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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混混蛇龙舞.乾坤不可见.说到伤心事.醉后三百杯


傅传书见这世子多福安已是气息微弱,再不相见,便自拍开赵碧儿身上的穴道,让她自行从后院逾墙而走,自己却走正门,这样不会引起侍卫的注意。适才傅传书怕赵碧儿听到他和多福安的说话,便悄悄地闭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听到他们的说话。

  赵碧儿见他目光之中流露出企盼的光,可是终究他们不可以,以前种种情事让它如风随烟飘去,可是那些记忆终是难以从头脑中抹去!人生岂非终是充满着无尽的变数,不因人的意志而去改变,所以世上之人多因情缘而终生难以释怀!古人说执之于手,与子偕老,可惜终成空!想起了袁承天,不由得又是内心汹涌,难以自控,原来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不论他出身寒微亦或名门高族,只是在乎他这个人,因为这世上再没有完全相同的一个人,一生际遇一个人,今生放弃,来生再也不可追忆,所以今生你如果放弃,再不会有拥有的机会!让那虚无飘渺的爱情永留心间,让那份当初相遇的感动在记忆深处,让不可预知的明天感受你我彼此的心动,让余生不在孤寂中沉沦,只是无法把握彼此的明天!其实人生不过是悠悠一场大梦,其间有多少的人不愿醒来,也许醒来只有无尽的悲伤,总有难愈合的伤口,每一次感动之后便是接踵而来的凄然!

  当她走出,犹见这位掌门大师兄在风中零乱,灰暗阴冷的天困扰彼此的心,一种痛苦,两种相思,仿佛是离别不可再相见!不知为何她有种要哭的感觉,曾经彼此心动的人从此不可再回到以前,物是人非,山长水阔,那里是归途。赵碧儿忽然觉得自己孤身一人,独处于这茫茫世上,任大地沉浮,自己只有承受这无尽的痛楚!明天,明天会更好!这也只不过要慰人的话语,怎可全信?一生相遇一个人,爱到最后是一无所有,一切皆是空虚,来时寂寞,去时苦,问世上谁人可以逃脱,情缘不过罪过的根苗!

  傅传书见赵碧儿逾墙而走,心底长长叹了口气,心想她虽钟情于袁师弟,奈何意不在她,这岂非就是悲剧!他来到这院墙,随手折断树枝,又击下院墙的一角,造成有人由此而入的假像!他拍了拍手,整整衣服,不慌不忙施施然走出王府。看守侍卫也并不阻拦,因为人家是九门提督,职位所在,不同寻常。

  第二日侍卫才发现世子多福安被人害死,而且捡到袁门信物,急匆匆进宫禀告皇上。嘉庆皇帝本欲压下,不防恭慈太后得到消息便匆匆来到乾清宫问询。嘉庆皇帝知道事情瞒不住,便让侍卫口述一遍事情经过,并呈上了袁门弟子所佩带的信物——腰牌——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袁字,反面却是写着“反清复明”四个大字!恭慈太后见了冲冲大怒,重重将其摔在地上,斥道:“大胆乱党,意敢直言反清复明!真是岂有此理!”她转头看了看嘉庆皇帝,只见他神情不变,似乎反应不大,心中不由更加有气,心想:皇帝你焉也不通世务,他袁门一心想要反清复明,重蹈汉人天下,他却有时置之不理,以至让他坐大,现在又行凶杀害王府世子多福安,可说罪不容诛?

  嘉庆皇帝先前见了袁门的令牌,也是一惊,可是后来想想似乎不能,自袁承天接任袁门少主以来,便大力约束门人弟子不可随性妄为,不可以胡乱杀人,再者当初摄政王虽多行不义,戮杀不少天下的反清人士,其间也少不了袁门弟子,可是那是他的罪过,目下他已死了,所谓人死如灯灭,万事皆消!想来他们也不会凭空造次,这其中定是有人作局,要陷害袁门……只是这人又是谁……他虽心中有这想法,可只却又不敢直说出口,因为他害怕说出来,事情反而更加糟糕,得不偿失!

  恭慈太后又说道:“皇上现在再也不可以放任不管,请你草诏天下各个有司衙门一力缉捕天下乱党袁门弟子!”嘉庆皇帝刚要说话,恭慈太后便甩袖而走,已然面有不豫之色,可见在她看来这位少年天子太过优柔寡断,似乎不是君主的样子;要知道前朝皇帝都是杀伐立断,英明天纵,因为不管是在乱世还是太平之世君王都不可以心怀仁慈,否则便为宵小之辈安为,社稷岂不危哉?皇帝有时虽也果断,耐奈事到临头反而犹疑,他也不想虽然情交莫逆又算什么?当年的李世民为了篡位不也是玄武门之变,以至推刃同气,贻讥千古,虽然史书说他为群下所迫,以至喋血禁门,不是他的初心,其实皆不可信,如果当时李世民不允,谁人敢于发声,其实还是早有杀兄害弟之意,只是不便施行,由臣下揣摩倡言,以为出师有名,天下人概莫如此,有时非要假惺惺做好人,所谓人心奸诈,一至如此也!

  嘉庆皇帝见皇额娘悻悻而去,心中不由怅然几许,不由得轻嘘长弹,心想生在帝王家也不过如此,不比世上寻常百姓人家少些。忽然他想起那南唐李后主其人其诗: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鬃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重泪对宫娥!

  这时上官可情走来,见皇帝口中禁不住吟出这词来,心想从来帝王都是不得自由,有时也是愁苦多于欢乐,也是是冥冥之中所注定,又岂是凡人可以逆天改命,只有在这世上挣扎,不知前途在哪里?

  嘉庆皇帝惊觉这上官可情走来,这才收注悲伤,说道:“朕常常想朕爱天下子民,可是天下汉人为什么还要想着他们的明室天下呢?难道朕做的不够好?”上官可情幽幽说道:“你虽然宵衣旰食,躬亲天下,可是他们心中依旧向往前明,因为现在他们是寄人篱下,仿佛身世浮萍,没有归属感,所以要反清复明!”嘉庆皇帝负手于后,步出乾清宫,此夜碧宇无尘,只见天上星若辰海,中有一星,可谓是众星拱卫——是为帝星紫微星座,那是嘉庆皇帝的帝王星座,旁人岂能觊觎!旁有一星游离于众星之外,仿佛天涯游子,闪着自己独有不屈的寂寞的光芒,敢与众星一争高下,因为他孤高傲岸,所以注定一世孤独凄然,可是他从不气馁,因为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走自己的路,那怕前程尽是虎兕在侧,也不能阻挡他那颗坚强无畏的心——因为他是天煞孤星——在这茫茫苍穹中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有一息尚存便砥砺前行,永不放弃,是为尊严,是为自由!

  夜沉了,上官可情为嘉庆皇帝报上衣衫。殿中烛火忽明忽暗,廊下侍卫远远走开。嘉庆皇帝用手握紧上官可情的纤纤玉手,说道:“可情委屈你在宫中做宫女,却不可以做皇后,皆是可恶的祖宗法规,否则我便贬多查皇后冷宫,让你……”上官可情忙用手掩住嘉庆皇帝的口,轻声道:“不可……永杰你不可以这样做!我并未觉得委屈啊!只要天天可以见到你,可情便心无怨言,记得前人曾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嘉庆皇帝嗄声道:“可情……”便将她揽于怀中。上官可情低声道:“永杰不可以,这样被人看到了,太后知道便不好了!”嘉庆皇帝本想反驳,可是想想也是,那样会害了上官可情,因为皇额娘都是身体力行,对汉家女子本有偏见,对袁门更是恨屋及乌,所以自己行为不可以放浪,否则自己真得会害了上官可情。因为在祖宗之法面前,他纵然是为皇帝也不能逾越,也要听从,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

  月已西移,夜中又凉。上官可情劝嘉庆皇帝回室入寝,她则又回自己的宫女侍室。只是这嘉庆皇帝总是在御榻之上辗转难眠,思前想后,最后朦朦胧胧入睡,忽然一会见到了袁兄弟,一会又见到皇额娘威迫上官可情自尽以谢天下!

  原来当初赵碧儿所见祠堂中的那七、八个人也便是袁门四大堂主鹿振衣、温如玉、丁宽和朱啸山,另外三个则是何灭虏、赵盾和满人志——他们可是当年袁督师四大猛后人,只是那祖大寿后人祖坦之效力清廷,与天下志士仁人为敌,而他们三人则意气相投,誓与朝廷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他们这次闯入皇宫其实也是得到宫中太监传出的消息,是以以身试法,要救袁门少主——因为他们都是忠义之后,只为恢复天下,所以志气相投,肝胆昆仑,忠义乾坤!

  袁门四大堂主脱身之后不意半路遇上这何灭虏、赵盾和满人志,他们都是侠义中人,可说义气相投,都是为国为人之举。他们三人便脱却蒙布两向厮见,一时甚是投机。他们便四下寻找少主下落,凭他们的本事便不难找到,待他们找到这破旧祠堂,只见少主孤零零一个人,只是地上还有流淌的鲜血,可见适才发生了一场格斗,而且很激烈,因为地上有血为证,只是奇怪现在只有少主一个人,却不见有旁人。他们人人心中不免狐疑!——原因清心听到有人寻来,而且于月光见可见便是袁门四大堂主;她知道自己在此地多留无益,不如走去,于是和袁承天辞别。袁承天内心不知为何波涛汹涌,难以平息,因为他见清心满目愁容,禁不住心也碎了,因为在世间爱一人要多难?可是有时候分别只是一刹那,可是人生总是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问苍茫大地谁人可以解脱?无一人,也许恨海情天!清心踉跄而出,不敢再回头,咬一嘴唇,来到后院逾墙而走。

  袁承天见他们来到,也是喜出望外。丁宽见少主虽神情尚可,只是肌肤变了颜色,而且额头有汗流下,可见他已中了巨毒,只是碍于众人,装作坚强。朱啸山向来耿直,见少主面色不对,便直言相询。袁承天也不隐瞒,将自己中毒的事情说了出来。朱啸山一顿足,大叫一声便要去九门提督府要傅传书交出解药。袁承天默然一笑,心想这位朱堂主也太异想天开了,也不想想也提督府岂是寻常之人来去自由的?可是他向来知道这位朱堂主从来嫉恶如仇,对朝廷殊无好感,因为在他的认知中这天下本该是朱姓天下,可是现在却是满洲人的天下,所以内心抵触!其实他这想法也毫无来由,所谓天下有德者居之,当是如果不是朱由检刚愎自用,听不得臣下谏言,几次三番错失良机,以至身死国灭,如当初之时闯王李自成兵临城下欲要封王允之,缓缓抚之,怎会有满洲人入主中土之说,又有群臣谏言迁都南京帝又不允,以至又失良机,再有当初错杀袁督师中了敌国的离间计,可说自毁长城,种种失识非止一端,以至后来只有掩面煤山自缢以谢天下,可是也是刚烈的君王,践行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彰现汉人之威,非是懦弱,而是勇武无畏!

  袁承天知道这位朱堂主向来热血肝肠,是个性情中人,不是那无耻小人,知道他说话情出肺腑,可是自己怎能让他以身犯险,他可是朱明后裔,在他心中自己便是性命不要也不能让他稍有差迟。朱啸山见少主缄默不言,还要说话。这时温如玉转来说道:“朱兄弟稍安勿躁,咱们想想别的法子,未始不行。”丁宽和鹿振衣也觉得这温如玉言之有理,也来相劝。朱啸山也只有忍下来,只是心中却想他九门提督府难道是龙潭虎穴不成?我们袁门堂主还惧他不成?袁承天也看出他犹有不服的意思,心想我可要压他一压,以防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心下又是叹息:朱明后裔都是这种刚烈的主儿——宁死不屈!仿佛他们血液之中都是刚勇和不屈的血性——谁人说我汉人懦弱,只是未到亡国时!从古而今,每至家国危亡,有敌入侵,便是天下志士仁人前赴后继之时,蹈死不顾!

  何灭虏、赵盾和满人志无缘置喙,因为这是袁门内部的事务,他们终究不便插手,再者以袁承天这位袁门少主的睿智该当不难解决此事,所以他们都不说话,倒不是他们冷默,不愿排难解纷,而是不便参于。

  袁承天忽然想到这左近有百合谷,谷中有位百合夫人,其医技绝乎当世,可是在江湖中名头却是不想,只因其人不愿入俗红尘,为其纷扰,所以甘于淡薄,与世无争,如一切和光同尘之类不营虚利,只要合乎心理,不为外物所扰,所谓看世间潮起潮灭,朝代更迭,而内心波澜不惊,所谓天数使然。自己所中掌门大师兄的巨毒想来于百合夫人也不是难事,不如索性去求助于她,想来同是武林中人,她也不会置人于千里之外。他将这想法说出,温如玉觉得可行,因为这强似去九门提督师?朱啸山听了也无异议,觉得少主所言正是。

  何灭虏、赵盾和满人志见此间无事便向袁承天告别。袁承天也不相留,因为都是性情中人,也不必虚言以之,所以袁承天说道天长地久,后会有期之类客套话便挥手而别!

  百合谷中百合花,因为谷深而长隔绝外界的冷气,再有目下已是初春,百合已有少许开放,如果再推迟半月那么气温回升,谷中的百合花便秀丽百出,不一而足,甚是媚人。现在山水流淌其间,甚是怡人,还有冬日落的树叶搀杂其中,有种与世隔绝的况味。有时便想在这终老一生,绝不踏足凡尘,只因为在这谷中可以洗去尘心,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只要踏入便会忘却尘世的种种忧愁伤感,可是他却不能置身于其间,因为还有袁门要他去坚持,只因群龙无首便难成大事,所以他虽生平久经忧患而不能完全置身世外,谁教他是袁门少主?他不努力谁努力?他不砥砺前行谁砥砺前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世人都知道,可是要做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只怕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何况乎世上寻常之人?

  他们袁门四大堂主亲自抬着一顶乌顶小轿入谷——因为袁承天已是毒入中枢,虽然一时无碍,可是终究不得随便,只有让他们四人亲力亲为,因为寻常轿夫可没有这份担当,因为山路崎岖不平,忽上忽下,而且有时碎石垫脚生痛,一般人又怎么承受得了,所以也只有他们四人内力深厚,大有绵绵不绝之势。

  袁承天于这百合谷也是听人所言,至于实在情形并不知悉,所以他时时掀开轿帘向外张去,只见群山叠翠,山石黛青,远山近树,更有些许的百合花开,透着超凡脱俗的感悟。他不禁想到如果我此生可以隐于此地,不问俗务该当多好!只是这也是奢望而已,世人在世,多是忧愁良多,不能开脱于世外,都是为功名利禄所累!想像当年吴越争霸,功成名就;越王勾践欲封范蠡为相,而范蠡坚辞不就,携绝世美人西施泛舟于五湖,不过问天下荣辱,可说是全身而退,是为天下完人。其实他知道功高震主,自古皆然,能急流勇退才是智者,奈何世人多是迷而不悟,抑或是贪恋权位,以至祸及己身,古语有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他们正走之间,忽然山谷忽然起了瘴气,以是桃花瘴气——迷人眼目,乱其心志,有时亦可乱人头脑中枢,以至命丧此地。袁承天知道这桃花瘴气的厉害。他便教众人先行屏住呼息,然后目之所极只见一山坡上正有一株百年桃树开出灿烂夺目的一树桃花,盖压众树,在那显得犹为出众。他心中便有了计较,以掌击轿辔,已是脱身而去,因为他虽不可长时间走路,可是体内的内功还是有的,所以身法并不滞迟,而是身在半空中轻灵灵一个转身,然后又是以左脚击右脚,力气便又提升,向着那山坡斜斜飞去。他身子落在那株桃树之旁,便挥手斩去,想要断了它的根源,再不能散发出那害人的桃花瘴气!

  可是他刚触及这桃树,便隐隐感到有股莫名的杀气直冲而来。他想要躲避已是不能,只听劲风袭来,但见盛开的桃花花蕊之中射出丝丝银针,在光明的阳光却闪现着蓝汪汪骇人的光芒——显然是淬有巨毒——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似乎已是避无可避,难道只有受难。袁承天于这电光石火之间便是向旁闪躲,奈何相距过近,虽躲过多数银针,可是还是有少许银针钉在自己的肩头,只觉一麻,并不生痛,似乎无管痛痒,其实这才是最厉害的暗器。袁承天此时落在山坡松软的土地上。四大堂主此时已抛下轿,跃身向这山坡掠来。袁承天本欲出声喝止,奈何他们四人已然掠来。这百年桃树又是花蕊齐动,射出万千银针,比之先前更为凶猛。纵然四大堂主身手再好也难尽数躲避,不免波及。

  四大堂主实未想到平日大风大浪都闯过,今日竟折戟于此,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心想这些许的困难我们便不能克服,枉称侠义!其实这倒非是他们武功不济,实则这桃花太过让人防不胜防,难以抵御!

  四人倒地,只觉神情意识迷离,不一刻已失去了知觉。袁承天见了长叹一声,心想未想到我袁门一败涂地!

  袁承天虽然一时尚未失去意识,然则这桃花瘴亦是非同小可,也是犹有不支。忽然半空嘹亮,有二名仙袂飘飘的女子凌空而至,衣袂洁如白雪,仿佛虚步蹑太空,只觉得如仙人女子。袁承天刚欲开口说话,便听到这两名白衣女子怒斥道:“你们何故擅闯百合谷,难道不知道我家谷主有令,擅闯入者死!你们难道不怕死?”

  袁承天虽意识模糊,然而却不痴滞,说道:“不知贵谷的规矩,尚请原宥!”这两名女子见袁承天气度非凡,俊冷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炽热的心,爱我世人的心!心内不觉得对他有了好感,然而谷主定的规矩又不是她们两名女弟子所能改变得,所以只有打消不予追究的念头。袁承天见她们殊无恶意,也许宥有成见,谷主所规定她们也不得不为之。然而他渐渐意识有些迷糊,似乎听到远处有伶人的歌唱,似乎飘渺的迷离,似远而近,让人心生游离之感,一时又觉天地之不仁,将万物视做为刍狗,有时人的性命竟可以贱如微尘!思想至此他不觉又是伤感连连,一时气息不畅,但觉意识便有迷茫,仿佛身坠九幽地狱,又见群鬼恶魔乱舞,又非人间!——原来世人不过只是过客,在这世上不过百年,百年之后谁是谁非,皆不可知!

  忽然劲风袭脑,但觉头脑意识一片空蒙,失去了知觉。此时他和袁门四大堂主皆是成为阶下囚,似乎命悬人手。只见虚空飘下一如姑射仙人的女子,就见她冰雪玉肌,便是这满谷的百合都失去了颜色。她缓缓走到袁承天身前,但见他俊逸的颜容绰约出尘,不知古之宋玉和潘安如何,但是今日所见这袁承天似乎犹有胜之,而且隐隐透出浩然之气,不与世俗相同。她不由得心中一动,便令谷中女弟抬入精舍。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落日起,尘浑日明,时间便这样匆匆而过。

  这日袁承天从浑浑沉沉中醒来,目之所极便是一惊,只见自己外面衣衫尽去,只有中衣,赤裸肩臂。他心中隐隐不安,可是也怪自己体内不再痛楚,而且肌肤恢复如初,似乎体内之毒尽去,心想莫非体内之毒有人为自己排出,那么不问可知便是这位百合谷主,而自己并未与其交际,她竟肯为自己拔出体之毒……

  忽然门楣一响,吱地一声门户已开,走入翩翩一女子,自带风尘,可说其超凡脱俗,透着绝世容颜。袁承天觉得自己身上无衣,颇为窘迫,奈何又实在无处可躲,只有闭上双眼,心想只待她走后自己便离开此间……可是又一想不对,自己怎么可以一走了之,还有四大堂主,只是不知他们现在身在何处?被这百合谷主囚在那里?一时思前想后,难以要定。

  这百合谷主来到切近,看见袁承天已是面润如玉透着可爱,便不由得俯身便要吻下去。袁承天被这气势所压迫得呼息也难,也不敢睁眼看她——因为他一向恪守仁义道德,礼义廉耻,所以是为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是坚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德原则,所以今日他内心羞惭,无地自容,想要逃脱又不能,只有含羞忍辱。

  忽然这百合谷主嗤嗤笑道:“袁少侠你怎么这样不安……”她忽地用手去触摸袁承天的脸——这样的举动未免轻浮。袁承天再也忍受不住,只有睁开眼,眼见竟是个冰雪玉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女子,比之清心虽有不如,然而也不逊色,只是似乎神情透着轻浮,让人心中隐隐不安。百合谷主见他醒转,嘻嘻笑道:“人言袁门少主,俊逸出尘,便是当今少年皇帝也是折节下交,可说是逸群之才,容貌甚伟,然而于世务之道却是非其所长!”袁承天此时已坐起,要寻找人物遮体。百合谷主随手从屏风后取了一件轻纱掷于袁承天,又格格笑道:“小女子以为袁少侠不拘小节,放浪形骸!今日却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小女子可是看走眼了!”她见袁承天看她的目光透着怪怪的神情,知他生了误会,又道:“袁少侠你中了金蛊之毒,而不自知,先是入体无感,旋踵面色发黑,一日不治入肺腑,二日不治入肠道,三日不治入头脑,四日便是神仙也是无法,好在我及时出手,只是有一点便是要将你衣物取去,以针为穴,然后再以我百合谷独有的秘药灌之,而后再将你放入大木桶以汤药浴之,如之者三,木桶之中的水尽成黑紫,这样金蛊之毒仍未去,还要加以我派的独有手法,制住其任督二脉,再以银针取穴,制其死命,而后金蛊之毒方可尽去。袁少侠以为小女子轻薄,只怕是大错而特错。我又岂是那轻薄无悻之人!”袁承天听她这一番中肯的言语,心下不由一动,心想天下女孩子都钟神灵秀,而自己却是百无一用,有时还想恢复天下,这是不是自己痴心妄想?

  百合谷主刚欲说话,忽然外面女弟子匆匆而来,低声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便出去了。袁承天此时体力虽恢复,但是还是犹有不济。百合谷主脸色变了变,当她回头看袁承天之时又恢复如初,让他安顿下来,便出了这大屋。

  厅上有人踱步来去,看样子有什么急事。当他转过头来,见百合谷主走来,不由喜出望外,说道:“小狄……”百合谷主见他直呼自己名字,不由怔了怔,诧异道:“你识得我?”这人哈哈笑道:“京畿之地,百合谷主夫人赵小狄又有谁人不知?”——原来百合谷夫人叫着赵小狄,世人多是不知,只知道这位百合夫人国色天姿,有倾城之貌!赵小狄忽然见到他身着官服,气度雍容显得高贵,忽有醒悟不由说道:“阁下莫非是新任九门提督傅大人?”这人格格笑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这人却便正是傅传书。他之所以找到这百合谷,皆是手下眼线探得实情,得悉袁承天要去百合谷求见那百合夫人,想来定是求其医治,否则也决然不会去百合谷!——其实傅传书对百合谷也是只闻其名未见真容,只因事务偬倥,那有时机拜谒。今时正得其便,也想一见芳泽,因为听人传言这位百合夫人赵小狄可是个颠倒众生的人物,性情异于常人,常常不受礼法约束,一己行事。今日一见傅传书不觉的心神荡漾,不由得怔怔发呆!

  赵小狄见他这神情不觉莞尔一笑,又道:“统领大人不知所为何来?”傅传书这才从臆想中省悟过来,连忙打个哈哈,以掩饰自己的窘态。他向大屋四下打量,但见窗明几净,又有桃花探入大屋,屋外山坡却是百合开放,清清楚楚的气息传来,让人心神为之一动,不由得又心猿意马起来。

  傅传书可是坐镇一方的大员,可是今日所见这如花美人,竟不住也是心颤手抖,几乎语不成声,攥得掌心都出了汗!也是奇哉怪也?先前他见女子也没有这种情形,有种欲说还休的冲动!

  赵小狄让侍女端上香茗,因为怠慢也不是待客的礼数!傅传书终于定了定神,说道:“统领大人请用茶!”傅传书以颌示之,看着这百合夫人的动人的如花容颜。赵小狄一笑说道:“统领大人小女子微居贱尘,怎如大人的夫人?”傅传书笑道:“我也只是一人,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空气之中似乎有了压抑,不知为何他低下了头,已然没有九门提督睥睨天下的气概。他也觉得今日好奇怪,怎么都觉得这赵小狄媚眼如丝,透着丝丝毫毫的诱惑!

  远处传来寺庙所钟声——那是西山的大觉寺,钟声在山谷间回荡,人生岂不就是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傅传书终于想起自己所为何来!赵小狄听他说起袁承天时眉头不禁蹙了一下,随既又展开,说道:“百合谷隔绝尘世,不问俗务!”傅传书见她目光流转,顾左右而言它,又道:“在下孤身此来便是要带袁师弟他们伏法归案,听凭当朝恭慈太后问刑!这也是在下的职责所在!”赵小狄心想:他倒说的大义灭亲,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功名利禄,非要冠冕堂皇!傅传书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心想:赵小狄呀赵小狄你也只不过是百合谷主,还妄想与朝廷对抗,真的活得不奈烦了,只是我若下手无情,反倒可惜了你大好容颜!

  赵小狄故作不知说道:“傅统领要拿袁门少主,怎么反而跑到我百合谷来?”傅传书见她明知故问,不由呵呵笑道:“小狄,你难道还想隐瞒什么?我袁师弟他们一行五人前来你百合谷问医,你以为我不知道?因为我袁师弟所中之毒,天下也只有你可以为他去毒,旁人也只怕也没这能耐!你只乖乖交出来,还是要我动手!”赵小狄见他用威胁的口吻说话,心中不由的有气,心想:你是九门提督难道便压人一头?我赵小狄可不惧你!

  这时堂后转出百合谷几名女弟子,持剑相向,寒光闪烁之下透着不屈于人的意志。傅传书击掌为号,大屋之外山坡隐处嗖嗖跃出几十名清兵——他们一个个身手捷迅,透着干练,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可见他此次是志在必得!

  一时之间空气之中都透着杀人的气息。

  赵小狄心想这傅传书本领出众,可以躲过这桃花瘴气,可是他手下这些清兵的武功与其相去甚远,又是怎么躲过这致命劫数的?她不免心下生疑!

  傅传书仰天哈哈笑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可以躲过这谷中要人命的桃花瘴气?”赵小狄不置可否,并不言语,看他说下去!傅传书又道:“天下人思凡心重,见到心仪之人都是心向往之,以心托负!”赵小狄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不着边际的话来!

  傅传书也是明人不做暗事,从腰间取下一个瓷瓶掷于这赵小狄,说道:“赵小狄这你大约识得吧!”赵小狄接过,心中一震——这可是避邪灵散丹——是自己所练制的,服下它可以不为谷中的桃花瘴气所侵害,只是此物是自己严加收藏,一向交于谷中自己最信任的弟子茗剑所收藏——难道是她私通外人……

  傅传书见她犹疑的样子,不解她心中之惑,只怕她便难以想通其中的原由,便侃侃而谈,将原由说了出来。——原来茗剑这名百合谷女弟子一向心慕繁华,早已厌倦了这谷中枯寂无聊的生活,但是对谷主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尊,反而事事小心处处用意,不为大家所猜忌。可是她终于在谷主赵小狄忙于为袁承天医治体内的蛊毒,而偷偷出谷去世上温柔乡里去欢愉。恰巧又遇见傅传书,也是机缘巧合。她见傅传书玉树临风,当仁不让,透着潇洒的气度,便为气势所折,两下相好,坠入温柔乡里。只是她当事之时并不知傅传书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世家子弟,豪门望族,所以便不经意间说起谷主为袁承天医治蛊毒,衣不解带,透看爱怜的样子。傅传书便说自己如果想她想去百合谷找她怎么办?茗剑便说谷中有可以致人死命的桃花瘴气,任你是世上武功绝顶的大英雄,只怕遇上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傅传书便旁敲侧击问她可有避免为所害的法子。这茗剑毕竟涉世未深,便将这避邪灵散丹相授!傅传书心下窃喜,知道此次自己可以大摇大摆进入百合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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