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章 第五个报案人
“原本当时她是不合适招聘要求，架不住她一直苦苦哀求，也一再表示只要我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尽快学习、上手工作。”
“我架不住她的哀求，也确实看她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要自己谋生着实可怜，便将她破格录用了下来。”
“在画廊工作不说需要多高的艺术造诣、艺术鉴赏能力，但起码需要懂一些基础，否则有客人来参观，询问起来也没办法应付。”
“她一开始对这些真的是一窍不通，可她的确很勤奋也很好学，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偶尔我在画廊的时候，她也经常跑来跟我问这些。”
“不到一个月，她就真的能够完全胜任这份工作了，而且很出色，比当时一块招聘进来的其他三人还要出色。”
“接触久了，渐渐地我发现她在绘画方面也很有天赋。”
说到这儿的时候，张怀仁突然停了下来，再一次慢慢低下了头，双手交叉紧紧地握在一起，因为过于用力。
甚至就连我隔着玻璃，都能清晰看到他的指关节泛了白。
看着张怀仁突然间沉默十指紧握、低头不语的模样，其实我和高队长在哪一瞬间，似乎也猜到了些什么。
只是我两谁也没开口说话，包括高队长也没开口追问，只是起身倒了一杯热水轻轻放到了张怀仁面前。
张怀仁抬起头看了一眼水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谢谢。”
端起水杯喝了几口后，张怀仁又拿起桌上的眼睛戴到了鼻梁上，那一刻他脸上没有在洋溢着踌躇、犹豫和遮掩。
反而透着一股平静。
把一切都看开了，或者说准备孤注一掷的平静。
“这么多年，我虽然带了很多学生，但也一直没寻到特别心仪的学生来继承衣钵。”
“她的出现让我有了这种感觉。”
“我问她想不想要跟我学画画。”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她的反应，她很惊讶的看着我，然后是惶恐。”
“她跟我说，她没上过几年学，初中都没毕业，就辍学了，她还能跟我学画画？”
“我告诉她上没上过学和跟我学画画没有关系，只要她愿意，我便愿意教她。”
“她答应了，从那天开始，我成了她的老师，亲自教她画画，从最基础的线条开始。”
“她呢还是那么勤奋好学，虽然成了我的学生，但从来没因为这身份耽误了工作。”
“日子久了，我发现她不仅绘画方面很有天赋，而且很多时候和我的想法、看法都能不谋而合。”
“说是心有灵犀也不过。”
“所以张老师，您对自己的学生动了心？”
张怀仁十指紧握，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我知道虽然现在早就不是封建社会，什么老夫少妻、学生和老师、老师和学生在一块，没人会说什么。”
“可……可我更知道，我不能那样！”
“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和我年纪相差太多太多了，更重要的是我有家庭、我有夫人。”
“君子论迹不论心，我知道我不该那么做，可我忍不住，忍不住被心中的那抹悸动操控。”
“我向她表露了心意，疯狂的表露了心意。”
“她当时很震惊的看着我，后面是失望。”
“我不记得，或者说我不敢回忆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记得她一把狠狠推开了我，哭着跑了。”
“第二天我在画桌上看到了她的辞职信。”
“她离开了画廊。”
说到这儿之后，张怀仁再一次低下了头。
而我和高队长，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张怀仁熬了一晚上，也不愿意轻易松口。
或者说其实高队长早就猜到了这些。
试想一下一个年过古稀、省城小有名气的画家，有和睦的家庭、贤良的妻子、孝顺的孩子，却在一次招聘之后。
对自己的学生，对一个少女动了心，还表露了心意。
这些事要是传扬出去，尽管如今早就不是那个封建时代，可张怀仁的名声也必然瞬间土崩瓦解。
和睦的家庭只怕也会就此分崩离析。
“张老师，我还有个问题，你是怎么怀疑到枫树林酒店闹鬼事件背后凶杀案的被害人，可能就是白飞飞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枫树林酒店闹鬼这传闻背后，藏着一起凶杀案的？”
“以至于让你买了纸钱，借着去北关采风写生的幌子，报了假案。”
连最难以开口的一部分都交代了，张怀仁这会也没有任何隐瞒。
老老实实回答了高队长的两个问题。
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句话一点不假。
用张怀仁的原话来说是，他这辈子画了那么多山水风景，但远处的风景永远要比他看过的、比他画下来的风景更美好、更让人心驰神往。
白飞飞从画廊辞职之后，张怀仁像是着了魔一样，四处托人寻找白飞飞的下落。
终于张怀仁打听到了白飞飞的消息。
白飞飞在从画廊辞职之后，并没有继续工作，而是去了另外一家画画培训班报了名，继续学习画画。
可那高昂的学费，对于已经断了收入的白飞飞来说，是没办法长久支持的。
很快白飞飞只能放弃学习画画，转而去了一家火锅店上班。
“她真的很有天赋、也很喜欢画画。”
“等等张老师，你说白飞飞去了一家火锅店上班，就是枫树林酒店开业之前的那家火锅店？”
“是的。”
张怀仁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此时此刻说出这些，他在缅怀、懊悔的是和白飞飞之间的羁绊，而我和高队长更想要弄清楚的是真相。
“张老师你去那家火锅店找过她？”
“想去，但是没敢去。”
“只敢偷偷在外头看看她。”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没有在火锅店看到她，我以为是她发现我一直在偷偷关注她，所以又离开了。”
“我很慌、也很懊悔，我没忍住走了进去，跟服务员打听了情况。”
“里头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服务员告诉我，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好像是因为之前和厨师长吵了一架，一气之下连工资都没要，就和男朋友南下去了外省打工。”
“其实我是个挺自私的人，当时听到她已经找了男朋友，我竟然生出了嫉妒、愤怒的情绪。”
“从那天之后，我决定忘了她、忘了这一切，当所有事都没发生过。”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你越想忘记，偏偏记得越深刻。”
“我还是没忍住，又开始疯了一样四处打听她的消息，我去了火锅店，问遍了她的朋友。”
“在之后我发现，不仅是我找不到她，她的所有朋友、同事也都联系不上她，她像是突然失踪了。”
“甚至最后我找到了她谈过的男朋友，从他口中，我得知他压根没和白飞飞离开省城南下打工。”
“她失踪了，人间蒸发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底滋生了出来。”
“张老师，既然当时你已经感觉不对，而且已经明确知道白飞飞失踪，为什么不报案？”
“我怎么报案？用什么身份去报案？”
“她的老师、朋友还是老板？”
“还是一个不负责任、罔顾家庭、道德的败类？”
高队长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反驳。
人做了错事，十个有九个，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认错、改错，而是遮掩。
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使然。
“再后来，你们北关衙门里头有位你同僚的孩子，想要去我的画廊跟我学画画。”
“那孩子天赋也不错，我和他父亲喝茶聊天的时候，无意间听说了枫树林酒店闹鬼这事。”
“包括这起闹鬼事件背后可能藏着一起凶杀案！”
“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她。”
“念头一冒出来，就怎么也遏制不住了。”
“后面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成了第五个报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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