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妥协
沈赫卿收到消息时，东洲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他正在许盈婳家和许春秋大眼瞪小眼。
许春秋皮不笑肉也不笑，就盯着他夹菜。
夹一口红烧肉，放嘴里用力咀嚼，恨不得研磨成粉，生吞活剥。
沈赫卿给许春秋斟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递过去敬酒碰杯。
许春秋鼻孔里傲娇冷哼一声，捏着酒杯高姿态“叮——”一下，仰头喝下。
不爽归不爽，京州检察副主任级别给自己满酒，他多少还是要给一下面子的。
只不过这面子给的憋屈啊。
他宝贝女儿怎么又跟这小子扯上了。
当初他可是在他爸面前连拍胸脯保证，自家女儿绝对看不上他的犬子！
可为什么要带回来吃饭？
换个人不行吗？
说到换个人他又想起了苗雄飞，呼吸错乱忽的呛到一下。
辛辣的酒水猛地灌进了气管，呛得他咳咳乱颤，眼泪都被辣出来了。
许盈婳给他顺气，“小心点啊老登，不能喝就别喝了，不用迁就他。”
说完，她警告地瞪了沈赫卿一眼。
沈赫卿也在给许春秋顺气，闻言道歉：“对不起，是我疏忽。”
许春秋摆手，他能喝，他特别能喝！
怎么净给这臭小子长志气！
唉——
随便吧。
换成谁，总归不是苗雄飞。
她开心就好。
一家人继续吃饭，沈赫卿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随意扫一眼，目光顿住。
鹿兰川说，要竞选州长。
东洲的州长任命，分两种情况，一种是一步步升上来，一种是其他地方调任。
无论哪种，都有竞选这一环节。
他爸当初属于一步步升上来，和另一个副州长一起竞选。
这种竞争压力小，民心稳定，手下容易培养。
其他地方调任，就可以来自各个系统。
卫生、烟草、税务、商界，都可以参加。
竞争激烈，背后需要财力支撑，手下也难以服从。
很少有商界参选。
第一很容易被怀疑动机，第二要散尽家财。
若鹿兰川这样做，成功了只能算从零起步，输了就是将全部鹿氏产业打了水漂。
真要这么做吗？
沈赫卿知道州长的日子，没有表面那么风光。
鹿兰川散漫自由，如何受得了政圈的拘束。
他盯着手机时间过长，许春秋忍不了，“干啥呢？手机勾你魂啊？”
沈赫卿回神，却站起身，欠身鞠躬：“抱歉，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他起身向外走去。
许春秋目送他出门，又回头盯着许盈婳。
“他为啥来咱们家？”
“白天不是说了，感谢他上次帮我送去医院，还陪护一夜。”
“你说这个我就想问了，他为啥赶巧半夜送你去医院？你怎么想的，大过年往家里带。”
“没怎么想，他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叫过来吃一顿。”
许春秋咂摸着嘴，看了许盈婳一遍又一遍。
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吧，问是问不出来的。
那臭小子送来的物件跟去老丈人家过年一样，还感谢，自家女儿要啥想法没有，这礼收的多少有点绿茶。
他郁闷叹一口气，“咱家保姆放假回家走了，你妈回你姥姥家了，客房如果要收拾你自己收拾昂。”
“知道了。”许盈婳敷衍。
！
知、道、了！
还真在这住？？
许春秋差点又把自己呛着。
刚想说话，沈赫卿回来了。
“抱歉，叔叔，盈婳，我得回去一趟。”
“你去哪？”
“我家。给兰川找点东西。”他说完，倒一杯酒敬许春秋，一口饮尽，致歉离开。
许春秋站起来送送，又听见他跟许盈婳说，“今晚不一定能给你打电话，你播放助眠音乐听一听，我会很晚，就不打扰你了。”
许春秋one愣one愣的。
等人走了，他严肃抓住女儿的手腕。
“你睡眠怎么回事？不好吗？”
许盈婳耸肩：“很好啊。”
“很好需要放助眠音乐？”许春秋掌心向上，“把你上次晕倒的检查报告给我看看。”
“没带回来。”
“少蒙我，都是电子的，你下载一份。”
“不给。”
“你是不是抑郁症？”
许盈婳住口，轻轻甩开老爸的手，“天天学这些洋词，都往我身上用，我这么活泼开朗，抑郁个屁。”
“你别以为我不懂，我天天跟青少年打交道，什么阳光型抑郁症我看多了，你是不是失眠多梦、胡思乱想、还莫名其妙一个人哭？”
“……”
许盈婳只恨自己老爸太爱学习，吸收能力超强。
“我不觉得这样是抑郁，我只是很想知道他的下落，活还是死，总要有个下落。”许盈婳说着就鼻尖泛酸、
“以前是苗雄飞一个人，现在还加上小姑姑。我怕苗雄飞死了小姑姑受不了，又怕苗雄飞千辛万苦活着，小姑姑会死，他也受不了。”
许春秋喉头也哽住生疼。
是他偏要问的，可问了，自己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还想哭。
这两个孩子怎么就命这么苦，性子这么倔。
全国十几亿人，怎么就偏出在他们家去硬刚老普。
“也许他们回来了我就好了。”许盈婳指着刚刚沈赫卿坐过的位置，“我没有人能说，只有他还能了解一二。”
“李芊妤怀孕了，估计婚期也要提上日程，她哥鹿兰川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我非常能感同身受，可我不能找他诉苦，那样两个人都苦。”
“也只有他，还能讲一讲过去，给我分析苗雄飞可能的去向，坚定地跟我说他没有死。”
许春秋拿起纸给她擦眼泪，忍不住叹气，“你这样跟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你的心结在这里，你总是继续打结，揪住这里不放，怎么能好起来。”
他又坐回餐桌，自己倒了一杯酒，沉思片刻，说道。
“沈赫卿这小子，他爹很让人讨厌，但站在父母的角度去看，倒也没什么错。”
沈良臣给他儿子铺的后路无限宽广。
若高枕无忧，就辅佐儿子青云直上；
若东窗事发，就透露给儿子检举揭发，当成通关垫脚石。
“让你结识新的男孩子，你必定也不愿意。”
“今年你也二十五了，如果他不那么让你讨厌，你就敞开心扉接触试试。”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想说什么，末了又倒一杯。
又一饮而尽。
两杯喝完，他才继续开口，“别总聊苗雄飞。”
说完，起身，拿着餐巾擦擦嘴，脚步略虚浮踉跄，蹒跚走回自己房间去。
*
鹿战业看到儿子的消息，同样晚上九点半的时间。
他还在公司处理事务，焦头烂额。
一把年纪还不能退休，儿子能力很强，但野心更强。
摊子越铺越大，除了原本的资产，他瞄准实体经济和科技领域扩张，海外贸易也在极速占领市场。
这下好了，他生十个儿子也不够用。
自己累的要死，儿子突然又说要去竞选州长！
从政！什么概念？！
他鹿家几代积累的商业必须不姓鹿，才能从政！
商政必须分开。
臭小子商量都不商量一下，直接给他下通知了！
鹿战业捏着眉心，体会到了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胳膊肘拧成麻花了也不带向内拐一下。
竞选州长……
拿出鹿家百年红色企业的根基，倒是有可能成功。
可关键是这百年根基怎么办！
不干了！
他得回去见他爸！
老爷子只要没死，就得给他宝贝孙子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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