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我为了你们萨克森科堡家的事情操碎
第889章 我为了你们萨克森-科堡家的事情操碎了心
拉肯宫的书房内,利奥波德一世背手站在窗前,凝视着花园里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柏树。
“所以,他是一个人来的?”
利奥波德的语气轻描淡写,但范·普拉特知道,陛下问的从来都不是字面意思。
“是的,陛下。甚至连旅行箱也只带了一个,没带仆人。他说随行的两位技术专家还在法国,但看他那口气……他这次来布鲁塞尔,视察英格兰电磁电报公司的电报线建设应当不是主要目的。”
利奥波德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扶手的红木边:“没带仆人,那就是有意为之了,他还挺谨慎的。”
范·普拉特点了点头,低声请示道:“陛下,那接下来,是否还要按照原定计划,安排内务部的人员陪同他视察各地电报站的建设状况?”
“当然要安排。”利奥波德端起茶杯道:“比利时的电报建设之所以能推进到今天这个地步,英格兰电磁电报公司功不可没,客人千里迢迢的从伦敦过来,总不能不让他亲眼看到自己公司的建设成果。要让他知道,比利时政府对于英格兰电磁电报公司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
说到这里,利奥波德顿了顿,忽然语气一转:“不过,别让记者知道得太多,更别让报纸乱写。伦敦那边的报纸这两个月可没少找茬。说我影响我外甥女,说什么维多利亚深受外国政府势力的包围,比利时想要把她变成傀儡。我想,亚瑟·黑斯廷斯爵士这次以私人身份低调造访布鲁塞尔,轻车简从,连秘书都不曾带上一个。他未必是怕咱们多想,更多的,恐怕是怕舰队街多想。”
范·普拉特立刻会意:“我明白了,陛下。我会让内务部通知地方政府,沿途不设欢迎仪式、不开放采访、不公开召开政府晚宴。亚瑟·黑斯廷斯爵士所到之处只做工地巡视,不对外公示。”
“咱们不能让人家为难。”利奥波德点头道:“让他该看的看,该谈的谈,但千万别闹得人尽皆知。你去打个招呼,让《独立报》那边这几天闭紧嘴巴,就说这趟访客不是公事。”
“知道了,陛下。”范·普拉特立刻记下:“就像是夜里的军列那样,该快就快,该停就停,但最重要的是不鸣笛。”
“你倒是学得快。”利奥波德笑了笑,站起身道:“明天上午十点,把他带来拉肯宫,我亲自接见。”
范·普拉特领了命令,躬身正要告退,忽然,利奥波德又把他叫住了。
“儒勒,阿尔伯特还没离开布鲁塞尔吧?”
范·普拉特一愣,随即回道:“没有,陛下。他原定本周末启程回科堡与父亲会合,但因为下雨延误了行程,目前还在王宫北楼住着。”
利奥波德点了点头,慢慢踱了两步,仿佛是在衡量什么:“那就好,明天见亚瑟爵士的时候,把阿尔伯特也请来吧。”
“陛下,您是要他全程陪同,还是……”
利奥波德轻描淡写道:“就几分钟也好。让他们见个面,说几句话。我这个侄子,在社交上还有点生疏。维多利亚是他堂姐,亚瑟又是她的近臣。将来这两人迟早是要往一个方向走的。”
“明白了。”范·普拉特心中一凛,不敢再多问什么。
利奥波德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又补了一句:“对了,你去告诉阿尔伯特,黑斯廷斯不是什么浪漫主义者,所以他大概率不会对《维特的烦恼》感兴趣。届时,让阿尔伯特和他谈点正经的,比方说……对伦敦大学教育理念的认同,对推进电报建设的提倡以及对英国警务改革的支持态度。”
范·普拉特顺手记下,又开口问道:“需要我为阿尔伯特殿下提前准备一些材料吗?还是只做轻松交谈?”
“稍微准备一些就行了,用不着太深入,太深入反而容易把人吓到。”利奥波德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却不失分寸:“这场会面本身就不是谈判,也不是什么试探,只是让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多说一句是一种可能,少说一句也不是遗憾。”
“我马上就去王宫北楼通知阿尔伯特殿下。”
“告诉他,明天上午十点半,到绿厅来,不用着正装,也不许带侍从。”
“是,陛下。”
……
翌日,拉肯宫,绿厅。
晨光正从高窗洒入室内,窗棂上映着葡萄藤缠绕的影子。
今天的天气不算炎热,但也足够让人将外套脱下。
宫廷侍从们将窗户推开半敞,室内的空气里带着一丝新割草坪与园艺喷雾混合的复杂味道,夏季花圃的香气淡淡浮动,掺杂着远处灌木丛中蝉鸣,让人禁不住感到心思宁静。
亚瑟按照他的习惯,提前五分钟到达。
此时,他正站在一幅挂着莱茵河流域地图的展板前,细心的打量着上头标注的几处交通节点。
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连忙转身,脱帽致意:“陛下。”
“亚瑟爵士。”利奥波德笑着示意他落座:“布鲁塞尔欢迎您。”
绿厅今天没有设置正式接待的排场,只在靠窗一侧陈设着两张藤编靠椅和一张梨木小圆几,茶具都已经备好,茶水尚温,里面装的是在英国上流社会备受追捧的祁门红茶。
“旅馆那边住得还习惯吧?”利奥波德开口问道:“我让贝尔维尤那边特意为你准备了英式早餐,味道还算正宗?”
亚瑟微笑,语调从容:“火腿三明治、鳀鱼酱、李干布丁,味道甚至比许多伦敦当地的餐馆做的都要好,陛下真是费心了。”
“那就好。”利奥波德轻笑着端起茶杯:“德丽娜,我的外甥女,她最近还好吧?”
“身体方面比去年好得多。头痛少了,也不怎么掉头发了,胃口更是好的夸张。”亚瑟委婉的开口道:“羔羊肉、小牛排、梨子李子之类的水果,还有白金汉宫精心准备的各色甜品。女王陛下自从登基之后,每天都笑得很开心。但是,您应该知道,她笑得有多开怀,吃的就有多起劲。”
利奥波德听到这里,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身为维多利亚的舅舅,他从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侄女食欲旺盛的问题,并且不止一次提醒过她要少吃一点儿,因为吃的太胖会影响健康。
但是从现在来看,维多利亚显然没有把舅舅的话听进去,而且还把暴饮暴食的事情偷偷瞒着舅舅,一次都没有在来信中向利奥波德提起过。
利奥波德忍不住问了一句:“德丽娜现在体重多少了?”
“呃……”亚瑟挠了挠侧脸:“我不知道方不方便说……”
利奥波德催促道:“亚瑟爵士,你但说无妨,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告诉德丽娜,我是从你这里打听到的。”
“好吧。”亚瑟抿了抿嘴唇:“我记得温莎堡阅兵式前好像是8英石9磅。”
“8英石9磅?!”
倒也不怪利奥波德惊讶,因为对于一个4英尺11英寸高的姑娘来说,这个体重确实偏胖了。
利奥波德听到这里,禁不住问道:“您难道就没有想想办法,劝她少吃一点儿吗?”
“我确实尝试过,事实上,女王陛下本人确实自己也觉得她目前的体重偏胖了。”亚瑟开口道:“女王陛下有一次说到了她对变胖的恐惧,以及她那些长得很胖的女亲戚。我告诉她,如果她继续努力下去的话,是大有机会加入她们的行列的。”
利奥波德被亚瑟这没来由的冷笑话,逗得禁不住笑出了声:“那德丽娜的反应如何呢?”
亚瑟无辜的一摊手:“她当时的反应和您现在一样,女王陛下哈哈大笑。”
说到这里,亚瑟又补充道:“我还曾经向她提过建议,让她多运动。但是女王陛下反驳说,运动让她很累、很难受。不过,她也不是没有采取过其他的补救措施。”
“喔?”利奥波德追问道:“她干什么了?”
“女王陛下把她所有的衣裳都改大了一码。”
利奥波德听到这话,也被自己的外甥女整无语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位广受比利时人民爱戴的国王憋了半天,才终于点评道:“这姑娘还是聪明的,就是有时候没用在正道上。”
亚瑟听到这话,不由得向利奥波德致歉道:“陛下,很抱歉,为了女王陛下的体重问题,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了,但是……毕竟,我还是人微言轻。倘若墨尔本子爵能够在女王陛下面前做出表率的话,我想事情可能会好上不少。”
利奥波德听出了亚瑟夹枪带棒攻击墨尔本的意图,但他没有急着表明态度,而是反问道:“墨尔本子爵难道没有劝过德丽娜吗?”
“当然劝过,他几乎每天都在劝。但是,不得不说,墨尔本子爵没帮上什么忙。您在伦敦的时候,想必也听说过,墨尔本子爵是个对吃很热衷的老饕,他不仅和女王陛下一样嗜吃羊排。而且还是法式清汤、松露、梨、冰品和鳀鱼的爱好者,他每天都在竭尽所能的挑战他的肠胃。”
亚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有的时候,女王陛下甚至还会反过来劝墨尔本子爵不要吃的太多。所以,每当我去劝说女王陛下注重健康时,女王陛下都会拿墨尔本子爵的饮食习惯回击我。女王陛下说,他们俩明明做了一模一样的事情,但是由于她是个姑娘,所以她的问题才会被认为更严重。”
利奥波德听完,只是抬手按了按眉心,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俩倒真是一对儿了。”
说到这里,利奥波德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白了,于是赶忙轻咳一声,补了句:“我是说,在胃口这一点上。”
亚瑟不置可否,只端起茶杯,仿佛是默认了这个玩笑。
利奥波德目光落在窗外那道藤架边缓步走过的园丁身上,过了几秒才开口道:“但说到底,她再怎么喜欢吃东西,也不能让人觉得她是个不懂得节制的君主。德丽娜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公众看她的眼光也不同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训练她自己,也在训练别人如何看待她。我想,在饮食问题上,伦敦恐怕有很多人对她议论纷纷吧?”
亚瑟咳嗽了一声:“我确实听到了许多类似的抱怨,之前埃莉诺·斯坦利小姐就和我抱怨过说,你知道的,宫里总是吃个没完。某些贵族夫人私下也和我说过一些事情,但是她们的关注点倒不在于食量上,而是对女王陛下有失身份的站起来吃东西这一点表示了不满意。”
“站着吃?”利奥波德缓缓重复,像是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是在正式场合上?”
“在非正式的会客和部分正式场合中。”亚瑟补充道:“例如女王陛下有时会在白金汉宫的舞会上,或者是在审阅报告时,如果恰好有糕点或果盘端来,她会顺手夹上一块,一边听大臣汇报,一边站在窗边吃几口。”
利奥波德的指节在茶几边缘敲了两下,他看上去有些生气:“我不是反对人吃东西,但吃饭从来不仅仅是为了果腹,也是为了向其他人展示自制力,哪怕是在最私人的时刻。墨尔本为什么不去提醒她,他这个首相兼私人秘书,是在等着看德丽娜出丑吗?”
亚瑟看见利奥波德生气,倒也没有把话说透。
因为这件事的主要问题并不在于墨尔本子爵,而是在于维多利亚自己。
因为维多利亚从始至终都不觉得站着吃东西有什么问题,反倒认为必须坐着吃饭是某种肯辛顿宫的陈规陋习,如果有人开口让她坐下吃东西,就很容易让她联想起肯特公爵夫人和康罗伊对她的控制。
正因如此,那些对维多利亚有所了解的人都会心照不宣的不去提及这件事,而那些与维多利亚不亲近的贵族,他们即使去提了意见,维多利亚也不会听。
“我想,女王陛下可能确实还在学。”亚瑟委婉的替女王开脱道:“她毕竟才十八岁,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您一样,在刚成年的时候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她也不是普通的十八岁。”利奥波德语气略重,随后又低了下来:“但我懂你说的意思。”
聊到这里,利奥波德止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她母亲和她的关系不至于那么恶劣,我想她现在的生活习惯可能会好上很多,但是……唉……对了,我的姐妹,肯特公爵夫人,她的近况如何?”
亚瑟听到这个问题,手中的茶杯略微一顿。
他知道,这位比利时国王对于自己那位王室姐妹的感情,一直是相当复杂的。
其中既有亲情的天然纽带,也有对她在育儿方式上的深切不满。既有作为亲人对她孤苦境遇的怜悯,也有作为政客的清醒判断和无可奈何。
“肯特公爵夫人……”亚瑟轻轻叹了一口气,斟酌着挑选语句道:“她的生活条件其实一直还不错,但是在精神状态上……”
利奥波德挑了挑眉:“精神状态?”
“是的。”亚瑟点了点头:“自从女王从肯辛顿宫搬到白金汉宫以后,肯特公爵夫人就一起搬去了西侧那套带露台的套间。但是现在,她几乎不再出席女王的公众活动,也很少走出白金汉宫。只有在必不可少的节庆仪式上,她才会露面,但也总是晚到、早退,而且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喜欢与所有人寒暄了。每次我去白金汉宫觐见女王陛下的时候,都能看到肯特公爵夫人在娱乐室里玩惠斯特牌,宫中的女官们下午会玩板羽球游戏,有时候她们会询问肯特公爵夫人要不要参与,但是她每次都会拒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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