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吻
可惜机会转瞬即逝，就在这犹豫的间隙，柳尽欢已经转过头去，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她垂着头，夜色下凤椋看不清柳尽欢微红的脸，只能看到她映着月色的眼睛，似秋水般潋滟。
凤椋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唇，心中懊悔，刚刚错过了好机会。
明明未亲上，柳尽欢却觉得身上发热。那些喘息声，那日脖子上的触感，又开始在她耳旁浮现，她对着月色，慌乱地清空自己的思绪。
也没空去理凤椋的玩笑话了。
两人揣着各自的心事，在月色下坐着，良久无话。
等凤椋再回头时，柳尽欢已经靠着石壁入睡了。
于是视线大胆地在她身上一寸寸划过，从修长光滑的脖颈，秀美的眉骨，到被风吹得微红的鼻尖。姣好昳丽的容颜因着安睡，看起来多了些乖巧和柔弱。
凤椋侧过身子，更仔细地端详她，口中喃喃道。
“尽欢姐姐，我今日想了想，我大概是永远成为不了像飞鸾先生那般的人的。我有私心，这一世，也只为我那颗私心。”
寂静的夜，山涧里只有微风的声音，和凤椋的一句句轻语。
“尽欢姐姐，你说阿椋会如愿吗？”
“姐姐今日的心事，和阿椋有关吗？”
“别去想别人好不好？”
......
睡梦中的人自然是听不到的，而风声给不出答案。
凤椋的视线又移上那张刚刚错过的，淡粉色的，看起来很是饱满香甜的唇。
她想，尽欢姐姐的本体或许是只魅惑人心的妖精，不然怎时刻都在诱人。
凤椋忽地轻笑，“姐姐可真不知设防，在这荒郊野岭中睡得这般熟，被好色之徒占了便宜可怎么好？”
言罢，手抚上她的耳廓，俯身，轻吻柳尽欢的唇。
只是轻轻含住下唇瓣，再微退开，用舌尖舔舐了一下。
好色之徒怕吵醒梦中人，懂得浅尝辄止。
凤椋退开身子，盯着柳尽欢唇上的晶莹，唇角扬起，眼眸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又细看了会儿，她揽过柳尽欢的头，将它轻靠上自己的肩。
嘴角含着笑意，也阖上了双眸。这个寒夜是甜的，并不难捱。
*
“小姐，今日都是第三日了。若是飞鸾先生没来，回去可如何与陛下交代啊？”
这几日凤椋实在是悠闲，每日便是挤在柳小姐的房间闲坐，柳尽欢读书，她在旁喝茶，就这么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她。
柳小姐长得固然好看，可小姐都看了三日了，看不腻吗？将正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十五都替她急。
凤椋将放在柳尽欢身上的视线收回，饮了口茶，淡淡道。
“急甚，第三日不是还没过完么？”
她透过窗，看到那抹橘红色的夕阳，道，“想是该来了。”
不多会儿，响起来了一阵敲门声。
“是不是飞鸾先生要来了？”十五连忙去开门。
柳尽欢也放下手中的书，竖起耳朵看向门口。
出现的人是店小二，他道。
“楼下有个叫小芳的姑娘来找风姑娘。”
凤姓在外容易暴露身份，方便起见，凤椋用了化名——风得意。还被十五调侃，像是暴发户的名字。
不过这小芳？
几人面面相觑。
凤椋略一沉吟，小芳或许也是飞鸾在外的化名，道。
“将人带来吧。”
随后店小二将人带到。一双冷漠到没有温度的神色十分有辨识度。这自称小芳的，不是飞鸾先生是谁？
不过飞鸾今日没再穿那件麻布衣衫，而是着一身简洁干净的白色衣袍。这番打扮，让她看起来更多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倒是与她山居隐士之身份很是相符。柳尽欢虽未见过，也在心底猜到了她的身份。
凤椋将人引入屋内，寒暄一二过后，看向柳尽欢，介绍说。
“尽欢姐姐，这位便是飞鸾先生。”
“先生，这位是柳姑娘。我身侧亲近之人。”
柳尽欢没料想到凤椋会这般介绍她。但想想，她如今，确是没有更合适的能拿到明面上的身份。无论是罪臣之女还是青楼女子，说出来都只会给阿椋徒增麻烦罢了。亲近之人，倒是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称谓了。
柳尽欢早已站起身迎客，此时有礼招呼，“久仰先生大名。”
江湖上关于飞鸾的传言虽多，却真真假假，轻信不得。今日一见，柳尽欢才得知，飞鸾先生原是个清秀的女子，且很是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不过这面色却的确如传言般，冷了些。
飞鸾面色依旧是淡淡的，只是点点头，视线若有若无地打量着柳尽欢，道。
“柳姑娘，幸会。”
飞鸾向来直接，也不多与人客套，转向凤椋道，“在下有话要与公主说。”
言下之意，不相关的人该是回避。柳尽欢会意，正要找借口离开，被凤椋抢先接道。
“先生直说就好，这屋内的人皆可信。”
她们所要说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管关系远近，谨慎一些没坏处，在朝中人都深谙这点，有些即便是夫妻之间也会有所隐瞒。
飞鸾视线略略扫过两人，再次点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十五，看茶。”
十五端了茶水到飞鸾面前，边摆上，边机灵地说，“先生，这茶是我家小姐特地从京城带来的。小姐说，峨眉雪芽先生想是已喝腻了，便带来了这仙毫，给先生换换口味。”
凤椋可不记得她说过这话，不用想，十五这是又开始耍小聪明了，还特地去记了这些茶叶的名字。
飞鸾一本正经地答，“多谢。但我平日不喝茶，我住的那座山头，也没有峨眉雪芽。”
“哦，这样啊。”
这种深居简出的道长，不是惯爱喝这种风雅的物什么?十五小心思落空，正奇怪着。
这般思考的神色落在飞鸾眼里，看起来更像是落寞，飞鸾难得贴心地多了句话，“不过我那山上倒是能采到一些草根，用来泡茶味道也不错。夏日里，还有清热解暑之效。”
草根用来泡茶？
那泡出来不就是菜汤么？
飞鸾不可置信的眼神投过来，十五才恍然发觉，她刚刚竟是将心里的话嘀咕出了声。连忙退后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十五也是个奇人，绕是飞鸾这种坐怀不乱之人，此刻神色都有了波动。
眼看搞砸了，十五连忙慌乱地连声道歉。
飞鸾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微微皱眉，淡淡道了句，“无事。”
其实还真不怪不得十五，其他人或许不知晓，凤椋却是清楚，这野菜汤算是她与十六的童年噩梦。初到襄平时，下人克扣她们的食例，她都吃不饱，何况十五与十六。那时候，她们把食物都留给了她，自己则偷偷去田里挖野菜煮汤喝，就这么瞒着她喝了许久。大概是想起来那让人喝到吐的味道，十五才乱了分寸。
凤椋适时将话题移到正事上，“先生今日来，是决定好要出山了？”
闻言，飞鸾站起身，面向凤椋行拜礼。
“飞鸾愿随五公主入仕。”语气中多了些郑重。
凤椋站起来去扶，“先生快请起。先生赴任后，可要比我官位还高。这礼，凤椋不该受。”
飞鸾却未动，看着凤椋的眸子里都是坚持，口中道。
“飞鸾愿追随五公主。公主答应的事，日后，也希望公主说到做到。”
凤椋收回手，随她的意思，正色承诺道，“先生放心，绝不食言。”
几人重新坐定，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十五的尴尬劲儿过去的快，又是真心对这种世外高人心存好奇，想与其多说几句，此时便又开始与飞鸾攀谈。
“先生为何要用这般乡野的化名，比我家小姐的化名都随意。”
“化名？”
“刚刚小二来，说是一位叫小芳的姑娘来找我家小姐，我差些以为是谁找错人了。”十五颇以为然的点头。在她心里，这种隐居世外的高人，化名就该是云中飞鹤、寒江孤影之类的才对。
飞鸾先生脸色又一次沉了下去，冷淡道，“不是化名，小芳是我的本名。”
气氛再次安静了下来，又多了分尴尬。
十五瞪大了双眼，她刚刚说了什么？她竟然说飞鸾先生的名字乡野...随意...
完了。她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凤椋轻咳了声，开口解围，“芳兰竟体，灼灼其华，这“芳”确是个好字。不知先生全名是？”
飞鸾先生饮了口茶，面色平静的叙述。
“我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姓氏。也不记得小芳这个名字的由来了，只知道那些乡里乡亲，自小便这般叫我。公主若是想，日后叫我小芳也可以。”
这飞鸾先生不仅日子过的清贫，竟还是个孤儿。十五此刻更是为自己说错话觉得内疚。
“我还是称呼您先生吧。”小芳这名字与这白衣隐士实在是太过不搭。
“也好。”
这话接的总归多了些匆忙。
好在尴尬没有再继续，凤椋发觉，只要与飞鸾聊起来政务，不苟言笑的人便成了话唠。
“先生如何看待这些日子，朝中响起的要效仿前朝陈主下西洋的声音？”
“在下认为，如今国库紧张，北方还有匈奴频繁侵扰，此时下西洋，不是个好时机。只是偏有一些好大喜功之人，要在此时去叫嚷此事，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我看陛下的意思，她也不想答应，就是......”
……
两人聊的投机，柳尽欢看得出，凤椋与飞鸾之间不只是利益交换，她们更是惺惺相惜，相互欣赏的。
直到天色愈晚，飞鸾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最后离开的时候，飞鸾还是找到了十五，为她的草根茶挽尊。
“那草根茶的味道，与菜汤，还是不同的。十五姑娘有兴趣的话，我明日来的时候，给姑娘带上一些。”
“好啊，那就，多谢先生的...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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