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二宝的情窦初开

沈清玥看着大宝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廊下，指尖的丝线在锦缎上打了个结。

窗外的紫藤萝开得正盛，十四岁的二宝抱着一摞绣品走进来，青色襦裙衬得她眉眼愈发清丽，只是眉宇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娘，乌孙使者的随从在看新到的驼绒锦，说想学着染咱们的夜光丝线呢。”

江时景正在核对商队账目，闻言抬头笑道：“咱们二宝越发像你了，见了懂绣技的就挪不开脚。”

二宝吐了吐舌头，将绣品放在案上——那是一幅用乌孙薰衣草染制的“蝶戏花丛”，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紫晕，竟是她熬夜赶制的。

三日后，沈家为乌孙使团举办践行宴。席间，乌孙使者的侄子小阿古拉捧着银壶起身，目光落在二宝身上。

他是乌孙贵族子弟，此次随使团来中原学习技艺，这几日总借着请教绣技的名义往沈府跑。此刻他用流利了许多的汉话说道：“江二姑娘的薰衣草绣，比伊犁河谷的花海还要动人。我……我想求一幅绣帕留作纪念。”

二宝脸颊微红，从袖中取出一方绣帕递过去。

帕子上绣着一对比翼鸟，用的是乌孙特产的金线，在烛火下闪着微光：“这个送你。我娘说，比翼鸟能护佑旅人平安。”小阿古拉接过帕子，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引得席间众人轻笑。

沈清玥看着这一幕，心中已有计较。

……

沈清玥坐在绣房的窗前，指尖捻着刚染好的薰衣草丝线，目光却落在廊下那个纤细的身影上——二宝正踮着脚尖，给小阿古拉展示新绣的香囊，羊角辫上沾着的花瓣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江时景走进来，将一件素色披风搭在妻子肩上，目光也跟着投向庭院。

乌孙少年小阿古拉正弯腰看着二宝手中的香囊，银冠上的宝石在雨雾中闪着光，侧脸的轮廓在廊檐下显得格外柔和。“小阿古拉这几日借着学绣技的名义，往府里跑了不下五趟。”

沈清玥将丝线绕在竹绷上，动作慢了几分：“乌孙与中原相隔万里，风俗迥异，我总觉得不妥。”

她看着女儿仰起的笑脸，那笑容里藏着的少女心事，“二宝才十四，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怕是被异乡的新奇迷了眼。”

正说着，二宝抱着香囊跑进来，脸颊红扑扑的：“娘，阿古拉说乌孙的薰衣草能治失眠，他要带种子回去种在伊犁河谷，还说等开花了就给我寄干花呢！”她献宝似的举起香囊，“你看我绣的比翼鸟，他说要挂在马鞍上，走到哪里都带着。”

江时景接过香囊，指尖拂过上面细密的针脚，他脸色沉了沉：“胡闹！女儿家的绣品怎能随便送外人？”

二宝被父亲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眼圈瞬间红了：“他不是外人……他说等商路通了，就常来中原看我。”

“够了！”江时景将香囊放在案上，“乌孙远在千里之外，黄沙漫天，哪有中原安稳？再说他身份不明，谁知道是不是借着学绣技的名义打探消息？”他看向沈清玥，“这事你得好好管管，不能让孩子胡来。”

沈清玥握住女儿冰凉的手，轻声道：“二宝，绣品可以送，但心事不能随便给。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尤其是在这京城，一步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她顿了顿，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后不许单独见他，想学绣技就让管家安排绣娘教，你专心跟着我学染线。”

二宝咬着唇没说话，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震落了窗台上的一片紫藤花瓣。

三日后，沈家为乌孙使团举办践行宴。

厅内熏香袅袅，西域舞姬的裙摆如繁花绽放，二宝穿着一身月白色襦裙坐在角落，手里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目光总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旁的小阿古拉。

小阿古拉穿着乌孙传统的锦袍，腰间挂着银刀，正与大宝谈论西域的商路。

席间觥筹交错间，他突然起身，捧着一个银质酒壶走到二宝面前，乌孙语混着生硬的汉话响起：“江二姑娘，你的绣品比长生天的恩赐还美。我……我求你赐一方绣帕，让我在归途中能想起中原的温暖。”

满厅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二宝身上，她脸颊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想从袖中掏帕子，却被沈清玥轻轻按住手。

沈清玥起身笑道：“小公子一片心意，只是小女年纪尚幼，怕是要辜负你的美意了。”她示意侍女奉上一盒夜光石粉末，“这点薄礼送你，愿它能照亮你归途的路，也算是两族情谊的见证。”

小阿古拉捧着礼盒的手微微颤抖，银冠下的目光掠过二宝失落的脸，终究还是躬身行礼：“多谢沈娘子。”

他转身回座时，腰间的银刀发出轻响，像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宴席散后，二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铜镜一遍遍抚摸鬓角的珍珠——那是小阿古拉前日送的，说是乌孙贵族女子常用的饰品。

窗外传来母亲的声音，她慌忙将珍珠藏进妆匣最深处。

“二宝，娘有话跟你说。”沈清玥坐在床沿，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眶，心中泛起怜惜，却依旧硬起心肠，“你是不是觉得娘和你爹太狠心？”

二宝摇摇头，又点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可他对我很好，他说乌孙的女子也能学手艺，说要在乌孙国给我建最大的绣坊……”

“傻孩子。”沈清玥替女儿擦去泪水，指尖触到她滚烫的脸颊，“男人的承诺在未兑现前，就像这夜光绣在白天的模样，看着普通，谁知道暗处会不会褪色？”她将一幅西域地图铺在桌上，指着上面的黄沙与戈壁，“从京城到伊犁河谷，要走三个月，途中有风沙、有劫匪，甚至还有战乱。你去了那里，无亲无故，若他变心，你该怎么办？”

二宝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商路标记，突然想起去年西域商队带回的消息——有商队在沙漠中迷路，全队人马无一生还。

她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可他说会保护我……”

“保护？”江时景走进来，声音带着怒意，“他一个尚未成年的贵族子弟，连自己的安危都未必能保证，怎么保护你？乌孙皇室争斗激烈，他此次随使团来中原，说不定本身就带着政治任务！”他将一枚玉佩放在女儿手中，“这是你外祖父给我的聘礼，娘希望你记住，好的姻缘要门当户对，要知根知底，而不是一时的情动。”

二宝看着掌心温润的玉佩，泪水滴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知道父母是为她好，可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欢喜，像被暴雨淋过的紫藤花，蔫蔫地提不起精神。

次日清晨，二宝正在院子里晾晒薰衣草，小阿古拉突然从角门走进来，银冠上还沾着露水。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银盒，见了二宝，脸颊瞬间涨红：“我……我今日就要随使团离开了，这个送你。”

银盒里装着一枚狼牙吊坠，狼牙被打磨得十分光滑，还刻着细小的花纹。“这是我周岁时，父亲用草原狼王的牙做的，能辟邪。”小阿古拉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知道沈娘子和江先生不喜欢我，但我是真心的。等我回去说服昆弥，一定来中原求亲，我会建最好的绣坊，让你永远做喜欢的事。”

二宝捏着狼牙吊坠，指尖冰凉。

她想起母亲的话，想起地图上的黄沙，终究还是将吊坠放回银盒：“对不起，我不能要。你走吧，以后……不要再送东西来了。”

说完转身就跑，连廊下的薰衣草被撞翻都没回头。

小阿古拉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跑远的背影，银盒在手中渐渐攥紧……

不远处，大宝江秉文站在阴影处抿了抿唇。

对身后人道：“计划取消。”

二宝能醒悟最好，不然就由他出手解决这个异国的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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