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跳什么
赵驮踏步而入,走到他身边略低下身看镜中的人影。
“怎的不戴我送你的金冠?”
“正要戴。”叶轻白打开旁边装金饰的盒子给他看。
赵驮扬唇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将他耳边那朵红牡丹摘下,别进自己发间。
他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点点头,又眼神催促镜中另一人。
等看到叶轻白开始戴金冠,他才又点点头表达满意。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赵驮直接坐在了台子上,随手往旁边一撑就摸到了叶轻白带下来的红纱。
叶轻白也没管他,只小心拢起头上的冠羽将金冠对准位置戴上。
看他戴上自己送的金冠,自己也戴着他的牡丹,赵驮抓着手中柔软的红纱,心里莫名生了点难以言说的亲昵。
舒适到心尖生痒的氛围,叫他完全不想在这个时候走。
“前面那个小官在舞剑,”赵驮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谈,“那侍郎家的姑娘听说要了面鼓。”
“你呢,你准备跳什么?”
妖伎一声轻叹又好似浅笑,“跳‘略、通、舞、艺’。”
听着他一字一字拆开,赵驮忍不住扬头笑了。
从百花夜那两支舞就能看出来他舞技高超,明明随机应变的本事也不小,现在却前有狼后有虎。跳得好了,前头这话是否欺君?跳得差了,花魁之名是否名不副其实?
“子湫,你不如跟我罢,蒋明渠推你出来当了这挡箭牌,我却不会这般让人涉险。”赵驮微微低头看向妖伎,“你要知,镇北大将军朝不保夕,我却永远是赵荣公之子——”
“可是,”叶轻白抬着一双眼看他,轻微摇头,“子湫已是局中之人。”
“赵公子,您晚了一步。”
赵驮一时哑然,心头微堵,手一抓更是将红纱揉皱。如今妖伎已经在皇帝面前晃了一圈,这舞是箭在弦上不得不跳。
归根结底,他晚的那一步就是最开始那一步。
那时他远不知自己对妖伎的兴趣会变成今日这略感遗憾的晚一步。
光说出来,都叫人觉得刺耳。
赵驮扭头看向铜镜,刚刚心中那点亲昵好似一下隔如两岸。从来都是他选择的份,不过一个妖伎罢了,往后也多的是,谈什么后悔与否?
他放下红纱,下了台子侧身站在妖伎身后,本想一走了之,可镜中视线一对,妖伎浅笑依然却不知前路为何。
或许此刻就是他们此生的寥寥几面,或许眼下就会转眼即逝转成将来遗憾。
他忽地语气软了几分,“如果你能安然而退。”
那略带苦相的唇在勾笑时总是任谁都能感到那份外显的底气,目光留了几瞬,他袖袍一挥收回视线彻底转身离开。
一句承诺落下,“我赵驮保你往后荣华富贵。”
赵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掺进这局中,只有这样,尘埃落定后他赵家仍是赵家。
一个人的荣华富贵,他赵家也给得起。
叶轻白看着他的背影略微思索这奇怪走向,很快又放下不管。
……因为又来人了。
重昳左看右看确认没人后将门一关。
“快把衣服脱了!”他一来就迅速翻出自己的衣服然后上手扒拉叶轻白的衣领。
叶轻白站起身后仰并伸手一挡:“干什么?”
“那要献舞的女人穿的几乎和你一模一样,她说那是二殿下借的新衣!”重昳几乎是咬牙切齿又压低声音说了出来,“撞了贵人的衣服是要被杀头的!”
一个妖伎怎配和皇室有一样的衣服!
叶轻白眉皱一瞬,拂开他的手:“没事。”
皇家的穿衣规格十分讲究,即便二皇女敢借那人都不敢直接穿,所以众目睽睽之下,这新衣到底是谁的还留有余地可以打个转。
就算二皇女一口咬定也没事,他也可以一口咬定这是蒋明渠借的新衣,毕竟蒋明渠也是皇室的一份子啊……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那姑娘硬拉他一起犯忌,但今日皇帝是不会再让人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这么一看,衣服只是二皇女的警告?
不对,叶轻白的思路忽然急刹车,抛开二皇女来看,问题其实比想象中更简单也更复杂。
就在蒋明渠说他是天下第一美人之后,来了两个人跳舞,其中一个还撞衫。
他们主要针对的是他吗?不是,一直都是蒋明渠!
一小太监在门口敲了两下:“前边儿在催了,您可准备好了?”
叶轻白拍拍重昳,将被惊一跳的妖拨到一边。
他拿上面具,打开门对小太监道:“我还需一项东西,劳你陪我寻一趟。”
-
男子舞剑的时候蒋明渠只觉得好笑,有种不管男女都拉出来试试的感觉。
但在女子出场后他却忍不住被气笑了,硬要穿同样的衣服来模仿吗?还有,他催着绣娘特地为孔雀赶制的舞衣,怎么转眼就在另一人身上看见!
问这衣服哪来的,女子说是二皇女所借。
蒋明渠脸色沉下看向对面,冯宜浓举起酒杯遥遥一敬,笑容好似甜中发邪:“明渠表兄,宜浓敬你一杯。这舞裙实在中我意,擅自仿造,还望表兄莫怪。”
蒋明渠也笑了,顺着她的话用兄长的口吻说教,“明知我可能怪罪还偷偷仿造,你啊,尽仗着‘身份’胡闹!”
冯宜浓捏紧酒杯笑容凝滞片刻。左一个偷偷,右一个胡闹,他这一张嘴真是阴险毒辣还暗点她仗着身份胡作非为。
“表兄如此说话可是辜负我一番美意了,”她仰头喝下杯中酒,展杯以示饮尽,“如若表兄是欣赏舞裙,那么此刻当然是看佳人穿上后风韵有何不同,如若表兄是为欣赏你的美人,那么此刻也是欲扬先抑啊……”
听着冯宜浓的狡辩之言,蒋明渠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庭中女子垂着脸而立,如被推出的货物般容人评点挑选,他心里觉得可怜。
女皇当政后女子地位颇有提升,有强如冯宜浓者与大皇子分庭抗礼,现也知有低同这女子者——明明放在外面也称得上一句京城贵女,家世已经算是不错,却依旧无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无意为难这么一个陌生女子,因此不再回话,只静静坐着等人跳完,也等他的妖伎出场。
子湫在练舞时跳过许多种,眼下他又会跳哪种呢?
分神之下女子不知不觉已经跳完,乐师弹奏的曲调正从铿锵激昂转变成乐律干净意境悠远,似寂静的深夜,又似广袤的森林。
蒋明渠随之精神一振,在他期待视线中,妖伎戴着面具一步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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