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爆炸

位于大渊南阳县名不见经传的一处穷乡僻壤，伏魔镇因一位女子而闻名。

相比那位并不算好看的女子，小镇里还有很多有趣的事物。比如，私塾那边有个爱喝酒的教书先生。

镇北桃花潭，总能瞧见一位牛鼻子老道坐在潭边钓鱼。山南老桃树下，有家只治病不卖药的药铺。

桃山上的铁匠铺，每年打造那么多剑坯都去哪了？还有村头那间破庙，当年是谁一把火给烧了？

而这些早已被小镇百姓视为寻常之处，却让一位从未出过小镇的无知少年好奇。

少年姓李，名修远，爹娘早逝。

然而修远取修缘之意的名字，是个算命先生给取的，少年原本也是不信这些，直到近日感到有些出乎寻常，自知快命不久矣，所以一早背起竹篓来找先生算是告别。

“师爷，您上次说到了不周山天池，后来那条真龙去哪里了？”李修远和往常一样坐在老道身旁附耳倾听。

少年虽不是个读书种子，但记性好。

也正是这一点，老道的肚子里用来换酒的见闻趣事，都会被他原原本本转述到同龄人的耳朵里，年少时天真最无邪，少年也为此乐死不疲。

手持一根紫竹鱼竿的蓑衣老道，向后扬起脑袋，斗笠下一双眼眸笑眯眯地望向少年，呵呵道：“你个瓜娃子，别藏了，想听故事，就快些拿出来。”

少年无奈地从身后背篓取出一壶小镇独有的桃花酿，放在老道身旁，咧着嘴，笑嘻嘻道：“就剩这一坛了，您可得悠着点喝。”

老道默不作声地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这才心满意足对少年说：“瓜娃子，怎和你爹一个德行，抠抠搜搜的像个娘们，咋，还想断了老道的口粮。”

“我这不是担心您老喝多了发酒疯，还有你那条老寒腿疼的时候，可别说是我给你酒喝的。”少年爹娘离去后，难得与人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

被少年称呼师爷的老道也姓李，是个外乡人。因早年替人卜了一卦落下瘸腿的毛病，老道常说泄露天机，必然会五弊三缺，自那之后如他所愿瘸了条腿。

自此小镇也便多了一个不再卜卦的算命先生，绰号李拐李。

回忆往事，犹如时过境迁。

李拐李叹了一声，拿起酒壶灌了一口，嘬了嘬嘴：“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老道我前世像欠你父子俩似的，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老道我会看不出来。行了，酒也喝了，那师爷我就接上回说起。”

李修远附耳坐在石墩上，仰头望去，晴空万里。

老道终究还是架不住自己嘴馋的毛病，他重新抛出鱼竿，书接上回娓娓道来：

“话说那三千年前，水火两位神祇为了大道之争撞倒了天柱不周山。自那时起人间便断了与天道的联系，也从那时候开始，这人道周天大地被分成了四块。”

李拐李说到此处顿了顿，少年就知道接下来要说重点了。

“后来啊！少了天道庇佑的其余五道开始崩塌，到处都能听见生灵在哀嚎，生于人道的凡人也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直到天行者的出现，他怜悯众生，以大神通将五道分开，从那之后人道便独立于其他五道之外，人间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正当少年听的兴起，老道忽然闭口不言，屏气凝神盯着潭面。

李修远仔细听着，用心记下那些可以向同龄人炫耀的细微处。

什么六道轮回、火神、水神、天行者。

少年不曾在书上见过，也曾试过用酒水讨好私塾那个爱喝酒先生，想从中得知真假几何，最后却落了个不学儒术，妖言惑众的罪名，被先生赶出私塾就此罢休。

但并不妨碍他自年幼起就开始憧憬，那御剑飞行的仙长到底是个什么样？是如老道这般不修边幅，还是童颜鹤发能得长生？

少年时常会想，如能成为仙人，是不是就能复活爹娘。

当然这些都不曾为外人得知，唯一听过少年心声的，便是镇上那棵老柳树，这些心里话也就成了少年与老柳诉说的秘密。

天地间的片刻寂静，随着水面上那根不知名的羽毛沉入潭底被打破。

风雨无阻，身穿蓑衣的老道像是等了许久，看似瘦弱的身子骨陡然发力，李拐李用尽全力紧握竹竿，与那水下之物开始拔河。

潭面雾气升腾，一大片莲花被丝线割断，涟漪间，仿佛能见一条通体金黄的鲤鱼在水下若隐若现。于此，李拐李手里的鱼竿发出吱吱声，同时，在潭底深处与北海相连的泉眼突然生起漩涡，猛然将那条鲤鱼往漩涡里拽。

感受着鱼竿下坠的力道，只露半个脑袋在外的老道，脖颈上青筋暴起，继而大喝道：“你个瓜娃子，还愣着干嘛，快过来。”

少年从未见过今天这般阵仗，愣了片刻，哦了一声，连忙上前帮老道握紧鱼竿，或许就差了那么一丝力道，转优为劣的鲤鱼开始蓄力做最后一搏。

刹那间，波光潋滟，水花四起。

李修远找准机会，顺手抄起一旁的竹篓伸向鲤鱼去，没有少年想的那样，需要多费一番功夫，或许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已经浮出水面的鲤鱼顺势一头栽进竹篓，就此缘尽。

老道倒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拿起酒壶大口喝了起来。

少年好奇，为什么老道每次等自己来总能钓到鲤鱼，更加疑惑老道为何能以直钩钓鱼，可每次问，都会换来老道一句故作高深的哑谜，什么天机不可泄露，老道我钓鱼从来只用直钩，像“愿者上钩”这样骗骗稚童的鬼话，李修远听了不少于八百回。

因此，少年也就没了那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毕竟，想要从中获取老道行走江湖卖艺的戏法手段，只有拜师学艺才能师出有名。

李修远将竹篓放下，和往常一样从身后拔了些枯草放入潭水浸泡，等差不多时再均匀铺在竹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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