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方昊虽然早有准备，但他没想到谢明辰会这么干脆利落，尤其是这件事还同他女儿有关。

踏入谢家大宅的瞬间，方昊不动声色地敛去了眼中的笑意，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推开书房大门的瞬间，方昊一眼便看到了窗边负手而立的谢明辰，酝酿好的台词只待时机便要翻涌而出。

“爸爸。”打完招呼后，方昊斯斯文文地站到了一旁，等候着谢明辰发话。

方昊的声音虽不很大，但肯定是清楚的，可谢明辰却依旧站立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凝神思索着什么。

方昊只当是谢明辰在纠结该如何开口，便也配合着等在一旁，继续着他一贯的扮演。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辰终于转过了身，目光触及到方昊的瞬间，饱含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爸爸。”方昊立刻抓住时机，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情，“不管发生了什么，您都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

说完这句，方昊换回了沉默，继续着耐心的等候。

“保重身体？我看你是最不想我保重的人！”谢明辰冷哼了一声，望向方昊的视线中多了几分锐利。

谢明辰的反应大大出乎了方昊的意料，在方昊的设想中，谢明辰今天找他，除了商讨公司的事务，应该就是为了谢芸了。

无论是道歉还是请求，方昊都准备好了应对的台词，可谢明辰脸上非但没有愧色，反倒是充满了努意，而这份努意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这让方昊很懵逼。

“爸爸，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惹您生这么大的气。”方昊低垂着头，维持着一贯的恭敬，内心却开始慌乱了。

“不知道？你会不知道！”谢明辰的怒火又旺了几分，想起谢芸昨夜的那一连串知道，谢明辰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两人的貌合神离。

方昊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想，不过他自认为那些事都做得很隐秘，应该不会漏了马脚才对。

“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谢明辰瞥了方昊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内心的想法。

“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方昊半信半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他仍旧坚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好，你很好，和她一样好！”方昊的抵死不认显然刺激到了谢明辰，他气愤地拉开了抽屉，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然后用力地砸向了方昊。

方昊没想到谢明辰会如此失态，虽然他躲闪及时，可抬起的手臂还是被这个文件袋给结结实实地砸了一下，引来阵阵疼痛。

方昊看了一眼掉在地板上的文件袋，暂且压下了满腔怨言，俯身将它拾起，拉起垂落的细线向外绕了几圈，打开了文件袋。

从方昊捡起文件袋的那一刻，谢明辰的视线就一直盯着他，看到他的表情从之前的无辜到现在的慌张，谢明辰又是一声冷哼。

“爸爸，您听我解释，这件事其实——”

“够了！”

谢明辰毫不留情地打断方昊，蹙起的眉头宣示着他的不耐烦，而方昊也在察觉这一点后乖乖闭上了嘴。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悉心栽培了你这么多年，还让你做我的女婿，可你呢！”

方昊动了动唇，终是没能说出什么，只得再次低下了头，聆听着谢明辰的教训。

“这里面记着的每一笔账都是你对我的背叛！不仅如此，你还笼络其他人替你隐瞒，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现在就是谢氏的主人了！”

话听到这里，方昊也明白他做的那些事都败露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认也不行。

可让方昊感到困惑的是，谢明辰才刚回国，再加上谢芸的事，理应说他现在应该为女儿的事忙到焦头烂额才对，怎么会突然想到去查自己呢？

“不说了?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刚才你还一口一个‘不知道’，好像是我冤枉你了！”谢明辰的怒气远不止于此，身为罪魁祸首的方昊现在就在眼前，无论他说或是不说，看在谢明辰眼中都是错的。

方昊在谢氏多年，对于谢明辰的脾性也有所了解，知道再沉默下去只会让问题更加严重，便抬起了头，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爸爸”。

方昊还想再说些什么，谢明辰却先他一步，抬手做出了拒绝的姿势。

方昊见状，只能将嘴边的话语尽数咽了回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谢明辰接下来的话。

耳边传来纸张翻页的窸窣声，方昊偷偷瞧了一眼，除却之前的那叠文件，谢明辰手中又多了几页纸，难以言喻的不安瞬间笼罩了方昊的身心。

“最上面的是股权转让书和辞职报告，下面那张是离婚协议，最下面还有一张支票，签完上面那些你就可以拿着支票走了。”说完这些，谢明辰不再去看方昊，转身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日暮时分，倦鸟归巢，沐浴在夕阳下的谢明辰，眼中满是悲痛，沧桑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而不是那个叱咤商场的精明商人。

“爸爸，您真的要如此绝情吗！”方昊看着推到面前的那一张张纸，印在上面的文字就像是一只只黑色的蚂蚁，咬得他千疮百孔。

“事到如今，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宽容。”谢明辰没有回头，话里的情绪也淡了很多。

方昊知道，每当谢明辰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就表示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再无回转的余地。

不甘，怨恨，愤怒......

方昊心中唯独没有悔恨。

方昊不明白，他这些年在谢明辰身边做牛做马，对谢氏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可现在却要为这些微不足道的错误抹杀他全部的功劳，这让方昊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迟迟没有听到落笔的声音，谢明辰转回了身，看到方昊依旧矗立在原地，不悦地催促道：“快点，难道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了吗？”

这本是谢明辰无心的一句话，落在方昊耳中却满是讽刺。

是啊，他方昊自从进了谢氏后，哪还有什么自己的名字呢？

之前是谢明辰的得力助手，现在是谢明辰的得力女婿，谁会在乎原本的方昊是谁？

方昊垂落的双手猛地握紧了，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辨。

是了，他一开始就想错了，女儿毕竟是女儿，女婿仅仅是女婿。一个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个是随处可见的替代品，哪能相提并论？

没了，一切都没了，不过是一句话，就抹去了他身上所有的光芒。

“方昊！”谢明辰没有注意到方昊的异样，不耐烦地喊了他一声。

谢明辰话音刚落，方昊猛地抬起了头，眼中布满血丝的惊骇模样与他平日的温文尔雅相去甚远。下一个瞬间，他抄起了摆放在书桌旁的烟灰缸，双目猩红地砸向了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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