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一直到仆人把乔九缨送走，乔明德都还站在原地未动。

“大老爷，起风了。”

仆人为他披了件厚实的斗篷。

乔明德颔首，心思还滞留在侄女方才的那些话上。

乔九缨说，朝中人才济济，建昭帝身边并不缺能人干将，他缺的，是对他有大用之人。

因为，姜太后即将回京。

这番言辞，宛如当头一棒让乔明德醍醐灌顶。

他筹谋多年，把所有赌注押在小侄女乔知微一人身上，深知一旦行差踏错，乔家将永无翻身之日。

因此他的每一步都格外谨慎，从送女入宫开始，不敢有丝毫懈怠。

只盼小侄女有朝一日能如他所愿成为大晋最耀眼的那颗女将星，让帝王侧目，助家族复兴。

可他执念太过，一心想要拿出“最好”献给建昭帝，却忘了深思建昭帝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乔明德深吸口气，望向远处天际，太阳正努力破开厚重的冬日云层，细碎金芒刺入他眼帘。

一如当年父亲马踏雪泥戎装凯旋，他坐在墙头看到的那般，格外耀眼。

可这份耀眼，却未能传承下来。

乔明德恍然惊觉，乔家自父亲故去，被建昭帝遗弃后消沉了太久，也固步自封了太久。

他费尽心思的美人计，分明只会引来建昭帝更多的猜忌。

建昭帝与先帝不同。

先帝曾为了姜太后做出过让朝臣死谏的荒唐举动。

建昭帝却从来都不是色令智昏的庸君。

比起往他身边塞女人，他或许更想看到乔家“有用”。

想他步步为营，自诩蛰伏多年，到头来还不如侄女随口而出的一句话。

“竟是我鱼目混珠了。”

乔明德发出一声感慨万千的喟叹。

没想到乔九缨平时行事疯癫无章，竟是个扮猪吃虎的。

乔明德不得不承认，哪怕时光倒退回与乔九缨一般大的当年，他也只会更谨慎，根本做不到如此洞若观火豁达通透。

——

狩猎的日子是钦天监拟定的。

日子是好日子，天气却不怎么样。

霍随一大早就帮乔九缨找人去了。

干凛的风裹着深冬寒气呼啦啦往人袖子里钻，冻得乔九缨直哆嗦。

她双手抱着暖炉拢在袖子里被兰心搀扶着上车。

与她同乘的还有小姑子霍芊芊和娘家堂妹乔知微。

霍芊芊自打被晋王求娶后变沉默了许多，坐下后一言不发。

乔知微则是看哪都新鲜，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

她吃着乔九缨让人准备的零嘴，嘴里鼓鼓囊囊地仰着小脸，含糊不清道：

“三姐姐，一会儿到了猎场若是有用到武力地地方，你只管吩咐，让我揍谁我就揍谁。”

“尤其是那个薛萤……”

话音还没落下，车外突然传来一道娇弱女声。

“霍大奶奶，方便捎我一程吗？”

来人正是薛萤。

乔知微险些一口零嘴噎嗓子里。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霍芊芊也回过神来，皱起眉头，“她怎么来了？”

车外的薛萤没听到动静，又试探着喊了一声。

“霍大奶奶？”

乔九缨懒懒散散地把一只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撩开帘子，对着薛萤露出一个一看就很假的微笑。

“五百两银子一位，您上几位？”

薛萤身后的两个丫鬟闻言顿时眼一瞪。

“五百两都能再造几辆马车了，霍大奶奶可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乔九缨望着薛萤极力隐忍的模样，摊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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