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邪念
“林小鬼，你过来替我写封信。”
宫夜在院中晒着残阳，招呼着刚在外面跑了十圈的林瑶花进来，林瑶花甩一把额上的汗，气喘吁吁道：“宫...宫师父...你...你怎么也...也这么叫我了...”
“怎么叫？”
“林...林...林...”
“林小鬼。”宫夜接过林瑶花的话，生怕她还未说完这三个字便先断了气：“你还是先缓缓。”
“好...好...好...”
林瑶花一屁股在石阶上坐下，气是缓上来了，却也忘了刚想说的是什么，只问：“宫师父，你要给谁写信？”
“你只管写。”宫夜已拿了纸笔来，朝着林瑶花身前一摆，并没有回答的意思，林瑶花咬着笔杆又问：“那我该写些什么呢？”
“你就写，我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一切都好，切勿要挂念就行了。”
“就这三句吗？”
“你再自由发挥一些。”宫夜看着残阳，悠然饮一杯茶：“内容丰满点，尽量别看上去太过敷衍。”
“好嘞！”林瑶花只听得宫夜让她自由发挥，她便来了兴头，挥笔就在纸上写下：“我昨日吃了花蓝桂鱼、雪花鸡淖、烩鸭四宝、 芪蒸鹌鹑、酱酥桃仁....今日吃了糖醋鸡圆、参蒸鳝段、生烧筋尾舌 、 南排杂烩...我明日打算吃.....”
宫夜总觉林瑶花这奋笔疾书的模样有些奇怪，她放下茶杯将纸拈起一看，笑出了声：“好家伙，林小鬼，最近吃的还挺油？”
“啊这....”林瑶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也不是最近吃的啦...宫师父快还给我，我还没写完呢！”
“我再让你写下去，恐怕这苏州城内所有酒楼的菜单都得被你给腾上来吧？”宫夜将纸晃了晃，还给了林瑶花：“就这些，可以了。”
“这样就行了吗？”林瑶花看着自己未能完成的“巨作”有些遗憾，更加好奇起来：“宫师父，你这信到底是写给谁的呀？为什么不自己写呢？”
“你就这么想知道？”
“是啊！”林瑶花转了转眼瞳：“因为...宫师父你感觉不像是会给人写信的那种人。”
“那种人是哪种人？”
“就是...”林瑶花双瞳又转了几圈，努力想着合适的形容言语：“就是...啊，对了！就像梦梦说的那样，宫师父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是却又总感觉隔人千里，宫师父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个平易近人，是你自己加的吧？”
“啊这个嘛，嘿嘿....”林瑶花见被识破，挠着头傻笑：“不过后面的可是梦梦说的！我其实吧...也那么觉得，宫师父你应该有很多故事吧！”
“别想。”宫夜扬眉，一眼识穿了林瑶花这句话的意图，林瑶花撇了撇嘴，撒娇道：“哎呀，宫师父就随便给我讲几个嘛，就五个！要不...三个？两个也行！”
“一个也不行。”
宫夜本就不吃撒娇这一套，更别说是林瑶花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只催促着林瑶花赶紧将信封好，明日记得帮她投递出去。
林瑶花见撒娇无用，撇着嘴麻木的封信，忽得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宫师父，孩子是怎么来的？”
宫夜刚喝了一半的茶差点给吐了出来，未想到林瑶花会突然问及这种问题。
“咳，什么怎么来的？”
“孩子呀！”林瑶花眨巴两下纯真无知的眼：“怎么样才会有小孩呢？”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今天医馆来了一对夫妻，说要梦梦帮他们开可以生小孩的药，我问梦梦，这孩子是吃药就可以有的吗，她不肯告诉我，还说小鬼不需要知道这些，所以...”
“所以你就来问我？”
“对呀对呀！”林瑶花真挚无比的点头，宫夜有些无奈，真不知这小鬼这强烈的求知欲都是哪里来的，而且还偏偏都在些奇怪的地方，她同样转了转狡黠的眼瞳，笑道：“这个问题，你沈姐姐当年也问过。”
“那宫师父你是怎么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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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书音说，最后想去的地方是去寺庙里参拜。
深秋的天气已有些凉意，寺庙里前来参拜的人并不多，柳书音看着自寺庙稀疏往来的人，问沈万千他们可都是来参拜什么。
“大抵是些功名利禄，姻缘祸福之类的吧。”沈万千打了个哈欠，对于不信鬼神的她来说，参拜祈福之类的事她向来不甚感兴趣，柳书音攥着丝绢，继续问道：“那这些祈祷会灵验吗？”
沈万千虚了虚眼，不知如何回答，眼角瞟到不远处为人解签的小僧，遂模仿起僧人口吻：“这个嘛，心诚则灵。”
“那怎样才算心诚呢？”柳书音却把沈万千这句敷衍的话当了真，沈万千回避着那追问的目光，道：“不好说...有的人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终身食斋，定期放生...总之就是...佛祖觉得怎么是对的，他们就怎么做。”
“食斋...放生...”
见柳书音当真认真思索起自己方才的话，沈万千想着得赶快转移个话题，恰好这时有一对夫妻抱着孩子前来还愿，沈万千灵光一现，道：“姐姐，看到孩子，我想起一件趣事。”
“什么趣事？”柳书音的注意力果然被这“趣事”二字引走，沈万千说：“在我还小的时候曾问过我师父，我是从哪里来的。”
“哈哈哈，妹妹也问过这种问题吗？我还以为妹妹不会问如此幼稚的问题呢。”沈万千刚开始讲，柳书音便已笑了起来，沈万千微微蹙眉，嘟囔着：“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我小时候也有很多问题的。”
“是是。”柳书音宠溺的点了点头，继而问道：“那宫师父是怎么回答的？”
“那时我刚拜师没多久，不是很听话，师父她为了让我听话，她就告诉我...”
“告诉妹妹什么？”
“说我其实，是她一个人生的。”
......
柳书音先是愣住，既而如沈万千所料般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宫师父可实在是太有趣了！”
“这叫有趣吗？这叫坏！”沈万千一脸受害者表情的看着柳书音笑到出泪：“我那时候可因她这句话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好几个月都走不出来，差点就离家出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姐姐，别笑了。”沈万千见越说柳书音笑的越开，索性将话题止住，只催促道：“姐姐若再不进去参拜，佛祖恐怕都该歇息了。”
柳书音一听果然止了笑意换上一脸的庄重，她问沈万千为何不一起，沈万千只说自己受不了大殿内的香气，在外等着。
寺庙内的人渐渐零星，开始散去，柳书音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沈万千问她求了些什么，柳书音神秘道：“佛祖和我说了，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若是告诉了别人，就不灵了。”
“佛祖话这么多？”
“妹妹！”
柳书音刚鼓起粉颊，沈万千便牵起她手：“好了姐姐，天快黑了，跟佛祖说了这么多话，你也该饿了吧，我们快去吃点东西。”
“嗯！”
柳书音将沈万千的手回握，临出寺前看到地上落着一朵花，那花通体雪白，带着浅浅的妃色，精致娇嫩，煞是好看，柳书音将花拾起，拈在手中。
“妹妹你看，好不好看？”
她笑，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堪比花娇。
沈万千被眼前的这朵花美的晃神，还未及回答，身后传来一位老者的话。
“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
二人转目，一位白须僧者浅笑着来到她们身旁。
柳书音看着手中的花，不解的歪了歪头，僧者的笑容带着几分慈爱“拈花一笑，能衣破尘埃，禅心如水，亦如是。这位女施主你方才的笑容宛如一朵清静无垢的莲。所谓，上善若水，静水流深，心如静水，方能孕育莲花。女施主有此笑容，定有一颗如莲般的纯静之心。”
“纯静之心...”
柳书音还在回味着这话中的含义，僧者已抚须离去，沈万千接过柳书音手中的花，柔声道：“是说姐姐性子单纯，纯正无邪呢。”
“无邪吗...”
沈万千点头，见柳书音仍有些困疑，故问她在想些什么。
“妹妹，佛祖是不是不喜欢有邪念的人？”
“应该是吧。”
“那邪指的可是什么？”
“啊这个...大概是人们为了满足自身欲望而做出的一些不好的事吧。”
“有欲望是件坏事吗....”
“佛法里有五欲六尘，他们会把欲望分为正欲和邪欲，正欲是追求真理，邪欲是贪爱五欲...他们认为邪欲是不应当存在的，可我觉得欲望应无正邪之分，关键在于如何去控制和如何去实现，只要不会危害到他人，又何谈邪恶呢？”沈万千转目四周：“再说了，若是非要那么分，这每日前来参拜祈祷之人，哪个又不是为了自己的欲念呢？”
“可...”
见柳书音仍是不安，沈万千不解去问：“姐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柳书音攥着丝绢扭捏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我怕佛祖认为我的是邪念，不帮我实现了...”
“就因为这个？”
柳书音点头，沈万千想笑又忍住，她笑是因觉得柳书音可爱，忍住是怕柳书音误会，最终选择握住柳书音的手，轻柔且认真道：“姐姐，就算你许的是邪念，佛祖若是不帮你实现，我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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