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渺小

　　我抿着唇，始终低头。

　　对于周言礼，我在大学追陆应淮的时候，的确没太过上心，也不怎么了解，只有偶尔碰见会打个招呼而已。

　　至于看法……

　　像这种半陌生人的关系，有什么看法可言呢？

　　我跟他，甚至连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也就是当初我重生后，看到他发的出国申请，才想起跟他联系而已。

　　空气一点点变得更沉默，更寂静。

　　明明房间里的偏黄的灯光很亮，色调很温暖，可周言礼却只觉得浑身冰冷，甚至连身上穿的针织毛衣，都不能带来丝毫暖意。

　　看吧。

　　她果然没印象，也不记得。

　　甚至连讨好的谎言，她都说不出口。

　　晴好就是这样，嘴很硬，就算想示弱，可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干巴巴的，没什么情.趣。

　　他很早就知道。

　　当初读研的时候，晴好经常为了宋晚晚的事情，跟陆应淮冷战吵架。

　　但最后，最先示弱的永远都是她。

　　可视频电话里，晴好憋了半天，盯着陆应淮冷淡的脸，也只是慢吞吞地问了一句：“你饿不饿？”

　　虽然是示弱的意思，但未免太过僵硬。

　　陆应淮这个时候，也很少端着，总是会缓和神情，问她想吃什么？

　　晴好语气才活泛起来，不停地念叨学校附近新开的川味饭店，眼巴巴地求陆应淮陪她吃。

　　周言礼当时背对着陆应淮，坐在寝室冷硬的椅子上。

　　他垂眸看着雅思资料，指腹泛白。

　　他跟陆应淮，在同一个寝室里相处了半年，多少也了解陆应淮的饮食习惯，自然也清楚陆应淮从不碰辛辣的菜式。

　　他垂眸，摁压着书籍的卷边，心底不止一次的祈祷陆应淮拒绝晴好的要求。

　　不是不能吃辣吗？

　　为什么要陪晴好去川味饭店？

　　然而，陆应淮还是答应了。

　　资料卷边被周言礼无意识撕破，男人眼底渐渐清明，将纸片扔进垃圾桶里，面容毫无情绪。

　　外人都说，苏晴好在陆应淮那，不过是个过渡感情的替身。

　　单身男女之间，玩一玩而已，等宋晚晚回国了，陆应淮自然会把晴好踢开。

　　也许陆应淮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但周言礼垂眸，抿唇。

　　他坐在离陆应淮最近的地方，住在能观察陆应淮最直接的寝室，甚至每天睁开眼，开口说话的第一个人，就是陆应淮。

　　周言礼知道，陆应淮或许自己不承认，但其实他早就离不开晴好了。

　　想到这里，周言礼唇边的笑容，变得冷漠。

　　他看着怀孕到吃力的晴好，平静地问：“是想不起来了，对吗？晴好，你是不是对我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我攥紧拳头。

　　这个时候说真话，一定会惹怒周言礼。

　　沉思片刻后，我假模假式地抬头，随意胡编了一个故事，“言礼，我大学的时候，一直觉得你很正直优秀，甚至在你评选干部的时候，给你投了票。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弄成这样不堪的关系呢？其实最开始，我们当朋友一样相处，不是很好吗？”

　　周言礼静静地听着。

　　他淡声反问，“是吗，你给我投了票？”

　　我吞咽着喉咙，当初学生会的投票，基本是匿名的，所以我没纠结太多，将错就错的撒谎，“是啊。”

　　周言礼忽然扯唇，笑了。

　　他仿佛真的相信了那样，情绪有了一丝温度，我松了口气，下意识抚摸着小腹。

　　周言礼退后一步，环视四周，态度不再强势。

　　这公寓是我最近租的，并没有货比三家，只是看离医院近，交通比较方便，就跟中介商定了下来。

　　但实际上，公寓的装潢陈设都比较老旧，我也没有置办太多家具。

　　看起来，的确有一些简陋。

　　意料之中，他皱着眉，似乎并不满意，提出要帮我重新规划家里的陈设。

　　我刚想拒绝，却又顾忌起来，担心又惹怒他，只好勉强笑着点头。

　　周言礼微笑起来，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温声道：“明天公司有些忙，我还要处理工作，后天来看你，好吗？”

　　我忍着厌恶回答：“嗯，好，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我会的，晴好。”

　　周言礼声音温柔。

　　我垂着眼，将他送出家门后，便立即关上门，又开启安全锁，靠在墙壁上喘气。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迷茫，甚至是无助。

　　无论是周言礼，还是陆应淮，只要我待在这座城市里，他们总有办法找到我，甚至总有借口介入我的生活。

　　我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起先，我想过出国，可家里人却并不同意，我如果动了出国的心思，第一时间停掉的就是资金来源。

　　我又怀着孩子，毫无门路，根本无法在国外生存。

　　更何况，我爸身患癌症，随时有可能病危，我甚至连缺血都要去求陆应淮。

　　这步棋，怎么走都像是死路。

　　原先，我总以为只要顺利离开这里，或者顺利把小枝生下来，一切都可以结束。

　　但并不是这样。

　　把小枝生下来，又怎样呢？

　　凭周言礼的手段，他有无数办法找到小枝。

　　陆应淮也能随时拿捏住我父母，逼我现身，让我不得不出现在他面前。

　　我靠在墙壁上，第一次觉得绝望。

　　没错，就是绝望。

　　我总以为，只要拿到了重生的剧本，就是上天给了我莫大的机会，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实际上，我渺小到可怜，甚至连跟他们对抗的资本都没有。

　　我唯一属于自己的，就是小枝。

　　想到这里，我闭上眼，慢吞吞地蹲下身，抱着怀里的小枝，茫然无措地盯着漆黑的窗外。

　　上辈子，我在家里当全职主妇的时候，曾听过陆应淮员工对我的嘲讽。

　　说我虽然是名牌大学毕业，却早早就嫁人生子，说难听点，就是个延续陆总基因的子.宫而已。

　　那员工用词很刻薄。

　　她笑称，现在男人都很现实，虽然找情人只要身材好的，嘴甜的，但是找老婆，都喜欢看家境看学历，还有身高。

　　我刚好就是那个完美的“老婆”。

　　家里还算有钱，能给陆总带来帮助，还是高材生，到时候生的孩子也不至于是个蠢货。

　　身高也不错，也没有肥胖基因，起码不会影响后代的健康问题。

　　那员工笑道：“怪不得，陆总对她一丁点感情都没有，也不舍得离婚，要是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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