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医院
鹿兰川靠着墙壁，再次抹一把额头的汗珠，滑至一旁的休息椅坐下。
打开手机，给谭继海发消息。
“谭叔，找到邵氏父子的罪证，一起发布出去。”
接着又给倪皓行发消息，让他忙完就先回家。
毕竟他只是跟出来看热闹，这些事他来处理就好，不能太耽误他们。
倪皓行发来消息：“邵其善在警局有人，在这都没被关起来，全程都是领导接待着。”
意料之中，如果没人，他怎么敢给儿子做这种事。
鹿兰川发了几个消息出去，然后对倪皓行说：“你回去吧，今晚的监控我的人已经拿到，等明天曝光之后，自会有舆论要求处理他们。”
发完，他抬头对沈赫卿道：“你也回去呗，这么晚从家里出来，沈叔叔没问你吗？”
沈赫卿站在正对门的走廊墙壁，顺着门上的玻璃窗正好能看见忙着拿纸巾递过去的许盈婳。
他爸嘴上不问，但从他起身走向门口，拿上钥匙出门，他爸的眼神就没离开过。
现在他在医院，他爸也一定知道。
只是……
他扭头看向鹿兰川，只是他爸总以为他喜欢姜晚风，如果今天知道是姜晚风在医院就诊，不知脑子里会想成什么样。
“你喜欢姜晚风的事，能公开到什么地步？”他问。
如果可以说，他就直接告诉他爸，省得乱点鸳鸯谱。
鹿兰川听到“喜欢姜晚风”几个字，心里又急速窜动几下，刚刚压下去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不自然地扯扯领子，说道。
“大概我爸妈都知道吧。”他没明说，但名字都跟家里说了，对他来讲也是头一回，父母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这下沈赫卿有些震惊，“你跟叔叔阿姨说了？”
鹿兰川将来注定要接手鹿家产业，他们鹿家当年属于扶持革命的企业，根正苗红，版图辽阔，但就是人丁稀薄，一直单脉相传。
所以鹿家非常需要一个家大业大的联姻对象，共同打理鹿家。
圈子里符合条件的名媛不少，鹿家就等着鹿兰川高考后劝他收心，挑一个合适的家族联姻订婚。
结果现在他把姜晚风告诉家里，相当于把她的一切拿给家族考验，告知他们自己要选她！
“叔叔阿姨怎么说？”
鹿兰川耸肩，“管他们怎么说，我反正话带到了。”
沈赫卿点头，既然如此，那他也能跟父亲提一下了，下次不要再拿姜晚风作为儿媳最低底线。
正想着，病房门打开，医生带着护士走出来。
鹿兰川站起身，“怎么样？意识清醒了吗？”
医生点头又摇头，“喝得不多，大部分催吐了，但还是有小部分吸收转化，可能有点难受。我给她打了镇定，睡一觉会好些。”
听说睡着了，鹿兰川这才敢伸头往里看，尽管他眼前还是能出现她迷离拉丝的眼神，但只要不是真人，他就能克制。
姜晚风躺在病床上，脸色略显潮红，双目紧闭睡得安宁，嫣红的唇瓣上有一道暗红的伤痕，显得绮丽妖艳。
鹿兰川再次觉得喉咙发紧，脚步还是不受控制走过去，俯身将她仔仔细细查看一遍。
一想到邵凯伦手搂着她的腰，就想把他碎尸万段！
这么想着，他就伸手去掀姜晚风身上的被子，想看看她腰上有没有伤痕。
“诶诶！”许盈婳一把按住被子，“你干嘛？”
李芊妤立刻维护道：“我哥看看怎么啦，这是要当我嫂子的人，而且还是我哥送来医院的，你少小人之心！”
明明刚刚协助医生照顾病人的时候还配合的相当默契，现在闲下来，就忍不住定时互掐。
“这是我小姑姑诶！她答应了吗你就乱攀亲？我可是她承认的侄媳妇！你是她承认的小姑父吗？”许盈婳不甘示弱，瞪着鹿兰川。
鹿兰川收回手，今晚本就心绪不宁，一会嫂子一会小姑父，喊的他耳根发痒，浑身过电，不受控制想要个名分。
李芊妤冷哼，“大哥别说二哥，姜晚风承认你，苗熊飞承认你了吗？你来这里怎么不是苗熊飞带你来，还要我沈哥哥接你？！”
“行了！”沈赫卿打断她，“保持安静。”
许盈婳才不听，叉腰冲李芊妤强调：“他早晚要承认！谁跟你大哥二哥！能一样吗？他错过我他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媳妇了！”
然后指着鹿兰川：“你这算什么，错过你还有一百个好男儿排队呢，你都排不上大哥！”
哗。
一盆冷水兜头灌下。
鹿兰川终于透心凉，不荡漾了。
李芊妤又没吵过，张嘴反应半天，突然转头冲沈赫卿怒道：“她说这么多你怎么不让她闭嘴啊！”
许盈婳也歪头扬着下巴看沈赫卿，一脸笃定他不会管自己。
果然沈赫卿听到控诉，也只是默默看了眼许盈婳，看她有恃无恐地挑衅自己，没作声。
李芊妤感觉受到了好大的气！
这屋子里就她最多余！
“偏心眼！”
她气得坐在床头，也不给鹿兰川让位置，就守着姜晚风嘟嘴。
许盈婳心情愉悦，转身也在床边靠近床尾地方，识趣不再抬杠。
她觉得沈赫卿不管自己，纯粹就是不太熟，谁会管一个不熟的陌生人啊。
当初竞赛集训，她疯狂想套近乎耍存在感，他都没反应，能指望现在有什么更多的管教吗？
傻芊妤，他拿你当妹妹才管你的好不。
这也值得生气。
她默默闭嘴，然后悄悄打了个哈欠。
“困了吗，我送你回去。”旁边突然有人低声说话。
许盈婳一个哈欠打完，逼出一些生理性眼泪，闻言朦胧地抬头看他，“嗯？”
沈赫卿就站在不远处，靠着电视墙的柜子，漆黑的眼眸看着她，等她回答。
“不用，我不回去，是你们走才对啊。我陪她。”说着她就拖鞋伸进被窝，“我在家都洗过澡了，正好直接睡。”
鹿兰川制止住她的动作，“我和芊妤在这，我们明天一起带姜晚风回学校，如果你在这，明天送你去十八中再回来，有点来不及。”
“而且，万一苗熊飞看见，问起来不好交代。”
姜晚风特意嘱咐，不要告诉苗熊飞。
许盈婳闻言，又默默把鞋穿上。
“可万一小姑姑夜里又闹起来怎么办。”刚刚她和李芊妤两个，才勉强让姜晚风配合医生和护士打针。
“别操心啦！医生说睡醒了药效就过了，你没听见吗？”李芊妤不耐烦。
“听见了，我不是说万一吗！”许盈婳穿好鞋子，起身又查看姜晚风一眼，“酒醒了告诉我小姑姑，我可是很卖命地在照顾她！”
虽然没有坚持到最后。
她走出病房，沈赫卿便跟在后面。
满十八后，他已经拿到驾照自己开车，比用司机方便一点。
二人刚走到一楼，迎面遇到了沈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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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大厅，高耸的大理石柱支撑着雕花天花板，入口处是一座精心设计的水景装置，清澈流水从错落有致的山石中缓缓流淌，发出轻柔的潺潺声。
旁边左侧有几组高档的真皮沙发和茶几，沙发上铺着柔软的羊绒毯，供候诊的患者和家属休息。
沈良臣就坐在真皮沙发中间位置，双腿交叠，双手自然交握放在膝盖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前额发丝向后，修剪干练利落，显得成熟而威严。
他就这么坐着，目光平视前方，然后与电梯门打开的沈赫卿目光相接，无声对视。
沈赫卿表情不变，身形稍微顿了一下，缓缓走出电梯。
许盈婳本来在家都已经到睡觉的点了，听到姜晚风喝多了要洗胃，强行开机跑来照顾，现在又开始困得没边，根本没注意沈赫卿的异常，跟在他后面往前走，嘴里嘟囔着：“快走，不然你都算疲劳驾驶了。”
说完，就发现沈赫卿不是往门外走，而是走到了休息区。
然后还听到了他在说话：“父亲。”
父亲？
什么古老的称呼？
许盈婳不解抬头，从沈赫卿背后探出去，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气场强大，不怒自威的上位者。
他坐在那里，感觉是坐在自己家别墅的客厅一样，占据主位，毫不怯场。
旁边，还站着他的手下，一个感觉唯命是从的秘书。
此时，这个上位者的目光，同样落在了她身上。
“赫卿。”父亲发话，“不介绍一下？”
他一说话，许盈婳眼睛突然睁大，瞬间不困了。
噢！！
“沈州长！”许盈婳小跑两步，比沈赫卿还要靠前一点站立，惊奇地打量眼前的男人。
这是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人物啊！声音语气都跟电视上一模一样！
原来，“您也亲自来看病啊？”
她左右看了看，啧，这医院不太行，怎么能放任州长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呢？
都没她爸会来事儿！
沈良臣眼神带着威压，不留一丝情面冷冷盯着许盈婳，仿佛看穿了她傻白甜的把戏。
“你就是靠这个吸引他的？”
许盈婳没听懂，“谁？”
她虚心倾身，求赐教。
沈赫卿拉住她，把她带至身后，“不是，受人之托带她出来，现在送她回去，没别的意思。”
“受谁之托。”沈良臣低声追问。
沈赫卿没说话，他还没跟父亲说鹿兰川姜晚风的事，此时再把许盈婳扯进来，更说不清了。
许盈婳也看出沈良臣的不友好，对沈赫卿的语气像审犯人一样，对她，更像是在看一个同伙。
她干笑一声，“沈州长，我朋友在这看病呢，我跟沈赫卿是物理竞赛时候认识的同学，刚刚多聊两句，想说蹭车回家。不过我可以打车，您俩聊，我先走啦！”
说完，对沈赫卿摆摆手，转身要走。
“我让你走了么。”沈良臣语调都不变，却如千斤重的巨石压住人的脚步。
许盈婳堪堪停住，侧面眼神询问他。
“你跟姜晚风什么关系。”沈良臣问。
“我小姑姑啊。”许盈婳半真半假，就想看看这老头到底想憋什么屁。
“呵。”沈良臣看向自己儿子，“还说你跟姜晚风没关系，这么晚出来，是因为姜晚风住院么。”
他让人查了当晚住院资料，姜晚风，洗胃。
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赫卿深吸一口气，说道：“也可以这么理解，父亲。”
“既然你喜欢姜晚风，为什么不承认。”沈良臣眸色犀利地盯着他，极为厌恶他欺骗自己。
许盈婳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您说什么胡话？沈州长，没人给您写稿子您说话都这么没水平吗？”
站在旁边的老张吓了一跳，登时嘎了一口气，七窍大张看向这个愣头少女。
愣头少女许盈婳满地找“既然”，“哪里来的‘既然’？他因为姜晚风住院跟来，就‘既然他喜欢姜晚风’了？楼上还有鹿兰川和李芊妤呢，你但凡调查一下就知道，喜欢姜晚风的是鹿兰川好不好！”
她拉过沈赫卿的胳膊：“你儿子纯纯的工具人！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工具人！你还在这日防夜防，他哪有喜欢的人啊！”
沈赫卿神情也前所未有的冷峻，反手抽开许盈婳的拉扯，“闭嘴，许盈婳。”
“你看到了没？”许盈婳单手在胸前小幅度指着旁边的沈同学，“你儿子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与其担心他有喜欢的人，不如担心他找不找得到对象吧。”
老张疯狂摆手，眼角狂使眼色。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州长说话！
这么会说不要命啦！
沈良臣眯起眼，冷冷重复眼前女孩的名字，仿佛要刻在生死簿上：“你叫许盈婳。”
许盈婳点点头。
“你说我没有稿子怎么着？”不辨喜怒，声音却低沉地可怕。
哦。
“我说您当官一把好手，面对政策有一堆人给您出谋划策，等您定夺，但亲情里没人给您写稿子，您独自判断的太离谱了！”
“我在物理训练营的时候，沈赫卿就一个人从早到晚看物理，像我这么个大美人在旁边绕他都看不见，连教题都不愿意，满脑子拿第一。”
“他都不屑与我等凡人交流，您该祈祷有个仙女出现拯救他，总防贼一样干什么。”
沈良臣面色阴沉如水，“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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