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雇佣我吧，小少爷

“余白涛和吕义都死了？”

左丘殿接过打湿过的温热帕子拭面，侍女跪地安静无声地整理他腰封衣带，他偏过头，未束的青丝沿着肩头滑落。

来报的下人远远地跪在门槛外，脖颈向下压弯的弧度几欲折断。

他声音带着不可察的颤意，“回小庄主，盯梢的武者亲眼目睹，当日也有不少人旁观顾嫦璎一战，如今已有流言传出。”

左丘殿不言，闭眸任由侍女熨帖的抚平衣襟。

那下人毕恭毕敬，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惹屋中人不虞。

“将吕义来过的消息抹去。”

“人死灯灭，不该留存于世的，就让他散了吧。”

他转身踏出屋外，掠过那下人时眉宇温和道，“说起来，顾嫦璎年纪轻轻不仅有如此修为，更是一朝踏入风云榜。”

他似是感慨，语气却辩不出有任何情绪，“武道一途，竟有女子在诸多人中俊杰脱颖而出，我若再遇见，定要与其相识结交一番。”

那下人脊背一绷，愈发深深叩首，直至左丘殿的脚步消失了许久，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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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卿循着店小二指引到客栈后院一处空地时，骤然被一道凌空的殷红剑光夺走所有视线。

惊鸿剑在少女手中宛若游龙，剑芒锋锐气势无双，澹台卿三人光是站在一侧，周身真气也不自觉的卷入这被剑锋搅乱的波动中。

澹台卿愣怔的看着少女那风华的面容上那抹惊心动魄的瑰丽，顾嫦璎忽而收了剑势，剑风掀起丝缎般的乌发，似盈盈开在空中的花。

她脸颊微微沁出汗，两颊微红，似红梅落在雪线上点缀的一点酡色。

“我想我最近并没有发出什么邀帖，还是澹台家不约而至惯了，不请自来？”

阿长脸色一变，张口就要怒斥，澹台卿伸手一拦，言语带着几分歉意，“抱歉，是我突兀了。”

“今日唐突造访，是我思虑不周，在下日后会备上欠礼亲自登门致歉。”

澹台卿语气轻柔，一番话说的是和沐春风，妥帖至极。

“只是今日实是有要事寻姑娘，还望姑娘拨冗赏光。”

众人找了一处包厢，顾嫦璎一落座便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三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五公子这幅架势，我瞧寻我的应当不是什么好事。”

阿长眼角一抽，只觉得这女子还是不说话看着比较舒心。

澹台卿抿了抿唇，似是下定决心了才开口，“想来顾姑娘应当知道我在澹台家的境遇。”

出乎意外的，他丝毫没有陈词铺垫，径直道明来意，“那日英雄榜下，姑娘一场名动燕郡，年纪轻轻便踏上风云榜，我心佩服。”

“我今日来此，意欲招揽姑娘为门下客卿。若姑娘愿意，我愿待姑娘以平资相交，门下众人见姑娘如尊我，修炼资源，天材地宝，姑娘皆可拿取。”

“若有朝一日，卿能夺得家主之位，我在此承诺，姑娘将同享荣光。”

他语气依旧清和的如拂过高岗上的春风，没有用太多的言语赘述，只是短短几句，承诺顾嫦璎的好处重如千金。

阿长倒吸一口冷气，就连费老都意外地朝自家主子投去视线。

若是寻常武者，听到对方对自己如此重视，只怕除了意动外，还有几分感念。

可偏生顾嫦璎只慢条斯理的品着茶，客栈的茶水不如茶楼精细，一丝苦味盘旋在舌尖上久散不去。

她神态不变，半分都没将那番话听进去，“那些虚言省了，我只问五公子门下几人？”

澹台卿沉默半晌，还是阿长抢先开了口，“只有……十来人。”

顾嫦璎轻呵，抬眸间神光如酒，“看来我不必多问了。”

澹台卿似有些难为情，耳廓染起一抹薄红。

阿长气不过，只想找回场子，他抬掌‘啪’的一声拍案，杯盏啷当一颤。

“人虽不多，却是忠于主子，而费老更是后天圆满的高手！”

后天圆满，半只脚踏入地境的存在，在这燕郡谁人见着不敬着几分？

顾嫦璎挑眉，“这句话，你是敢当着澹台秋澹台晟说个明白，还是敢对孙珍仪理直气壮的喊上两声？”

一句话，直击澹台卿三处痛点，阿长立即憋屈地闭上嘴。

费老却是皱眉，深深看了顾嫦璎一眼。

顾嫦璎支肘，莹润的指尖轻扣着桌面，如秒表上的指针节律作响，无声催动着情绪。

“说来说去，五公子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凭什么空口白条的承诺给我？”

澹台卿有些气馁，他垂下眸，想再张口，喉间却涌上干涩。

他也不想争，可直到最近他才发现，哪怕他再做的无害，那些人也会活生生将他逼到绝境，生吞活剥，直至卖给孙家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他连最后一丝作为人的尊严都要被褪得一干二净。

澹台卿苦涩摇头，“我曾拜访青帮帮主，受他指引才冒昧来寻姑娘。”

“姑娘所言我心中也清楚，只是人到绝境，寻到一点微光也会如莹蛾扑火，奋不顾身。”

他仰首饮下凉透的苦茶，骨节分明的手摁在杯壁上，又颓然卸力。

“此番叨扰姑娘了，我们这就……”

“凤凰择木而栖，五公子非梧桐，我自不会选择选择你这棵枯树。”

阿长原本都要转身走了，冷不防的听到顾嫦璎再泼冷水的一句话，眸中骤然生火，龇着牙就要扭头喝去，可下一刻，顾嫦璎的话让他们眼眸瞪大——

“可巧得很，本姑娘恰好熟掌一些枯木逢春的本事。”

澹台卿呆怔站立着，哪怕他原本已经打算无功而返，周身气派依旧端的是那股世家公子的气度。

而顾嫦璎只姿态随意的落座，她抬眸迎着澹台卿投下的视线，无形之中却隐有一股上位者威压。

她嘴角含笑，意气风发中皆是肆意，她抬手打了个响指，食指顺势一展，朝着澹台卿作邀。

“就拿你方才承诺的一切，小少爷，倾尽你未来的一切雇佣我吧。”

“世人钟爱的永远是微末崛起，绝处逢生。”顾嫦璎恶劣一笑，“而我这个辛勤的园丁最钟爱的，便是在你这株歪苗上加点料。”

争家产罢了，顾嫦璎不说精通，却也算是有经验。

对上比顾钧顾鸿段位还高的对手，哪怕没有王望先前的要求，她也颇有些跃跃欲试。

况且……

顾嫦璎视线落在茶面上。

她也很好奇，燕郡这方地界，究竟还要来多少人搅混。

阿长不知为何，猛地一哆嗦，看疯子一样打量着顾嫦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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