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上海再度迎来降温,冬夜里下起了绵绵小雪。闻攸妍撑着伞,将就着身上的便装,去到中心就近的一场晚宴上,问了交情比较好的几个阔太朋友,托她们的关系找来了上海滩最有名气的开锁匠,和她一齐坐车回到明宅,帮忙把明非墨从刑床上救下来。
锁匠李安明凭借着他师从名门的高超技艺,常年服务于各家豪门,职业生涯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次跟着闻攸妍进了地下室,不用她多讲,全程十分安分守己地低着头,不敢乱看,也不敢乱说。
她们进去的时候,明非墨还在昏迷中,涂过药膏的原因,身上大大小小的血痕不再那般骇人,结了痂一块一块地盖在伤口处。
闻攸妍给他指了下需要开锁的地方,站在一旁给他腾出位置,静默地等着他行动。
李安明肩上背着工具箱,笨重地走向前去,身高只有五尺左右,比明非墨还要矮些许,只得踮起脚尖,大致地看了一眼她手腕处锁链的情况,退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低头翻找适合的工具。
“能打开吗?”闻攸妍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不禁有些着急地问他道。
“需要一点时间,开锁还是没问题的。”李安明抽空抬头朝她示意地点了点头,嘴里咬住压线钳,费了点力气,搬了个石凳过去,双手拿着其他工具站上去,埋头试着先用铁丝试一下匙孔的深度。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便游刃有余地打开了一边的镣铐,闻攸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您先在这儿忙着,我出去一会儿。”
打完招呼,她转身离开了牢狱,避开明家日常熟悉的佣人,到门口找了两个柳煜峰安排的保卫人员,跟她一起,等着李安明把锁都打开,把明非墨送到她原本的卧房里休养。
闻攸妍带着人回去,李安明正吃力地扶着明非墨的腰,将将把除了左脚其他三边的铁铐打开。她见状连忙上前去,帮忙扶住她的身子,让李安明有足够的空间去解最后的一把锁。
明非墨在她怀里逐渐转醒,睁开的第一眼就是闻攸妍的侧脸,恍惚间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们仍在努力维系着表面的幸福和甜蜜。
李安明花了一点功夫,顺利地撬开她脚踝的锁链,把工具收回到箱子里,抬手抹了把额上密布的汗珠。
没了铁铐固定,明非墨失去重心地直接倒在闻攸妍身上,长期箍在刑床上,她的手腕、脚腕都被锋利的铁片刮破,溢出了一圈鲜血淋漓的红痕,痛感如电流般从四肢流窜到全身上下,她方才恢复了意识,记起自己真实的处境。
闻攸妍比她来的娇小,很快便扛不住她的重量,唤来站在一旁待命的门卫,交由他们搀扶着,拿着手包找李安明结清工钱。
“他不接受你的提议吗?”明非墨思绪迷糊地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想起她上次给她的保证,猜出了一个大概。
“在这里还轮不到他说的算。”闻言,闻攸妍脸色一冷。
如若没有她,柳煜峰夺取明氏的计划怎么可能实施地这么完美,更何况她在明家待了这么多年,除了明非墨,她是第二重要的位置,明家董事会那边还需要她去周旋摆平,为了成功上位,目前柳煜峰还不敢太过忤逆她的意思。
片晌,她缓了缓波动的情绪,打发李安明走后,陪在她身旁,放柔了语气关心地问道:“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明非墨疲惫地耷拉着眼皮,嘴唇冻得发紫,浑身惨白一片,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来安抚她的担忧。
她的情况属实糟糕,闻攸妍不敢再有耽搁,招呼着他们赶忙架着明非墨回到别墅里加以调养。
柳煜峰在她离开不久便自讨没趣地开车回来了,在客厅里抽烟等了她足足有两个多钟头,大门一开,他忙掐了烟头,拍去西服上抖落的烟灰,略显拘谨地候着她进来。
熟料,闻攸妍只满门心思地牵挂着明非墨的身体状况,路过他面前,连余光也不肯施舍一点,径直陪着她上到二楼的卧房,照顾她休息。
柳煜峰嫉妒过头反而显得冷静了许多,他强忍着胸口的怒气,坐回沙发上,手指颤抖地拿起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叼在嘴里,指腹按了好几遍,打火机依旧不见火花。他挑了挑眉,夹着烟放到茶几上,呼了一口气,转手宣泄似的狠狠砸向桌面立着的全家福,相框掉下去玻璃碎了一地。
门卫帮忙把她放倒在床上,礼貌地朝她鞠了一躬,出门继续值班去了。闻攸妍到窗边拉下帘子,从衣柜里找了一套保暖的新衣裳,丢在书桌前的皮椅上,出去打了盆热水进来,侧坐在床边,替她脱去早已破烂不堪的薄衫,拿热毛巾轻柔地擦拭过她的身体,一遍下来,洁白如雪的毛巾被浸染成了刺眼的血红色。
在铁盆里洗干净,她又换了一道水来,反复几道下来,明非墨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体温。闻攸妍扶着她微微起身,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套在她的身上,盖着被褥多试了两次她的体温,确定没有先前那么烧了,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黑夜渐深,闻攸妍开了床头的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投在房间里,明非墨侧身睡着,脸迎着光线,照了一时半会,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徐徐眯开眼睛。
闻攸妍牵着她的手,偷闲地靠在床板上小眠,她一有动静,也跟着草木皆兵,心跳漏了半拍,倏地反应过来,低头正好对上明非墨的目光。
“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她抬手捧着她消瘦的脸庞,指尖摩挲着她脸上的伤口,眼里写满了怜惜。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明非墨不过半秒便红了眼眶,蓄起泪水,神情木讷地望着她,百感交集。
闻攸妍被她问住了,垂下眼睑沉吟了半晌,抬眸看向她,默默收回了手,笑着撩起耳畔落下来的长发,挽在耳背后面:“不知道,可能是你以前对我太好了,只觉得是亏欠了你什么。”
明非墨隐含期待的眼神渐渐黯然,或许她应当感到庆幸,如若不是以前千方百计地对她好,让她觉得心有愧疚,可能闻攸妍对她的感情会和柳煜峰一样的冷血绝情。
闻攸妍没想太多,惦记她这十来天都没怎么吃上东西,起身给她掖好被角,轻声道:“厨房里应该还有今早从外面买回来的面包片,我去给你加热端上来。”
明非墨微微颔首,等她走了,垂眸盯着地板的棕色缝隙出神发呆。闻攸妍下去时柳煜峰已经不在客厅了,烟灰缸里装满了有折痕的烟头,她淡淡瞥了眼,没放在心上,转身拐进厨房里,从水缸里舀了几瓢清水,把面包放进蒸笼,点燃灶台底下的火柴,等着它慢慢蒸好。
柳煜峰顶住冬雪的寒冷,摸黑围着明宅独自走了一圈,权当是散心了。带出来的雪茄抽尽,火星熄灭,全身融入在黑夜之中,他舔了舔嘴角,才养好的好心情一下荡然全无。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迷你手电筒,照着宅院里比较有标志性的路标,整个人被低气压包裹着,不耐烦地走回别墅。柳煜峰摁下门把,可能是姿势不对,门锁的机关卡住了,他撇下眉峰又按了一次,还是丝毫没有反应,不禁怒从中来,抬起脚直接一把踹开大门。
屋内的吊灯亮着,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烧柴声,他听得烦躁,大步流星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摊开手臂,背躺在椅背上,啐了一声,拉开茶几的抽屉,猝不及防被闪到了眼睛。
柳煜峰倏地坐起身子,弯腰下去看,发觉是一把银质小刀。他偏过头,望着厨房的方向,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这个点,只有闻攸妍能在里面。
他握住刀柄举起了起来,在吊灯的照耀下,摸过它锋利的刀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既然他已经杀过那么多人了,为何不能再多一个明非墨?
这样想着,他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展露出狰狞的笑容。柳煜峰顺势拿过桌上的抹布,把刀藏在身后,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悄摸摸到楼梯口处,落地无声地走上楼去。
卧室门“吱呀——”推开,明非墨尚未痊愈的伤疤再度发炎,浑身烧得滚烫。她勉强撑开眼皮,行动艰难地转过身去,睡意朦胧地看着门口站在逆光里的一抹黑影。
“小妈…你回来了……”明非墨被病魔折磨得意识不清,下意识以为是闻攸妍上来了,哑着嗓子出言道。
柳煜峰低着头,转身轻轻关上了房门,皮鞋踩在老旧的木板上,发出尖锐的刺耳声。他抿紧唇瓣,缄默不语地慢步走到她面前,耐着性子,把抹布揉成一个团,趁她还未察觉过来,猛然压倒在床上,堵住她的嘴让她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音,拿小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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