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扑火

“…？”

两人的距离很近，能够感受到呼吸时周围空气的流动，每一次温热的气息传向耳畔，连带着思绪也开始变得紊乱。

感受到唇上抵住的指尖，奈落不明所以地哼了声，便默默抬眼与那双带笑的眸子对视着。

即使什么都没有说，却也早已猜到彼此的意图。

“要试着以人类的身份，来问问看吗？”

“嗯…？”

奈落紧紧盯着那发丝下如此真挚的双眼，像是回想起了她们彼此的每一次的靠近与触碰，与那漆黑的眸色一同渐染的翠色一并点燃。

如此的炙热，仅仅只是回想，只是看着，他的心里开始逐渐因为产生的异样变得不自然起来。

「只有一天，不再以妖怪的身份。」

想要知道对方的回答，想要在这一天，能够拥有以往不同的回忆。

珍贵而难得。

“…………”

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徘徊犹豫中开始慢慢重复着即将说出口的话，等到，真正拥有足够勇气时第一时间说出来。

感受到被指尖触碰的唇部分开始一点点变得发烫，随后，桔梗轻轻放下了手，将身子微微侧过，带着熟悉清新的薄荷气息刺激着那道几乎抑制不住发出的的声音。

明明呼之欲出的短短几个字，一次又一次被理智与怯懦击退。

望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女人，奈落想要移开视线，想要将彼此的距离留到能够让自己喘息的空间。

但偏偏，那个现在如此真挚满眼含笑望着自己的女人，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那副模样刺激着神经，激发着贪婪与侥幸，想要再多看着那张脸此刻的神情，生怕因为此刻的开口打破现在所享有的一切。

无法挪开这段距离，更无法移开视线。

声音比身体更先一步打断了所有的思考，在心中默默演练了无数遍的话语，在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说了出来。

“…可以吗？桔梗…”

那道声音如此的不真实，带着些从未流露的不安与试探，是人类奈落在面对情感时会真实坦露的情感。

对方的名字，也第一次让奈落说的格外别扭，他不自觉的别开了视线，将自己的不安与懊恼放在了对方名字的最后一个音，慢慢的、缓缓地轻声拉长着。

像是想要通过这段不算安静的环境，让对方忽视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将重点放在自己的名字上似的。

“………”

听见对方的轻笑声，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不自然的模样，奈落刚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秒，那道坚定而温柔的声音却以极为认真的语气回答了自己。

“当然可以，奈落…”

学着刚刚对方将自己名字的尾音拉长的语气，桔梗自顾自地也轻声念着，但那双眼睛却毫无想要避开的意思。

听着自己的名字，奈落只觉得如此陌生又熟悉，那个不知为何会感到喜爱的情感慢慢地随着这个名字一并出现在心里。

仿佛附着在奈落这个名字上的厌恶与罪孽荡然无存，在那个女人的口中，也能像任何一个最为普通的名字一样，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

慢慢地适应…适应着自己与桔梗的名字同时出现，适应着她能够再多些唤这个名字。

“怎么会可以！我说，至少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啊。”

同时，屋子内沉重的脚步声很快打断了两人的思绪，枫沙哑着声音，将房门毫不留情地打开。

“还有姐姐也是……”

枫望着听见自己声音后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莫名的生出了一种酸涩。

夏日的喧嚣与明艳的翠绿色，让此时的桔梗一如五十年前身处盛夏时的模样，打碎了那沉寂多年的深潭，再次冉起希冀与美好的向往。

让时光再一次倒流，枫终于在见到这一幕中，明白为什么再一次看到桔梗时，总觉得一切都似曾相识。

死亡与恨从来都不是了结姐姐的凶手，纠结在那名为宿命的旋涡之中，只会越陷越深，逐渐迷失了自己最开始的初心。

而经历了五十年前那场灾难之后，似乎自己也慢慢地变得陌生，不是因为那逐渐衰老的脸，更是被仇恨困住的一生。

她是痛苦的，明明苦其一生试图得到解救，却从未有一人告诉过自己，原来一直困住她的人，会是那个小时候的自己。

即便是巫女，也无法真正得到永驻青春，预知未来的力量，那些用自己的未来作为代价拥有的现在，都是愚不可及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再改变，那么也是时候抬头望向那个早已被阳光照亮的无限未来了。

四魂之玉的出现，正是利用了人们的认知，一步步摄取着名为复杂而遗憾的养分，变得更加黑暗堕落。

「如果，当时能够这么做，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为什么别人能够拥有令自己如此向往的人生，自己却遥不可及？」

「为什么哪怕拼了命想要活下去，奢望去得到足以支撑自己的爱，却始终无望。」

歉疚、遗憾、疲倦、不安，那些人类拥有的自我过度反省与欲望就像一团团火球，将那原本编织好的一切被火球吞噬，直至灰烬。

渴望得到救赎与爱，渴望在战争纷乱的世界能到喘息与平定的机会。

生活在那个世界的人们，她们从来不会抱怨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么糟，只会一遍遍地问自己是不是做的还不够好。

那些想法被四魂之玉所读取，打破了一切的平衡，让人们的不公被逐渐放大。

四魂之玉或许永远也无法消失，只要世间存在着欲望，它便能靠着那些继续留在这里。

而巫女也会因为这些虚无的欲望存在的四魂之玉一直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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