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小孩子也想当英雄
南桑将鼻腔莫名袭来的酸涩压下去。
浅浅呼吸口气,“你回去吧。”
“这次我要亲手拿回我的青白。”南桑重新拎起汤匙,“不再寄希望于任何人。”
她蓦地讥讽了一句,“尤其是你。”
她恶声恶气,“好好的人不做,偏偏去做鬼,不止江州想杀了你,就连钟家也会想杀了你!”
厨房里静了下来。
许久后。
景深开口,“我是鬼,但你不是,你是人。”
大约是带了和小宝对话的温柔。
他声音轻软到漫出层层颗粒,“是好人。”
唐棠和南桑说。
这地以前是她和江州婚房。
但厨房和油烟机尺寸全是正常人的。
也可以说成是女人的。
南桑和唐棠站着都刚刚好。
一八八的景深拿走汤匙。
立于厨房中。
天花板矮了,油烟机也矮了。
退出去的南桑倚靠在景深方才站的地方。
面前景深背影挺拔不变。
却突然矮了也单薄了。
不像总立于厨房之人,是站惯了厨房的少年人背影。
南桑鬼使神差,“你吃药了吗?”
指的是血盟院长统一给喂的药。
景深摇头。
南桑轻扣了下掌心,“钟家把证据给了江州,他们那已经指望不上了。你没必要在那接着待下去。”
方才昙花一现突然出现的的背影,终究是搅乱了南桑心绪。
她有点烦,“无国界不论通缉令的地方很多,不管在哪,怎么活,总比成被操控的杀人机器要好。”
一直没说话的景深丢出一句,“就算你侥幸得了青白,江州也不会放你回家。”
“或者说,你所想要得到的从不是回家,而是得到青白,就能和……”
景深回过头,盯着她,“和江州名正言顺的结婚。”
他缓缓吐口,“从被他俯视变成平视。让你们俩的关系变得健康。”
他声音淡淡的,像琉璃水珠,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在阐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
厨房里算温和的气氛转瞬降到冰点。
南桑手指着门口,没讥讽说你料错了。
江州的确不可能会放她走。
但江州在几天后却没能力再管她是走是留了。
因为在这个世上,对他最重要的人,不止江家和她。
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她只是指着门口,“出去。”
她眉头拧着,彻底没了在山上的甜软,冷若冰霜,“别逼我报警。”
南桑一字一句,像是报复,“通缉犯!”
景深没走。
像什么都没说过。
情绪毫无起伏的回身继续做饭。
不止做她的,还有小宝的儿童餐。
做完如何悄悄来,如何悄悄走。
除却餐桌上摆好的饭菜,像没来过。
……
“好吃。”
饭桌上的南桑回神,对大快朵颐吃儿童餐嘿嘿乐的小宝笑笑。
景深接手煲好的药膳比她和唐棠做的都要精细。
往日极有胃口的南桑却莫名吃不下去。
唐棠到天色黑透才回来。
江州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钟家人开枪。
这事哪能轻易罢休。
不止不能罢休,就连北部都要生乱。
刘老强硬按下喧嚣不断。
把江州从里面带出来。
条件是解除京市持续五天的管控。
江州和刘爱丽举行婚礼。
不论有子与否,直接成为法律认定的夫妻。
唐棠看了眼睡着的孩子,从冰箱里拎出一罐啤酒。
丢进去取出一瓶洋酒。
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给南桑。
南桑摇头,“我不喝酒。”
唐棠没勉强,自顾自喝了一口,“我感觉他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
“依据是什么?”
“如果不是出了问题,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钟家人开枪呢。”
唐棠低声说:“又怎么会平白无故被刘老要挟。”
南桑脚踩凳子,侧脸靠着膝盖看阳台外的黑夜。
好像是因为犯困了,声音有点说不出的没精神。
“他可以布下管控,但解除不能由他。”
“什么意思?”
“意思是江州还未疯,但……”南桑低语,“快疯了。”
她淡淡的,“一旦开始疯,你的机会就来了。”
唐棠握着酒杯的手猛颤了瞬,木愣看向南桑。
像海藻似的浓密发耷拉而下,覆盖了她半个身子。
南桑像和夜汇聚在一起。
她往日在黑夜中坐在阳台,总会给唐棠这种感觉。
可今日平白感觉不太一样。
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疲倦。
三天后。
江州接到电话。
匆匆赶去医院时。
人再次消失不见。
监控却留下了她的身影。
浓密发低低绑着,脑袋扣着棒球帽。
手捂着小腹,跌跌撞撞进医院。
走过的路上留下一串鲜红血迹。
护士慌张叫人。
搀扶问她姓名。
女人神智已然不清醒,喃喃重复一句话。
江州定定看着监控里跪在地面的南桑,一只手勉强按住另外一只手。
可即便按住了。
颤抖依旧不停。
护士说:“她说原来小孩子也真的会想当英雄。”
嗡得一声。
繁杂声音突然尽数从江州耳蜗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从前南桑和他说起的一个梦。
梦中他久不去看她。
南桑翻出院子,跌跌撞撞去找他。
距离北部大楼还有几步时。
她唯一没去躲也没设防的小孩给了她一刀。
因为她是坏人。
他要做英雄。
含满了恐惧的女声被长鸣声覆盖。
面前突然围上来的人脸模糊起来。
江州想问她们,为什么这么看他。
你们是在喊吗?
一直到眼前被黑暗覆盖,也没吐出一个字。
江州住院了。
只是几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却不动不说话。
呆呆的,像是没灵魂的躯壳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
门吱呀一声响了。
北部有内部通知。
一旦江州出事,立刻联系唐棠。
江州突然昏迷。
这次同样联系了唐棠。
唐棠走近在床边坐下,“各大医院诊所都找遍了,没接收过腹部受伤的患者。”
江州未答。
唐棠停顿片刻,启唇,“从前南桑跳的那条河,你还记得吗?”
在唐棠的印象里。
江州虽是薄肌,但一直都很壮。
走路横刀阔马,笑声朗朗到有点傻。
是那种不管从哪看,都可以笃定是个健康的人。
上次他被刘老从里面带出来。
脸色憔悴,原本合体的西服晃晃荡荡。
但挺拔依旧在。
瞧着似乎还是健康的。
短短三天。
江州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反反复复往下压得大病膏肓患者。
仿若再压一把稻草,他就会彻底被压碎。
唐棠却没停顿,一字一句将南桑教给她的话吐出来。
朝江州脊背上放入最后一根轻如鸿毛的稻草。
“有人说,昨天午夜,看见南桑跳河了。”
“就在那年,她跳下去的地方。”
“江州。”唐棠看着他不断失焦的瞳孔,眼底烧起扭曲的快意,“南桑又一次因为你。”
她凑近他耳畔,轻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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