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鹿少被拒？
从高二暑假补课，到现在九月底，姜晚风不知挂在星海论坛的热搜多少次。
【怎么又是她，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什么叫“假清高偷看男神被抓包，怒踢男神兄弟被罚跑”？？哪个兄弟？是我想的那个吗？男神还好吗？】
【假清高会偷看男神？她不是目不斜视，谁都不放在眼里吗，私底下什么都来？】
【作为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我只想告诉楼上，JWF看到L男神新交女朋友时，眼神那叫一个怨呐，当即踩了LQY的脚泄愤，结果被L男神堵住要求道歉。JWF不知怎么想的去学偶像剧女主角，倔强不屈，踢了旁边一男生想跑，结果被老黄逮到，让跑十圈，后面就是绕着大家跑圈，一点也不害臊，生怕大家不知道。】
【她真的，我笑死！她不会以为自己挺委屈，边隐忍边跑边流泪，然后博得男神愧疚同情吧？偶像剧误人！】
【说真的，是我我做不来，这也太丢脸了！知情人，L男神什么反应？】
【男神说要捏断假清高的脚给兄弟报仇。】
【男神牛逼，千万说到做到！】
【别闹，给我个面子，她不听话由我来管教就行了，散了散了。】
【楼上，看尿。】
【不够黄，换我来！】
……
上课时间，校园里静谧安逸。
姜晚风从行政楼回来，心中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
李芊妤看不惯她，身后有鹿兰川撑腰，还有程孝楠这条好狗善后，有恃无恐，横行霸道，惹是生非。
她必须扳回一局，如果今天这口气咽下了，以后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她从来不惧怕较量，从小到大没有父母撑腰，她独自对抗的势力有很多，深谙当场要反击回去的道理。
她一边想一边走，刚跑完步身体还有点虚脱，走到教学楼大厅拐角，没留神侧面突然快步走出一个人，躲闪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嘭。”闷声一响。
姜晚风被对方直接冲击往左侧踉跄，脚下不稳，直直向左扑倒。
“小心。”
来人长臂一揽，一只胳膊横在她肚子处，另一只手松开书包，捏住她的肩膀往上一带，直接把人提起双脚离地摆正放好。
姜晚风肩膀早上被鹿兰川捏过，现在这人正好捏在同一个地方，疼得她立刻伸手抓住腰间的胳膊，轻呼一声，被放下时随手揪住他的衬衫衣角，白色平整的布料被抓起一记褶皱。
“抱歉。”旁边的男生声音低沉磁性，“有伤到哪里么。”
姜晚风摇头，后退一步，抬眼看到一张剑眉凌厉的眉眼，鼻梁英挺，薄唇轻抿。
尽管两人离得很近，她还是感觉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白色衬衫纽扣一直系到最上面一颗，刚刚扶着她的手臂自然垂弯，线条硬朗流畅。
对上他的视线，才发现这人棕榈色瞳孔淡漠疏离，嘴上说着抱歉，眼底并没有几分歉然和关心。
她觉得这人面熟，这种长相气质绝对不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没有伤到。”她收回视线，看了眼他的身后。
他应该是从校外来，地上扔着一只深蓝色书包，方正工整，一如眼前这个人一样刻板。
男生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弯腰拾起书包，径直往行政楼方向走。
姜晚风右手抚上右肩，站在原地轻微揉了下泛疼的地方。
不用看，她的皮肤应该青紫了。
嗤。
一声不屑的轻嗤。
姜晚风抬头，楼梯半层的平台上，鹿兰川嘲讽的视线落下来，轻蔑地盯着她的动作。
“很回味吗？”他问。
姜晚风笔直的脊背又挺直几分，静静看着楼梯拐角依墙而立的少年，毫不掩饰对他的戒备和反感。
她放下手，抬脚上楼。
刚刚的相撞应该被他看见了，并且脑补出不亚于论坛狂欢的那些垃圾帖子的内容。
剩最后几个台阶，她冷冷看向他，杏眼因向上看而显得晶莹黑亮，睫毛浓密细长，勾勒出漂亮的眼型，从高处看略显无辜，还有不服输的倔强。
鹿兰川乌黑的碎发散落额前，双眸狭长，单眼皮衬得眼睛桀骜不驯，笑时玩世不恭，不笑的时显得冷血不近人情。
“怎么不走了。”他声线没有起伏。
走？
走的了吗？
他站在这里，不就是等她么。
从操场外他拦着自己给李芊妤道歉开始，就没想让她完好离开，若不是教导主任介入，他势必会挫挫她的锐气。
姜晚风尝试再上几个台阶，几乎她一动，鹿兰川就直起身抬脚动起来。
姜晚风踏上最后一个台阶，鹿兰川正好走到她面前。
“挺能耐啊，撞那么准。”他的声音似笑非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姜晚风皱眉，冷笑：“还真是兄妹，看见一秒就能脑补出一部大戏。”
她不抬头只能看到眼前明晃晃的白衬衫，抬头几乎要将后脑勺仰起九十度，她不想仰头，可盯着他胸口看算怎么回事！
后面就是下一层台阶，退无可退，她一时很烦躁。
哼。一声微不可察的冷笑从头上传来。
鹿兰川后退一步，只觉得眼前这人太矮，垂眼只能看见柔顺的发丝，必须低下他高贵的头颅才能一睹全貌。
“我闲的？”他语气嚣张，“踩了我妹还踢了我兄弟，现在又撞到我发小，还投机取巧擅自跑五圈结束，你需要我脑补什么？”
这下姜晚风不顾站的太近，身姿挺拔，缓缓抬头冷冷凝视他。
“果然物以类聚。”她了然，“两个拦路，一个撞人，哦，现在还有你也拦路，你们都没听过好狗不挡道？”
李芊妤绊她，倪皓行拦她，鹿兰川堵她，不知名发小与她责任一半一半。
一路货色。
鹿兰川目光黑沉，眯起眼好似没听清：“风太大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说罢他好心弯下腰，二人距离拉近，庞大的阴影笼罩过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呼吸交错，姜晚风后仰身姿拉开距离，迫不得已，她退到下一台阶，平白又矮一个头。
她皱眉怒视，恰好与弯腰的鹿兰川对视，少年唇角弯起恶劣的弧度，眼底蕴藏着高高在上的威胁。
姜晚风盯着他，一字一句：“好狗不挡道。你，你妹，你兄弟，都是。”
少年笑意褪去，“牙尖嘴利！”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收紧。
“如果你刚刚没有故意撞到赫卿，我还姑且信你清高圣洁，信你不是故意针对李芊妤。”
“结果呢，大厅这么大你能不偏不倚撞到他，人走了你还摸着肩膀回味，真特么恶心，是觉得他不知情好拿捏，趁早勾引？”
姜晚风下巴吃痛，原本受伤的地方更是感觉有血流出，一手握住他有力的手腕，抬脚去踢，但对方早有准备，轻飘飘躲过。
“还来？废你一条腿信不信！”
“你大可以试试。”姜晚风趁着他松了力道，猛地扭头张嘴就咬。
嗖。
鹿兰川收手的速度快出风声。
玛德，说牙尖还真尖，敢咬他！
姜晚风趁他惊魂未定，立刻从旁边空隙闪过去，拐到另一层楼梯，往上爬三阶，确保他一步追不到她，才站定转身。
如此一来，她终于占领高地，居高临下睥睨他。
她不跑，因为有些话必须刺到他心里，不然对不起她今天受的这个罪！
鹿兰川掀一下眼皮，目光却被她捏红的下巴吸引，莹白的皮肤上几道明显的指印，嫣红的唇瓣微张，里面是刚刚差点得逞的獠牙。
他手背蹭衣服擦掉她张嘴咬时沾到的口水，见她挣脱倒也不追，恢复气定神闲的模样，“你自己说说谁是狗。”
姜晚风没有心情跟他开吊儿郎当的玩笑，“听闻鹿少阅女无数，情史丰富多彩。”
鹿兰川挑眉。
“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么，分不清勾引还是厌恶，看不清揉伤还是回味，自以为是，夜郎自大，那些女生是在跟狗谈吗？！”
鹿兰川脸色直接黑沉下来。
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声音如空谷幽兰：“还是说你其实想引起我的注意才在这里堵我？既然如此，我不吝跟你再说一次——”
她露出极淡的笑意，眉宇间染上明艳的高傲，勾唇一字一句:
“我是来——学、习、的！”
靠！
鹿兰川脸色一变，伸手要去抓她。
姜晚风早有准备，抬脚转身就往上跑。
不曾想台阶预判高度不足，一脚没踏上去，鞋尖用力撞在楼梯上，“啊！”整个人惯性前倾，扑在楼梯上。
鹿兰川没以为她会摔倒，在她转身起跑的刹那扯到她的衣角，正用力往后一拉。
姜晚风摔倒瞬间，骨碌碌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一共四层台阶，她只滚了一半，堪堪坐在地上，身上整洁的校服衣裤沾了尘土。
她右边的肩膀再次遭到撞击，稍微抬动一下就有些疼痛。
要糟。
她11月底有比赛，不能受伤。
再次尝试抬手，她心底有些急躁。
不能受伤，心态什么的都好控制，如果最关键拉伸弓箭的右肩出了差池，她会非常危险。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的瞬间，鹿兰川也没料到这人骂完自己，下一秒能滚地上。
他站在台阶上垂眸审视她的表情，判断她演的成分有几分。
姜晚风左手撑地站起来，短袖校服被蹭出褶皱，裤子上一道一道的灰尘痕迹，两只胳膊都有不同程度撞击导致的红痕，她左手依然抚着右肩，肩膀处小幅度动着感受受伤程度。
鹿兰川走到她跟前：“还能走吗。”
姜晚风眉毛微不可察蹙了一下，清冷的眸射向他：“还想怎样？这样都不够？”
鹿兰川不耐：“是你自己摔的，我怎么你了吗？”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能走就带你上医务室，不能走我不计前嫌也可以背你一次。”
姜晚风冷笑：“这回不怕我勾引你？你的妤妹你的兄弟白挨了？”
“……”
两人一高一低，互瞪对方，他不动，她也不动。
过一会，鹿兰川先后退一步，语气随意:“怕，怕死了。”
姜晚风一个表情都欠奉，起身下楼，往医务室走去。
*
医务室。
训练使然，她一向清冷自持，情绪鲜少剧烈波动。
这一刻却突突突跳个不停，血液上涌，晕眩又上头。
为不知伤势如何的肩膀，为言语上反击了讨厌的毒瘤。
不同于射箭十环的激动，这是一种口舌之快占领上峰的舒爽，一想到高高在上的全校宠儿被她一句一句打脸，尤其是说是他丰富情史那一刻表情阴沉肃杀，她就觉得通体舒畅！
会破防的吧，不然为什么一步跨三个台阶来追她。
被她说“我是来学习的”，等于变相被她拒绝了。
想想也算是个安慰。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压制翻滚的思绪。
医生先给她下巴消了毒，又让她解开上衣领口查看肩膀。
右边肩头果然一片青紫。
医生按了几个地方，有酸有疼，好在不太严重。
“我给你抹点跌打损伤药，再帮你揉一揉。”女医生语气温和。
“多久能好？”
“不一定，若想好得快，你每天过来，我给你活血化瘀，淤血散了，好得才能快。”
“好。”
姜晚风坐在床边，回忆刚刚摔倒的情形，既不爽又懊恼。
一群垃圾，把她作成这个样子，都全身而退在教室上课，只有她，被罚还受伤。
揉一揉酸痛的下巴，她无法消气，只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
他也应该尝尝被冤枉的滋味。
姜晚风略一思索，拿出手机，登录星海论坛。
【破防了家人们，堂堂鹿少被拒：我是来学习的！】
发布~
*
鹿兰川推门进来时，姜晚风正背对门口，校服领口褪下部分，右肩外露，白嫩的肩头红肿青紫。
肌肤细腻光滑，由脖颈至肩膀线条流畅柔美，半隐半现的肩胛骨微微凸起，勾勒出朦胧的锦绣画卷。
她低着头，从后面看只能看见粉嫩小巧的耳廓和莹润的耳垂，晶莹剔透得好像能掐出水，安安静静，与刚刚楼梯间伶牙俐齿截然不同。
医生在打电话，不知家里什么东西找不到，她一边回忆一边指引家人翻箱倒柜寻找。
他走进去，脚步声不轻不重。
姜晚风听到动静，回过头，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接，即刻紧绷成一条带着电流的线。
她眼神陡然转利，抬手将领口拉上，不悦地盯着来人。
随着她的动作，鹿兰川眉峰一挑，轻嗤一声，似乎刚刚看到的乏善可陈。
姜晚风“唰”地拉上帘子，动作太大，扯到肩膀，不由皱眉轻吸一口气。
她没发出声音，鹿兰川也没出声。
隔着帘子，静谧的空气中只有医生焦躁地询问：“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鹿兰川等了一会，计算着她该穿好了衣服，上前“唰——”一把拉开床帘。
“帖子你发的。”
姜晚风在自行小幅度按摩肩膀，见他暴力拉帘，睫毛颤动两下，眼神落在他亮着的手机屏幕，鲜红的帖子映入眼帘，正是她发布的那条。
她扯了下唇角，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他的眼睛。
校医听到动静，电话也打得差不多，急忙挂断电话走过来，“同学，你有事吗？”
鹿兰川眉心紧蹙，拿起手机又看一眼，随口回答：“没事，找她。”
校医这才注意到他的脸，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向姜晚风。
这两人，最近全校传得沸沸扬扬，来她这里看病的有时候也会热烈讨论他们俩。
现在是什么情况？男主角来找女主角？
鹿兰川寻个板凳搬来坐下，火气上涌，“删掉。”
姜晚风晃晃手里的帖子，热度飙升百分之一万，势头正猛，凭什么删？
“那些造谣我的都没删，实锤帖为什么删？”
“又不是我造谣。”
“里面内容不也是你么。”姜晚风侧目，“我勾引你可以留着，你表白被拒不行？”
“……”
鹿兰川浑身散发冷厉气息，伸手上前，“手机给我。”
姜晚风锁屏，冷笑：“刀子不扎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想删帖，让李芊妤来给我道歉。”
她倨傲抬起下巴，目视正前方吊顶的灯光，语气不容置喙。
鹿兰川噌地站起身，校医立马挡在中间：“别，别打架！”
“呵，原来在这儿等着，想要道歉？做梦。”他把她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姜晚风不看他，嘴上不想让：“你也做梦，我要宽衣解带活血化瘀，不愿被勾引的鹿少，想站这里看吗？”
鹿兰川讥讽：“你脱光了我都不感兴趣。”
“那你得上医院挂男科，校医治不了你。”
“你想死……”
“别吵。”校医打断越来越离谱的对话，“这是你们当学生的说出来的话吗？”
鹿兰川瞪着床上娇小叛逆的女生，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非礼勿视，瞪什么瞪，谈这么多女的没见过啊。”姜晚风又补一句。
校医转头，“你闭嘴。”
再转头：“请你回去上课。”
鹿兰川又一次被她“阅女无数”的言论中伤，气到最后看她一脸不怕死的模样，也懒得吵了，“你行，姜晚风，你不删贴，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删。”
说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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