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张府(一)
司於也不管花戚睡得睡不着,扔下一句话,就端着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经过刚刚那一出,她睡意全无。
“怎么样?”玄玄子侧躺在桌子上,打了个哈切问。
“我把那鲵精引出来了,没有什么大碍。”
“这小姑娘命权重,身有大任,以后这世上变天恐怕都有她的关系。那个人想偷她的气运也说的过去,就怕是偷过去也无福消受。”玄玄子晃着脚,拖长声音懒懒地说。
它话锋一转:“你师父转世投胎,现在算起来也十四岁了。”
“是啊,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在哪里?”
司於懒洋洋地接过话,想着今晚也睡不着,把脱下的道袍从床上拿了下来,手伸进衣袖里的乾坤袋里,翻了好久,把之前包了黄符的骷髅头骨摸了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你打算做什么,唤魂吗?”玄玄子为了不妨碍司於下一步动作,从桌子上跳到床上,随口问了一句。
“正好睡不着觉,问问那野菩萨的来路。”司於从乾坤袋里又摸出一些香烛,一张黄纸,和其它的一些东西。
笔蘸朱砂,落在黄纸上,一笔不断,在其上划出一道符。
头骨放在桌子正中,一边点了一根蜡烛,又用蜡烛点燃三根香,插在了木桌拼接的缝隙里。
做完这些,司於用烛火将黄符点燃,同时嘴里念念有词:“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窍未临;河边野外,荒庙庄村;公庭牢狱,坟茔山林;虚惊诉讼,失落真魂。……天门开地门开,听令受命送魂来……”
香烛燃烧飘起的青烟原本飘渺不定,四下消散开来,却在司於的声音中逐渐凝结,成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像一个老道的模样。
司於作了一个揖,“今日小辈唤前辈来,是想问问那野菩萨的由来,望前辈莫怪。”
人影静默了一会儿,一道沙哑的声音从烛火上空传来:“前朝清河有个黎姓世族信佛,家里供的就是这菩萨。这菩萨年年受些香火供奉,久而久之得了灵智和修行。
“后来黎氏被屠满门,这菩萨的泥像在那时候也被削掉了半个脑袋。它没了黎氏的香火供奉,成了野菩萨,开始作乱,闹得当地百姓不得安生。
“当时我游方,途经清河,当地的百姓请我去降伏它,却没想到它有些修为,我不敌它,受了重伤,它趁机夺了我的舍,跑到这个地方借我的身份,谎骗张家供奉它,后面没有了张家的供奉,又恰好遇到一帮山匪,它就用妖法控制了山匪去抢娃娃,想要塑造肉身……”
香快燃尽,那老道的影子也淡了下去,看来时间快到了。
“唉。”那老道叹了一口气,“我半生在外游历,但到死还是想落叶归根,还望小友能送我的尸骨回乡安葬。”
司於作了一个揖,答应了下来,“晚辈当尽心尽力。”
三根香一起燃尽,香灰落下的一刻,老道的影子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那个头骨。而落下的香灰现在写出几个字临昌平县黎水村,司於记下这个名字。
用碗把蜡烛盖灭,又把头骨和其它东西收拾好,鸡已经叫了起来。
店家两夫妻起的早,鸡刚叫两人便起来开始忙。司於随意把头发束好,老板娘就送来了洗脸的热水。
她洗漱好刚下楼坐好,花戚也起来了,身后跟着睡眼惺忪的铁生。
司於点了一下头,花戚在她旁边坐下,可能是昨晚上的鲵精让花戚没有睡好,眼下多了点淡淡的乌青。
“师父,那鲵精是怎么一个由来,你有思路吗?”花戚出口问道。
“差不多吧。”司於打了个哈切,昨晚上折腾了半夜,有些困了。
老板娘端着一些粥和馒头过来,放在桌上:“三位慢吃。”
司於叫住了老板娘,“老板娘,镇上有姓张的大户人家吗?”
“有啊,从客栈门出去往右转转到头就是张老爷家的府邸。怎么呢,姑娘。”
“倒是没什么,只是听说有这么户人家。老板娘,你再说说,那张老爷家怎么样?”
老板娘用抹布擦了几下桌子,可能是临近过年,没有什么人赶路,客栈里只有司於,花戚和铁生三个人,没有什么需要忙活的,索性做了一下,和司於聊了起来。
“那张家祖上也没有什么钱财,但到了张老太爷就不同了,那张老太爷是个有本事的,早些年出去做生意,慢慢地就攒了些钱,修了府邸不说,还在有个山里修了个菩萨庙。到了张老爷这辈,他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算是这个地头有名有姓的人。
“那张老爷也是心善,前些年还收养了一个小乞丐。只可惜命中克亲,早些年他家的夫人留下个小姐就没了,这唯一一个小姐长大招了个秀才做女婿,小姐好不容易怀了孕,可惜难产去了,母子都没有保住,而那秀才和张家小姐感情好,张家小姐去了后,没多久那秀才也伤心过度落水走了。
“后来张老爷好不容易找了个八字相合的才续了房,三年前好不容易得了个小少爷,也不算绝后,那张老爷把小少爷当个宝贝似的,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少爷满月酒的时候宴席都摆了三天。”
司於点点头,喝了口粥:“这张家倒也是可怜。”
“可怜啥啊,自从他家小姐走后,他家生意那是越做越大,算得上这一带的首富了。只能说是张老爷命中这样吧。”老板娘讲得是眉飞色舞,就差拿着把瓜子。
“孩子他娘,来帮把手。”客店掌柜的在厨房里唤着,老板娘答应了一声,笑着站起来:“两位小师父慢吃,我去厨房里帮帮忙。”
司於点头,老板娘风风火火就走进了厨房。
“师父那张家和昨晚上的鲵精有关?”花戚轻声问道。
“倒也不是,听你的描述,昨晚上是不是有只白色的只有拇指大的小猴子?”
“是。”
“那你可还记得昨天看马戏的时候你的玉佩不见了,是我从那老妇手里要了回来。她一直在那里坐着,你猜猜你的玉佩是怎么到她手里的。”
“就是靠那个小猴子?”
司於解释道:“是了。那拇指大的小猴子叫指猴,以前锁匠训练它们来开锁,还有些扒手用它们来偷钱,你那玉佩就是它偷走的。
“指猴现在不常见了,昨晚上那鲵精是指猴带来的,多半和那老妇脱不了干系。”
花戚还是有些疑惑,问道:“那你问那张家是为了什么?”
“还记得我们在黑山头遇到的那个老道吗?”
“记得。”
“那老道其实早就死了,身子被一个野菩萨占了,我们那天见到的其实就是身子被那野菩萨占了的老道。
“后来我们着了那野菩萨的道,入了梦魇,是你师叔祖一把火把它烧干净的。而你师叔祖把老道的头骨捡了回来,我昨晚上唤魂问事,得知是镇上张家供奉那野菩萨的。
“我们修行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沾上因果。我收了那野菩萨,也就沾上了张家的因,想了结这段因果关系,就打听打听那张家罢了。”
“原来是这样。”花戚了然。
“不过当下还是那鲵精重要,一会儿吃了饭再去看看那耍马戏的还在不在,去找找那老妇。”司於捡起一个馒头,一面吃,一面说着。
解决完早饭,司於花戚带着铁生就出了客栈,往昨日看马戏的地方走去。
街上冷清了不少,没了摆摊的人。几个行人都往一个方向走着。
司於喊住一个男人,问:“老哥,这是去哪啊?”
“小师父是外地人吧,所以不知道,我们这是去赶庙会。”
“哦,这庙会这么热闹,昨天刷马戏的应该会去那儿吧。”
“耍马戏的那帮人走了,说是有个什么村子请他们演戏,天还没亮就往北边走了,现在应该是走远了。”
“谢谢了。”司於微微作揖施了个礼,任男人去赶庙会。
“追吗,师父?”花戚问道。
司於掐指算了一卦,叹了口气,“算了,来日方长,反正日后也会遇上,那时候再说吧。”
她刚刚算的这一卦,卦象确实显示她和那老妇还有见面的机会,但具体是什么事却看不透。
司於虽然对算卦不甚精通,但简单算些事倒也准。像这般结果模糊不清,多半是对方命权重,天机不可泄露,所以看不清罢了。
她之前也暗下给花戚算过一卦,却只知道花戚的命权重。
而初见花戚时说算到她家在药山村,其实是自己瞎编的,当时确实是像花戚说的那样,自己拉了个人套的话。
想起那老妇,总觉得是个棘手的事,司於叹了口气,下山一趟,麻烦总是来找自己。
三个人还没有往前走多少,一个男人飞在她们面前的地上,躺着不得动弹,挡住了她们上前的路。那男人被打得浑身是伤,头上还带了彩。
旁边是一个店铺,像是一家药店,从外面看进去,几个人在里面又是骂,又是砸东西,装药的柜子被砸的稀巴烂,柜子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
看样子,那个男人是被里面的人打了丢出来的。
里面的人把男人丢出来后还没有住手,一个身形剽悍的男人走了出来,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狠狠地说到:“谋财害命的东西,把张小少爷害成那样,张老爷没让我打死你,你就感恩戴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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