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 入场券
姜晚风闹了一会儿，趁人少，起身去一趟厕所。
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她望着镜子里笑得泛红的脸颊，打开水龙头，接水拍了拍脸。
热意稍退，她转身往回走。
一出厕所，走廊墙边靠着一个颀长身影，黑色篮球服半干，皮肤冷白，小腿肌肉紧绷，手腕上带着一条黑色腕带。
他正一瞬不瞬看着她，狭长的眼尾上挑，带着七八分邪气，唇角一丝嘲讽的冷笑。
姜晚风脚步一顿，直觉他在等自己。
有事？
她抬脚上前，鹿兰川直起身，人也向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姜晚风只好打招呼：“嗨。”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再接再厉。”
鹿兰川鼻腔发出一声冷哼，眼皮半耷，漫不经心说道:“不给个说法？”
是谁说要一心学习，没有心思谈恋爱！今天脸打得啪啪响也不见脸红！
？
哪个说法？
姜晚风没立刻接茬。
周围没有什么人，第二轮PK开始，另外两个学校在打比赛，厕所这边幽静偏僻，只有他俩一高一矮对立。
他不做声，姜晚风问，“苗雄飞吗？”
鹿兰川表情更加冷漠，居高临下，脸上挂着兴师问罪的不爽。
姜晚风缓慢眨一下眼，再睁开时，视线落到了走廊尽头窗户洒在地上的光影中。
“他打到邵凯薇的确不对，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还想要什么说法？”
语气真诚，仿佛帮着自家孩子道歉的家长，把那人完全纳入自己的圈子内。
看似礼貌赔礼，实则把他划分在外。
鹿兰川一时没接上话。
提什么邵凯薇？
邵凯薇……那算哪门子打？
她以为他专门堵在这里问邵凯薇？？
擦。
鹿兰川侧身叉腰面向旁边暗骂一声，磨了磨牙根：“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替她讨什么说法。”
“哦。”
姜晚风敷衍一声，略带惋惜：“不是啊？”
不知怎地，被她重复一遍，鹿兰川心头突然猛一跳，立刻反驳：“当然不是！”
说完看见她好整以暇的杏眼，又惊觉自己反应过激。
明明是他来问罪，怎么自己还虚上了！
“那是哪件事？”姜晚风重心稍稍后移，神情染上些慵懒，双手抱臂，声音轻且慢，“跟苗雄飞有关，还不是邵凯薇的事，还有哪里惹你？”
她小幅度轻晃，发尾细微摆动，表情比冷淡多了一丝洞穿一切的恶劣。
一瞬间，鹿兰川产生一种她故意如此的错觉……
在星海拒人于千里之外，回到十八中就任人搂抱，现在装傻充愣，眼神似有深意。
他眉头微跳，感觉自己好像跳进了坑里，语气染上几分躁意：“不是说要好好学习？你那些借口呢？不作数了？”
他不自觉又想起刚刚赛场上那狗熊一样的男生嘚瑟，“全场我最帅！”什么眼神！
“你真觉得他帅？”声音闷闷的，如果她敢说是，他不介意带她去治治眼睛。
姜晚风哼笑一声，“帅啊，全世界最帅。”不信可以问许盈婳。
她迎着他的目光直视回去，含笑，带刺，不屑，嘲弄。
那种在天台对峙的感觉卷土重来。
鹿兰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脊背微微弯曲，靠近过来，下颚线紧绷，言语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故意的，你故意这么说！”
“为什么要故意。”姜晚风挑眉。
鹿兰川还没来及说话，走廊尽头的拐角那边传来许盈婳的声音。
“待会跟小姑姑好好庆祝庆祝！你说去哪比较好？”
“你喊她名字能死啊，说多少次！”
“干嘛！你亲姑姑就是我亲姑姑，就喊就喊，反正我早晚要嫁给你的！”
“没影的事儿！你别瞎说！还有啊，待会喊她名字，我也喊她名字，知道不，我得把那个9……”
噶。
苗熊飞拐过拐角，撅着嘴“号”字还没说出来，堪堪卡在嗓子眼。
走廊中央，9号和他小姑姑正面对面站在一起，9号手中还握着小姑姑白皙纤细的手腕！
两人正一同看向这边，一个眼中散漫带笑，一个蹙眉咬牙，恨不得眼神刀死他。
“……！”
许盈婳也看见前面的两个人，愣了一下，立刻上前：“喂！9号！你要亲我小姑姑？！”
她一喊，苗熊飞才反应过来，也大步跨过来：“你在这干嘛？我告诉你噢，离我小……离姜晚风远一点！”
他一步挡在姜晚风前面，大力推一把鹿兰川，严阵以待。
鹿兰川被暴力推了一下，身体自动防御抬手抵挡，脑子却还在消化刚刚的信息。
这全场最贱的狗熊是她侄子？
他喊她小姑姑？？
他回想起开赛前的对峙，苗雄飞的贱笑，姜晚风略带威严的训斥……
䒑。
他深呼吸一口气，凝视斗鸡一样的苗雄飞，再转向嘴角几乎看不见笑，但他就是知道她在耍他的姜晚风！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无语的哼笑。
呵。
“……小姑姑？”
所以刚刚全场狂秀亲密，使劲对他挑衅，是看出他喜欢他小姑姑了吧。
真他娘的人粗心细！
苗熊飞嘴角一抖，他果然听到了，顿时恨不得掌嘴！
他面上不显，内心疯狂咬手绢哭泣——
就不该大声密谋！
唯一能刺激这狗贼的手段没有了……
姜晚风从苗雄飞身后站出来，与他并肩，接上话题:“不帅么，你因为这个生……”
“帅！”鹿兰川立刻出声打断，上上下下意味深长打量苗雄飞三遍，“全宇宙最帅！”
苗雄飞:“……”
姜晚风点头：“谢谢。”
许盈婳：“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鹿兰川：……
姜晚风开口：“还需要别的说法吗？”
“……不要了。”
鹿兰川面无表情地在苗雄飞脸上流连，视线逐渐转变成慈爱。
眼神落在他被掐出红痕的胳膊，半抬起手，伸过去“啪啪”拍两下。
“篮球打得不错，有机会一起切磋一下。”
靠！
苗熊飞立刻掸了一下不存在的灰尘，“谁跟你切磋！手下败将！”
“啪！”
另一只胳膊又被姜晚风狠狠打了一下，声音清脆而响亮。
“不可以嘲笑输家！忘了吗。”她皱眉教训，赛场的基本素养，赢家不可以嘲笑输家。
苗雄飞委屈闭嘴，小姑姑，他惦记你啊！！！
鹿兰川也不生气，扯扯嘴角笑一下，道：“没事，记得约。”
说完，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抬脚往回走去。
*
回到座位，鹿兰川大喇喇坐着，两只手摊开搭在两边，舒适又霸道地看比赛。
倪皓行偷偷观察他好几眼。
怎么感觉心情好了？
去一趟厕所这么高兴？
如果不是那么失意的话……“鹿少，咱还聚餐吗？”
“聚，当然聚！”
输了又怎样，享受的是过程。
“哦哦那就好。”倪皓行放心了，比赛只不过是一种放松形式，当然聚餐也是。
他想去肆摇会所很久了！
吃喝玩乐一条龙，好好解解乏！
高兴没两秒钟，对面通道处，苗熊飞走进来，一蹦三跳，还上窜来个虚空投篮。
差点忘了还有你了。
倪皓行再次凑上前：“鹿少，看到了么，那个姜晚风男朋友，待会他再出去，堵他不？”
鹿兰川一手肘捣回去：“堵你个头啊！”
倪皓行一声闷哼：“靠，鹿少，你下死手！”心脏疼！
“别整天搞那些打打杀杀的，输不起啊！”
“……？”倪皓行双眼无神，默默地凝视前方朝令夕改的鹿大少爷，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
其他小组还在继续比赛，激烈程度同样精彩。
鹿兰川他们没有看太久，起身离开。
李芊妤跟着一起撤退，脑海里还在盘算如何拿下篮球宝贝的投票第一。
“有十八中那个黑熊精在，我觉得十有八九拿不下人气宝贝的称号了，咱们冲一冲最佳舞蹈总归是可以的。”
“十八中也太狡猾了，谁能想到她们找男生啊！这样算不算作弊？”
“我得多找些人来投票！一定能赢！”
一路上李芊妤絮絮叨叨，直到肆摇会所也还停止。
沈赫卿吩咐前台人员：“待会我的同学来庆祝，顶楼一层都留下来，不接客。”
经理点头称是。
倪皓行突然“哟”了一声，“那不是姜晚风吗？”
几人看过去，会所一楼卖冰饮的卡座，姜晚风松软柔顺的马尾垂落肩膀，脖颈莹白纤细，半侧影冷清纤巧，如一株静立的百合花，冷艳淡雅。
旁边的女孩解开犄角，成了波浪型双马尾，两人正笑着说些什么。
沈赫卿一顿，问道：“她们消费哪些。”
经理看了一下：“二楼的KTV大包间两个，还有酒水套餐。”
沈赫卿：“一起销账。”
经理：“好的。”
鹿兰川啧了一声，他怎么还没到十八岁！
到时候他也要老爷子送他一个会所，一言不合就销账~
一起销账~
他还没说话，李芊妤已经小跑过去。
“姜晚风，不介意一起拼个桌吧？”她挑着姜晚风旁边坐下来。
姜晚风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她，微讶，再回头，鹿沈倪三人已经晃晃悠悠走过来落座。
一张不大的小圆桌，周围一圈的沙发座椅，坐下来满满登登，正好没有空位。
介不介意都坐下了……
姜晚风转头看向许盈婳，如果她不喜欢，她还是要拒绝。
许盈婳表情不是很好看，臭着脸恨不得挨个踢飞。
沈赫卿率先开口：“抱歉，上次有些不愉快，这次你们两个在这，是不是十八中也选在这里开庆功会？”
这里是沈赫卿十八岁生日家里送的产业，价格亲民，没有乌烟瘴气的灰色产业。
适合他带同学来消遣。
所以一些学校的初高中生，都喜欢选这里消费。
既能满足对大人世界的憧憬，又消费得起。
许盈婳呛声：“是又怎样？沈老板还想赶我们走？”
她有这里的卡，当然要来这里消费！
沈赫卿声音平静：“不会赶走，我已经吩咐销账，待会十八中所有消费，都由我买单，作为上次招待不周的赔罪。”
所有？
许盈婳眼珠微动，“真的？”
“是。”沈赫卿继续说：“我们在顶层开派对，如果你们同意，待会可以一起来玩。”
顶楼有泳池温泉，还有各种娱乐设施，极尽奢华。
李芊妤也凑上来：“一起呗，上次什么不愉快？我可没惹你们，凭什么不理我。”
姜晚风回一句：“需要问他们意见，没有不理你。”
许盈婳昂着头：“问什么意见，我答应就行。坐吧。”
她端起冷饮，边吸边说：“想喝什么自己点，别客气~”
李芊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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