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最后的温馨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云渺的身体在仙灵之力的滋养下恢复得很快。阳光好的时候，她和裴裕川便会坐在宫家花园的亭子里，一样样地辨认丹药，讲解药性；一张张地演示符纸，阐述用法。
裴裕川学得很认真，甚至可以说是专注。
如果注定要分别，那裴裕川最后想做的就是将云渺的特质和自己融合。
被她改变的那部分自己，将在未来的日子里代替她永远陪着自己。
以后想起来的时候，这些记忆就和自己融合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于是他不再提及其他，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这些“以后或许用得到”的知识里。
宫家人时常远远看着亭子里那对身影，看着他们一个教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气氛平和得甚至有些过分，反而让人心里更不是滋味。
阁楼上，许水心看着女儿和裴裕川，忍不住叹息。
“多好的一对孩子，经历了这么多，本该苦尽甘来的……”
宫正国揽住妻子的肩膀，沉默不语。
几位哥哥心里也堵得慌。
“裴裕川这小子，可惜了。”
“小妹心里肯定难受，都怪那古源龙，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只有宫原柏梗着脖子，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闷。
“你们别这样！咱们小妹这是成仙！是天大的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我们应该高兴！对吧？”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让气氛轻松多少。
成仙固然是好事，但那意味着永恒的分离，这份“好”里，掺杂了太多难以言喻的伤感。
半个月时间倏忽而过。裴裕川天资聪颖，加之极其用心，竟真的将云渺所赠之物掌握得七七八八。
“你都学会了。”
云渺看着他将最后一张符纸的效果准确无误地演示出来，轻声说道。
她的伤已好了大半，这也意味着，离别的日子又近了些。
裴裕川收起符纸，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嗯，都学会了。”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云渺，目光温和，“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就去海边。”
云渺没有理由拒绝。
车子再次行驶在那条熟悉的沿海公路上。
再次来到这片承载着他们求婚记忆的海滩，云渺的心绪更加复杂难言。
海风依旧，浪涛声依旧，那晚的甜蜜与悸动仿佛就在昨日，却已物是人非。
两人并肩坐在柔软的沙滩上，看着潮起潮落。
云渺想起那个约定，在这样的气氛下，她终于有勇气说出口。于是转过头，看向裴裕川的侧脸，很认真地说。
“裕川，我们把婚礼办了吧？就简单办一下。我答应过你的。”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在离开前，为他做的事情。
然而，裴裕川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转过脸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却坚定的笑容。
“不了。”
云渺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裴裕川没有解释原因，只是目光深邃地望着大海。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既然注定要分离，又何必再用一场婚礼徒增牵挂？
他不想成为她仙途上的累赘和心魔。
既然飞升是她新的开始，那他希望她能了无牵挂、全心全意地去迎接她的新天地。
一场短暂的、象征性的婚礼，除了让离别时更加撕心裂肺，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宁愿她记住的，是此刻的平静，而不是一场注定无法圆满的仪式。
他的拒绝，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的成全和守护。
一个月的时间，仿佛指尖流沙，快得让人心慌。
无论云渺如何希望时光慢些走，离别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清晨，宫家气氛凝重。所有人都聚在了主厅，连平日里最跳脱的五哥宫原柏也沉默着。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却驱不散那股弥漫的哀伤。
一道柔和却不容忽视的仙光闪过，白眉道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厅中。
他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云渺身上，温和却不容置疑地道。
“渺渺，时辰已到，该走了。”
云渺的心猛地一揪。她站起身，目光依依不舍地掠过在场的每一位亲人——眼眶通红却强忍泪水的父母、神色复杂却努力对她微笑的哥哥们、眼中满是不舍与祝福的师兄们……
她看了又看，找了一遍又一遍，那个最想见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轻声问道。
“裴裕川呢？他…还没来吗？”
许水心上前一步，握住女儿冰凉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裕川他公司那边有急事，一早就来电话说…实在脱不开身，今天就不来送你了。”
“是啊是啊，小妹，裴氏那么大个集团，事情多很正常！”四哥宫原寒连忙附和。
“别等了，师父还在等着呢，这是大喜事，咱们要高高兴兴的！”五哥宫原柏也强笑着劝道。
大哥宫原庭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沉重却带着鼓励。
“走吧，渺渺。好好……保重。”
云渺听着家人的劝说，看着他们刻意掩饰的神情，心中那片空缺的地方疼得越发厉害。
她怎么会不明白？裴裕川不是抽不开身，他是不愿来。
他不愿亲眼看着她离开，不愿面对这最后撕心裂肺的别离场面。
他选择了用这种沉默的方式，成全她，也保护他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最终，云渺将所有的不舍和酸楚强行压下，对着白眉道人深深一拜，又回头深深看了所有家人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爸，妈，哥哥们，师兄们……保重。”
说完，她决然转身，不再回头，跟着白眉道人，一步踏入了那骤然亮起的璀璨仙光之中。
光芒散去，人影无踪。仿佛她从未回来过。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许水心再也压抑不住的痛哭声。
与此同时，裴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
正在签署文件的裴裕川，心脏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手中的钢笔猛地一顿，在文件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
一旁的助理顾决立刻担忧地上前。
“裴总，您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裴裕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指针指向的时间，让他瞬间明白了这心痛的来源。
他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
“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走了吧？”
顾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神色一黯，低声道。
“是的，裴总。宫家那边刚才来了消息，云渺小姐已经随她师父离开了。”
裴裕川闻言，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神情，那笑容里有释然，有祝福，但更深处的痛苦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澎湃。
他轻声道：“走了也好，她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我该为她高兴。”
是啊，该高兴。
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
可那攥紧的拳头，那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破碎光芒，无一不在诉说着他内心真实承受的巨大痛苦。
他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此刻，他最该做的，也是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彻底放手，不给她留下任何尘世的羁绊和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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