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夏景书2
夏景书发现自己总是梦到她。
梦里那么真，凌晨醒来看着天花板和空荡荡的房间，一下子愣住了。
倒头接着睡，梦又神奇的接上了，五点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舍不得，放不下，更接受不了。
站在酒吧二楼露台的阴影里，指尖夹着的烟明明灭灭，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绷得死紧。
楼下喧嚣的音乐和鼎沸人声，像是隔着一层厚玻璃，模糊不清。
他脑海深处，藏着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
“我说夏少爷，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不像你以前淮一中高岭之花的作风啊。”
发小穆廷武端着两杯酒走过来，冰块在杯壁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以前有几个妹子想和你认识一下，加个好友都不通过的人，到底谁啊，让你那么上心？”
说话间，已经递给他一杯。
夏景书伸手接过来，低头喝了口，没说话。
穆廷武啧了声，带着过来人的语气，道:“哥们儿，别跟自己过不去，早点忘掉吧。”
“怎么忘？”夏景书反问，眼底掠过抹悲凉。
“这好办，忘掉一个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撕破脸，你就亲眼看着她那层美好的皮囊在你面前彻底剥下来，看她歇斯底里的骂你，用最难听，最龌龊的字眼侮辱你，恨不得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你身上......”
“那一刻，你只会觉得过去的自己瞎了眼，除了恶心，什么感觉都不会剩。”
发小晃着酒杯，仿佛在传授金科玉律，“真的，一试就灵，恨比爱容易放下多了。”
撕破脸......
夏景书咀嚼着这三个字，低垂的目光落在指尖袅袅的烟雾上。
一个扭曲而决绝的计划在他心里成型。
他掐灭烟蒂，“你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不是...喂，你......”
发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转身离开的人甩开一截距离。
再回神时，夏景书已经消失在眼前。
没有回学校，去了附近酒店，随便买了酒。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的等待音像重锤敲在心上。
电话接通了。
“喂？”
她的声音传来，平静，甚至有些清冷，像初冬清晨薄薄的霜。
夏景书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不亚于浓缩柠檬汁的苦涩酸意涌上心尖，嗓子眼像是堵着团棉花。
他捏着酒瓶，仰脖灌了半瓶烈酒。
喉咙火辣辣地烧起来，夏景书才勉强找回声音。
“秦烟，我们玩个游戏吧，用三句话激怒我，你赢了我给你五百万。”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静得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真的假的？”她笑问。
轻飘飘的，就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
夏景书握着手机的手收紧，“真的，不过我现在情绪挺稳定，你得认真点，不然你会输的。”
“真给我五百万？”
“嗯，我骗你干什么。”
那边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夏景书不知她会是什么表情。
或诧异？或惊喜？亦或是被金钱诱惑的动摇？
用她最喜欢的东西作为诱饵，埋葬两人的过去。
他屏息等待着。
等待能将过往彻底焚毁的烈焰，从她口中说出。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个温柔得近乎穿透灵魂的声音。
“我爱你。”
夏景书的身体瞬间僵直，心脏猝不及防地被这句话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的刺痛。
设想中恶毒的侮辱，肮脏污秽的形容.....统统没有出现。
“不是这样，得激怒我，你还有两次机会。”他几乎是从喉间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她继续说出第二句话。
“我爱你。”
那些拼命想忘却的，此刻被这句重复的三个字激活，化作滚烫的熔岩，灼烧着他每一寸试图冰封的神经。
这和他想要的解药背道而驰，正将他拖向更深的炼狱。
心口传来的阵阵绞痛让他不得不微微弓起背。
“......最后一句。”
“夏景书，我爱你。”
想用金钱制造出仇恨的筹码，可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反复切割着他试图冰封的心，最终将那里搅得血肉模糊。
那双惯常冷漠疏离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如同被洗劫一空的废墟，深处翻涌着浓稠得化不开的痛苦和哀怨。
一股再也压抑不住的情绪反扑上来，他低下头，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
一滴滚烫的液体，重重地砸落在他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
无声无息。
那滴落的液体迅速晕开一小片痕迹，像无声的控诉。
“秦烟。”
“嗯？”
“我恨你。”
……
－
梦里模模糊糊，灰蒙蒙一片。
他追逐着一道人影，跌跌撞撞，一路跑到尽头。
然而，那人的身影却突兀消散了。
他茫然四顾，周围都是白色。
刺眼的白。
夏景书猛地从床上坐起，胸腔剧烈起伏，像条搁浅的鱼，贪婪地汲取着空气。
那种抓不住的空落感再次袭来，像一张密集的网，将他捂得窒息。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温热的触感覆在他紧绷的后背。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
像溺水者抱住浮木般死死拥着她，怀中人温暖的身体和真实的呼吸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赎。
就这样吧，他想。
只要她开心，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闭上眼睛，捂上耳朵，只要她在身边。
他不能没有她。
可她总是很忙，忙得脚不沾地。
忙得他常常和李诩抱怨她都没时间在和他说话。
后来，她来京市读研。
她笑问:“我来这里，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
非常非常的开心。
一次喝酒，她突然问:“你后悔吗？后悔和我认识，其实你那时候不花钱聘我的话，再过几个月考完试，各奔东西，我们俩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仅仅只是同一个班里，话都没说上两句的陌生人。
毕业一年或者两年.....连名字都记不起。
他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我只后悔没早一点和你说话，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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