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2章 295

逛到吧台，她想点杯酒，润润因为各种气味而有些干燥的喉咙。

她走向那个唯一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区域。

“一杯威士忌，纯的。”

她对着背对着她、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说道。

酒保转过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罗西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碎裂，瞳孔急剧收缩，放大，映出了那张她曾在照片上、在破碎记忆碎片里、甚至在噩梦中见过无数次的脸。

那张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好似更放松柔和、带着一种……她从未想过会在此刻此地见到的、奇异光辉的脸。

罗斯玛丽——她的母亲。

那个被丈夫出卖、被不怀好意者蒙骗、被撒旦强暴生下自己的女人，那个在自己六岁时带着自己逃脱邪教徒却又因绝望带着自己自杀的女人。

现在一切都明了。

震惊、怀疑、一种被愚弄的巨大荒谬感，最后汇成一股冰冷的、刺骨的受伤和愤怒，在她冰蓝色的眼底迅速凝结，化为幽深的血红。

她忽然低低地冷笑起来，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叼在苍白的唇间。

罗西歪着头，用一种近乎刻薄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酒保制服、却周身散发着不容错辨的圣洁与晦暗交织气息的女人。

“罗斯玛丽，罗斯玛丽……”

她喃喃着，烟雾从唇齿间逸出

“哈。你是什么？天使？半天使？反正不可能是恶魔。”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颤抖，最终化为尖锐的讽刺

“我真是荣幸，能够成为你们这群傻叉棋盘上，最关键也最可笑的那颗棋子。”

怪不得，怪不得她动用了一切力量，甚至暗中搜寻过地狱的边缘，都找不到罗斯玛丽的灵魂踪迹。

原来她根本不曾真正“死去”，或者说，不曾以她认知的方式存在。

罗斯玛丽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与女儿重逢，她脸上血色尽失，那双罗西熟悉到闭上眼都能画出来的眼眸，此刻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思念、愧疚、慌乱，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使命感和长久以来的躲避被撞破的无奈。

她是上帝派下的天使，任务就是阻止撒旦孕育反基督之子的计划，罗西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意外，一个计划外的、拥有不可控力量的“工具”。

他们都以为罗斯玛丽会生下一个男孩，一个反基督的、邪恶的、和他父亲一样的男孩，却没想到……是一个女孩，理所应当的天生和母亲亲近的女孩。

任务完成后，她没有回归天堂，而是选择隐匿在人间，一方面是为了监视，另一方面……或许也有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对女儿的复杂情感，促使她一直有意无意地躲避着罗西。

罗西做的很不错，因为母亲生前的教导和死因，她一直在有意识地清理这个世界的罪恶。

“露西……”

罗斯玛丽下意识地唤出了那个早已被罗西抛弃的、带有亲密意味的乳名。

“别喊那个名字，”

罗西猛地打断她，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每一个字都带着赤裸裸的厌恶

“Disgusting（令人作呕）。”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充满自嘲和绝望的冷笑，不再看罗斯玛丽一眼，猛地转身，将烟头狠狠摁灭在旁边一个恶魔顾客的脸上。

那恶魔吃痛地低吼一声，却在感受到她身上爆发的恐怖气息后噤若寒蝉。

罗西头也不回地、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洛杉矶的夜风冰冷地吹在她脸上，却吹不散心头那团熊熊燃烧的、被至亲背叛和上帝玩弄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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