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周末，郑柔值完白班准备回家，最近开始降温，员工宿舍里的被褥有点儿薄，她打算回去找一套新的来换。
刚从宿舍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了福霜霜。
女孩儿穿上了长款毛衣，深色的高领把小脸衬得很白皙。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郑柔的宿舍门口，怀里抱着一摞盲文纸。
“呀，霜霜，怎么了，找我有事儿吗？”
福霜霜听见郑柔的声音响起，猛地抬起头，十六岁少女藏不住脸上的欢喜，眼角眉梢都是快要燃烧起来的爱意，但是郑老师不知道，确切地说，她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把福霜霜让进来，给她端了一个小凳子，还去宿舍的幕柜里找了一块巧克力和酸奶递给对方。
福霜霜一手抱着怀里的纸张，一手去拿小零食，显得手忙脚乱，郑柔把那一摞纸从她怀里抽走放到了桌上问她：
“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福霜霜点点头，手指搅在一起，嘴巴抿着，有些羞怯。
郑柔把吸管插入酸奶杯，然后递到福霜霜手里。
“想说什么？”
福霜霜更加局促，她吸了一口酸奶，又害怕郑老师觉得她贪嘴，于是悬着腕子举着那杯酸奶，脸上又羞又窘。
郑柔好笑地说：
“到底怎么啦？感觉你很紧张。”
福霜霜上牙咬住下唇，憋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话来，郑柔看了看时间，说：
“是不是还没想好呢？要不等你想好了你再来告诉我。”
福霜霜点点头，然后很小声地说：
“老师我给你写了信，就是，写得有些长，你会有时间看的对吧？”
郑柔看了看桌上的大摞盲文纸，说：
“天哪，你不会是写了作文让我给你批吧？”
这话成功地把福霜霜逗笑了，她摇摇头认真地说：
“才不是作文呢，就是想对老师说的一些话。”
郑柔抚了抚福霜霜柔顺的黑发，说：
“好，我会看的。”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福霜霜心满意足，她走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郑柔宿舍里的空气，确保她能记住郑老师的味道。
那是一种阳光混着洗衣液的清爽气息，中间还夹杂着茉莉的花香，应该是沐浴露或是洗发膏的味道。
郑老师的手软软的，掌心很温暖，抚过她的长发时，她整个人幸福得快晕厥。
她喜欢被郑老师牵着手，喜欢站在郑老师身边，喜欢嗅她身上的气息，更喜欢听郑老师的声音。
录音笔里存着那天郑老师解说电影的文件，她多么希望学校里的仪器一直损坏，这样她就可以听到更多郑老师讲述的无障碍电影了。
天哪，福霜霜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但是这种顽疾又让她身心愉悦。
谁规定女孩子就不能喜欢女孩子了呢？
谁规定女学生就不能喜欢女老师了呢？
爱是自由的，她也是自由的。
郑老师给她的是一块法国松露黑巧，她一直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等回到寝室，发现巧克力早已融化，可可脂粘在手上，她甩着手去卫生间，心情并没有因为巧克力的融化而变得消沉。
……
肖琳珊去了外省出差。
周南还在疗伤，不愿去面对现实。
其实她已经回到了林城，但就是不想回事务所。
一个人闲逛着到了一家桌游工作室，正好几个年轻人想组队玩狼人杀，她长相恬静温顺，店员小姐姐问她要不要拼一桌，她也没拒绝。
刚开始玩儿得还很正常，大家都很认真地盘逻辑，也不知是不是周南心事重，明明手里是女巫牌，一个走神，她误杀了一个神职。
游戏结束后，拿神职的那个男孩子气急败坏地骂人：
“你一个女巫，人家没杀到你，你瞎放什么毒啊？到底会不会玩儿？”
小年轻玩游戏本来就容易上头，再加上这件事确实是周南走神闯的祸，她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她好委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糟糕，喜欢的人同别人结婚了，玩个游戏还被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男生臭骂一顿。
她从桌游室跑出来，一个人蹲在马路牙子边上掉眼泪。
玩游戏的人本来就是过来消遣的，周南情绪不好，也算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好的游戏体验，所以她一个人跑出去哭泣也没有人过来安慰，这世界本身就这样，苦难不相通，有的人只会觉得你吵闹。
陈婉纯从外地回来，准备去朋友的桌游工作室蹭口水喝，结果人还没进去呢，就看见门口前面马路边蹲着一个女孩正在哭泣。
她第一眼看见周南，还以为是什么不良少女受了情伤，买醉完，找不着家，蹲在马路牙上醒酒。
结果听朋友一说才知道，原来是被打桌游的队友凶了一顿，委屈不过，然后去哭泣的。
不过那群年轻人确实嘴臭，隔着一堵墙，陈宛纯都能听见里面男男女女爆粗口的声音。
“静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都是来你这里打游戏的，你为什么不去维护一下你的客户呢？”
陈宛纯戏谑地跟店长调侃，店长叫曹静，自己开了一家小的桌游工作室，规模不大，有两个小姑娘当店员，偶尔缺人，她们好去替一下。
曹静说：“你这么喜欢管闲事要不你去哄哄那个小妹妹。”
陈宛纯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周南哭累了，腿也蹲麻了，站起来缓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回到工作室里，拿手机扫码，付了拼桌的钱。
曹静看周南哭的眼睛都肿了，于心不忍，就说：
“美女，这次游戏就给你免单吧，反正你也是当时被拉来拼桌的，况且游戏体验感也不大好。”
周南摇摇头，抬着手腕扫码支付，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还在抽抽噎噎，样子确实不大成熟。
等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陈宛纯突然开口说话了。
“小姐，我是不是认识你？”
这话倒也奇怪，什么叫我是不是认识你？
不过周南还是停下脚步，扭头狐疑地去看对方。
陈宛纯也是高挑明艳型的大美女，身高目测也有个一米七多，长发是柔顺的黑长直，这是非常考验气质的发型，不过安在她的身上，怎么看都是加分项。
莫名其妙地，周南想到了肖琳珊。
可能是因为她们俩都是那种有气场的美女吧，只不过肖琳珊更加冷淡一些。
周南思索半晌，没想起面前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跟自己有过会面，所以她诚实地摇头。
陈宛纯说：
“你们的团队做过一个跟平困县合作的项目，这件事上了新闻。嗯，记得不错的话，你是你们团队里的工程师。”
周南想起来了，前段时间确实有过这一项工作。
陈宛纯继续说：
“那边的记者朋友委托我去帮她拍摄登报图，所以我见过你们，只不过你没见过我。”
周南说：“你是摄影师吗？”
对方摇摇头：
“我也是记者，恰好也懂摄影，就被朋友拉去充当摄影师了。”
周南摇摇头，低声说：
“天哪，你好漂亮，你不说你是记者，我以为你是空姐，或者是模特明星之类的工作。”
听对方这么说，曹静和陈宛纯都笑了。
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周南回到了家，无论如何，虽然今天玩游戏确实不爽，但是认识了新朋友，坏情绪就抵消了。
洗了个澡，贴了面膜，打算好好睡一觉。
睡前给肖琳珊发了一条短讯：
“情绪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下周即可正常工作。”
这句话几分真假她明白，不过人总要给自己一些心理暗示，她觉得自己能忘记格日勒开始新的生活那就真的可以。
肖琳珊破天荒地秒回了她的消息，结果回复的还是一个表情包，周南当时就崩不住了。
肖姐绝对有问题，而且还是不小的问题。
一个沉默寡言高冷淡漠的人，突然有一天给你发可可爱爱的表情包，那只能证明，她应该是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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