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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和离


蓝敏仪坐在产房外等候,德远伯府众人就跪在地上陪着。

亲兵们在柴房里找到了周琳儿的奶母王嬷嬷和几个心腹丫鬟。

王嬷嬷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到蓝敏仪面前,"老奴拜谢公主殿下大恩大德!"

"王嬷嬷不必多礼,进去陪着琳儿吧。"蓝敏仪看不得她这样子,摆摆手示意她进去。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房里不时传来几声交谈及痛呼。

德远伯府早就走下坡路了,主子下人没几个能干的,府里不说像筛子一样,也强不了多少,蓝敏仪想查他家很容易。

不过一个时辰,探子就将调查结果送到了蓝敏仪面前。

世子与周琳儿议婚前,曾与徐相家的三小姐互相有意,当时位高权重的徐相自然看不上这门婚事,察觉苗头后就给三小姐定了婚,一年后嫁去了外省。

世子转而看中了父亲有实权、而本人又有些天真的周琳儿,凭借光鲜的皮相和善言的巧嘴笼住了周琳儿的心。

周父寒门出身,虽然凭着赵海齐的赏识官拜四品,但在京中贵族眼中却是根基浅薄不入流的存在,与勋贵联姻,于周家而言是融入京城上流的绝佳机会。

两家各取所需,这门婚事就成了,只有周琳儿自己觉得这婚事纯粹。

刚成婚时也确实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后来慧姐儿母女的出现让周琳儿对丈夫生了隔阂,但因着世子表面功夫做的好,日子勉强恢复了风平浪静。

前年周父突然病逝,周家没了顶梁柱,周琳儿的两个弟弟太过年轻,一个举人、一个才是秀才,又要守孝三年,周家的门户立时就冷清了。

好在周琳儿持家有道,接手伯府中馈后撑起了这个虚架子,又有儿女傍身,所以她在伯府的待遇明面上没有变化。

去年年初,徐三小姐的公爹因贪污赈灾银被斩首,全家发配,徐家人逼着姑爷签了和离书,接回了徐三小姐。

世子与徐三小姐在宴会上偶遇,旧情复燃,屡次献殷勤,但徐三小姐无心再嫁,更无意与有妇之夫有什么牵扯,一直避着他。

彼时周琳儿尚在孝期鲜少出府,虽有人递了风声,但她派人去打听也没发现两人有什么接触,只以为是外人挑拨离间,没当回事。

待出孝后,世子搬回正房,夫妻两人柔情蜜意,周琳儿更不会怀疑丈夫。

本来事情也就算过去了,谁知徐家却有了心思。对曾经的徐相来讲,世子无资格做他女婿,但对如今罢官在家的徐大老爷来讲,用和离在家的女儿拉拢一个伯爵,合适。

徐大老爷根本不用多做什么,只派了个远房的子侄暗示两句,世子就要解决家中发妻。

周琳儿素来名声极好,世子找不到休妻的理由,就发了狠打算丧妻。

恰好周琳儿刚诊出有孕,孕期忌情绪大起大落,世子干脆处处找茬,打定了主意让她一尸两命。

周琳儿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开始以为世子是外面受了委屈,她就忍让两句,第三次两人就吵得针尖对外芒。后来探听到他与徐家人来往密切后也就灰了心,打算和离。

世子不同意和离,一来舍不得周琳儿的嫁妆;二来在发妻孕中和离,待日后再娶,外人怎会猜不到其中原因,又会如何评价?丧妻才最符合他的利益。

周琳儿回娘家求助,但父亲去世、母亲恪守礼教;族中长辈一来舍不得伯爵府这门姻亲,二来认为族中女子和离影响名声;两个弟弟年少自私,听信族中长辈教唆,不肯对姐姐施以援手。

周琳儿求救无门,只能在伯爵府蹉跎。

蓝敏仪拧紧了眉头,怎么又有徐家的事?父皇的态度早已明确,徐家仍不肯收敛,她可不相信徐大老爷让徐三小姐改嫁只是为了女儿的幸福。

郑太医出来回话儿,周琳儿腹中的死胎已经产出,命算是保住了,但伤了身体,少说也得喝个一年半载的补药,才能恢复。

蓝敏仪微叹口气,"日后还要麻烦郑太医为其调养,有任何事只管向平西王府说。"

"殿下言重了,这是微臣分内之事。"郑太医今日被人狼狈抓来,但得了公主这句话,是他赚了。

将郑太医请来的亲兵负责再将他送回去,诊金自然少不了。

这边王嬷嬷又奉命出来请蓝敏仪进去。

王嬷嬷本是硬着头皮来传话的,她觉得自家小姐心绪激荡,一时头脑发热才失了礼仪分寸,没想到公主竟真的起身进了屋。

王嬷嬷愣了一下,随后跪下朝着蓝敏仪的背影磕了个头,满脸感激,她家小姐真的有救了。

屋里的血腥气淡了不少,床上换了干净的被褥,周琳儿也换了身干净衣服,擦干了汗湿的头发,不像初时那么狼狈,只是气色仍然苍白,强打着精神看向蓝敏仪:"敏仪,求你再帮我一次。"

蓝敏仪坐在床边小凳上,"你想和离?你想带琪哥儿和宁姐儿离开?"

周琳儿微微点头,"难为你了。还有慧姐儿,她救了我一命,我不能把她留在虎狼窝里,以后我养她。"

"哪家也没有嫡母和离带走庶女的规矩。慧姐儿你不用担心,我看这孩子机灵,带回王府做个女官,日后再指门亲事,德远伯府没有不应的。"

蓝敏仪脸色严肃,她打定主意帮好友脱离苦海,只是有些事要周琳儿提前想清楚,免得日后后悔埋怨。

"你要担心的是琪哥儿和宁姐儿,他们现在还小,不知世事,但长大了,会不会怪你带他们离开伯府?

在这儿,他们是伯府的少爷小姐,前途光明,尤其是琪哥儿,他是嫡长孙,未来能袭爵的,你可给不了他爵位。

还有因和离一事招来的闲言碎语,大人咬咬牙能忍,孩子却难,日后还会影响婚事,他们会不会怪你?"

周琳儿摇摇头,"我教的孩子,不会的。况且在这糟烂透的伯府,哪来的前途?不受牵连就不错了。"

蓝敏仪心下点头,跟徐家混在一起,没什么好事,"既然你打定了主意,我今日就帮你办妥,你先随我回王府,待好些再另寻住处。"

蓝敏仪又转头吩咐周琳儿的嬷嬷、丫鬟:"把你们小姐的嫁妆理清了,一起带走。"

解心很快写出了和离书,周琳儿强撑着抬起身子,郑重的签上名字,拿笔的手有些颤抖,一笔一画间却没有丝毫犹豫。

蓝敏仪拿着和离书出门,据说在城外办事的德远伯还没回来,看来是打定主意躲着了,真是给祖宗长脸。

"世子,咱们这样的人家,一举一动都讲究个体面,好聚好散才是体面,你说对吗?"蓝敏仪虽然在笑着,但脸上表情阴冷的很,再加上战场上锻炼出的杀气,一般人受不住。

世子显然就是个一般人,前面是皮笑肉不笑的公主,周边是把玩刀剑的兵士,这谁受得了?虽然万分肉疼,他还是咬咬牙签了和离书。

"本宫身边缺个女官,今日瞧着你家大姑娘不错,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能入殿下之眼,是小女的造化。"这事世子答应的就痛快了。

周琳儿早就准备和离,嫁妆、日常账本早就整理过,双方交接的很快。

太阳转到西面天空,蓝敏仪亲自抱着裹的严严实实的周琳儿出了伯爵府,周琳儿这一离开,就再也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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