳瑶一边听，视线从左往右看。

穿着绛红色服装的是大周皇子队，穿着群青色服装的是西突厥的勇士队。

大周皇子队的领队者是孟玉瓒，而西突厥的领队者是崭露头角，名声鹊起的宇文湛。

孟玉瓒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握住球杆，他眯了眯眼，仔细打量敌方领队。

他对宇文湛的认识来自孙埩在他耳边提过的一两次，还有精锐军队的情报。

宇文湛年二有八，乃西突厥贵族宇文后裔，十五岁随叔父莫贺西征粟特、吐火罗、高昌、回鹘和龟兹，从而扩大西突厥版图，战功赫赫，机智聪明，通晓六国语言，善骑射，更善战场谋略。

宇文湛是色目人，容貌俊美，深棕色卷发，高鼻梁深眼窝，拥有一双浅绿色的瞳仁，凝睇他时恍若被一池漾着绿意的春池给吸引进去。

他右手抚心口，微微躬身，朝孟玉瓒行一个抚胸礼。

孟玉瓒点头，回他一个拱手礼。

沈若棠对这个宇文湛倒有些印象，她在万寿宴那日虽没怎么注意，但此时此刻她看见了，加深她上一辈子匆匆见过一面的模样。

如果说孟玉瓒是一块清雅绝尘的人间美玉，此人便是一柄锐不可挡泛着冷光的利剑。

周围传来一些窃窃私语。

——“一个是最尊贵的大周太子，一个是西突厥最骁勇的战士，这场马球赛真真让人大饱眼福！”

——“史上难得！史上难得！！！”

——“我们大周的皇子个顶个的厉害，但也不能小觑了对方。”

——“是啊！西突厥的勇士也很强悍。”

——“那妹妹说说看，此次比赛哪一方胜算的机率大些？”

——“说不定是西突厥。”

——“元珍妹妹，此话怎讲？”

沈若棠倒也没心听那些世家贵女的悄悄话，可当元珍二字出现时，她眼角微抽，怔住了。

元珍，这个名字她听过，且印象深刻。

真定吕氏后人，本名吕元珍，家中三代为相，吕思睿亲妹，曾指配给太子殿下为良娣，后太子暴毙，又指给嘉王孟衍之，因不满世俗礼教，盲婚哑嫁，断发起誓，今生今世不嫁人，携剑走天下。

一个要当潇洒自由的侠女，也不要当困在宫里以泪洗脸的金丝雀。

据说，吕相看见妹妹的离家出走的诀别书后，闭门半月，在自家府上足足哭了十日，才解释妹妹离他而去的事实。

性格上，这个吕元珍，跟东宫里的那位青荷姑姑倒有几分相似。

真的会有人不要荣华富贵，也要自秀人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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