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谢明辰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眼底沉淀了无尽的情绪。
这十几天里，他不止一次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心中的茫然无措是他之前几十年从未体验过的。
方昊的失控虽然也让谢明辰惊讶，但远不及谢芸给他带来的冲击。
谢明辰原以为谢芸那日展现出来的怒容已是反常，不曾想还会看到她为了另一个人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甚至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为堤防自己伤害那个女人。
——你不相信，却又利用她对我的感情，你这算什么！
谢明辰记得，这是谢芸那日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不相信，却利用。
即便被说中了心事，谢明辰又怎会承认？
难道要他点头承认，她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真的？
而他，自私自利，利用别人的感情来救自己的女儿？
谢明辰不是没想过在封妤昏迷的时候动手脚，即便谢芸一直守候在周围，只要谢明辰想，也还是有机会的，可他终究没有那么做，因为谢芸那日看他的眼神。
愤怒，甚至带着恨意。
那一瞬间，谢明辰有种感觉，如果病房里的那个女人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谢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最极端的方式来报复他。
——你在她身上装窃听器，你在等什么！等她出事，还是等我出事！
被质问，被斥责，身为父亲，谢明辰还是第一次直面来自女儿的愤怒。威严如他，却第一次在面对自己女儿时，选择了沉默。
解释的理由不止一个，且早就准备好了。可谢明辰知道，这些理由对那时的谢芸来说都是苍白的，她认定的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一个狠毒的父亲。
或者说，连父亲都不是，只是一个狠心拆散他们的恶毒角色。
谢明辰心中不是没有柔情的，年少的时候，这份柔情也曾给过一个女子。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画家，画中除了山村的风光，便剩下那位美丽的乡村女子。
可后来，他背弃了山盟海誓，娶了一位大家闺秀，也放弃了曾经最爱的画画，转而在商场上翻云覆雨。
再后来，他又失去了一些，也得到了一些，却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
时光荏苒，弹指百年。
虽然还没有百岁，可年过半百的谢明辰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思来想去，谢芸终究是他唯一的女儿，就算疏离，谢明辰也不希望他们父女变得像仇人那样，见面便是唇枪舌战。
谢明辰一辈子只妥协过一次，只这一次便失去了最心爱的人。
如果这第二次妥协，能换来父女的和睦，那么......
谢明辰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繁华景象，然后转身坐回了办公桌旁，伸手拿起了桌上了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
谢芸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原本是想按下拒绝接听按钮的，可封妤阻止了她。
“是你爸爸打来的吧？”虽是问句，封妤的语气却很肯定。
不得已，谢芸只能点头承认。
“接吧。”封妤的话很简单，没有太多的解释。
接电话......
谢芸看着屏幕闪烁的来电提示，又看了一眼封妤，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我出去一下”
封妤点了点头，谢芸这才转身离开。
谢芸接电话的时间不算很长，封妤等得也并不无聊。
虽然封妤之前答应了谢芸不会离开她，可封妤也不想因为自己，使得谢芸和她的父亲形同陌路。
这几日，谢芸虽未明说，可封妤明显察觉到了她在提起自己父亲时常常闪烁其词，显然是在刻意回避。
封妤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半的原因肯定是自己。
封妤记得，当她听到平时厌恶的父亲遭遇车祸去世时，心底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难过的。
封妤不希望谢芸像自己一样，倔强到最后给自己留下遗憾。
谢芸回来的时候，脸色与离开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说了一句简单的“我回来了”，谢芸再次坐回到封妤身旁。
“他......你爸爸还好吗？”封妤问。
谢芸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还好。”
“那就好。”封妤松了口气。
“你该怨他的，他完全有别的办法来救我，他让你一个人去见方昊明显是想害你。”谢芸对封妤的反应不很满意。
“是，我该怨他。可他是你的父亲，我不能要求你和我一起怨他。”封妤不想替谢芸做决定，也自认没有权力替她做决定。
“可我怨他，我怨他利用你对我的感情！”谢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发生的一切，那种可能会失去心爱之人的恐惧，那种蚀骨的恐惧，她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为你，我心甘情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封妤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的目光犹如雨后的天空，连同心意也一并呈现。
“......笨蛋。”沉默过后，谢芸说出口的只有这简单的两个字。
换作之前，封妤一定会辩驳谢芸对她这个“笨蛋”的称呼。可今天，封妤却是欣然接受了，“那你可要看好我，我这么笨，万一被人骗走了呢。”
“你说得对，回去我就把你拴起来，金屋藏娇，让你哪也去不了。”谢芸半开玩笑半认真，眼中心上只余眼前一人。
“你还欠我五次。快点把病养好，知道吗？”谢芸突然转移了话题。
“啊？什么？”封妤一脸茫然地看着谢芸，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就是，让我好好疼爱你的意思。”谢芸解释得暧昧，却足够封妤听明白。
“哈？”封妤惊讶地张圆了眼睛，“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你之前打了我对吧?”谢芸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好像是的？
封妤的记忆开始复苏了。
“可是，这和......和约定有关吗？”封妤继续着狡辩。
“当然有关!”谢芸理直气壮，“你打了我，当然要以身相许，作为赔偿。”
“我......”封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个毫无逻辑关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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