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苦别
龙忖下楼，看到了站在车前的苗雄飞。
他脚边放着个大玩偶，单手插兜，一瞬不瞬盯着他。
龙忖顿住，与他对立。
“加入暗线，需要什么条件。”苗雄飞跟站在车边的人对比一下，自己比他要壮。
龙忖打量他，苗哥的儿子，眉眼很相似。
他上前两步，拍着苗雄飞的肩膀，使劲捏了捏。
“先上学吧。首先学历得本科。”
两辆汽车开走，苗雄飞缓缓上楼。
家门没有关。
入目，是姜晚风跪在地上，头颅低垂，脊梁微躬，双肩轻轻颤抖。
鹿兰川半跪在她身侧，默默扶住她的肩膀。
曹小曼声音温柔凄然：“晚风，骨灰不能拿回来，也准备个衣冠冢，过几天就是头七，按照家乡的习俗，得烧给他们。”
说着，更加想哭。
她本也是不信鬼神的女孩，苗振邦的死，让她连这方面都开始有经验，再开始一步一步教给妹妹。
苗雄飞站在门口，插在裤兜里的手紧握成拳，良久无言。
第二天，新闻报道了留普姜爱军及其妻子自杀的消息。
没有多少人关注。
一个海外亚裔跳楼自杀，只是一个死亡数字而已，扫一眼标题就过了。
关于刘柴的热度也在下降。
每天有太多新鲜事，对于刘柴，他们愤慨，可短时间内解决不了，发泄参与过后，就将目光转移至其他方面。
鹿兰川这几天都会来苗雄飞家里，看着姜晚风整理照片，从曹小曼口中，逐渐得知她这些年来和父母的联络方式。
“她那天又哭又笑，我敲门去问，她还羞赧，很不好意思告诉我，她知道父母爱她。”
鹿兰川拿起照片，听着曹小曼说姜晚风发现的秘密。
五岁的照片，一家三口旁边，是个换牙的鲨鱼幼崽，姐姐手里举着颗牙齿。
七岁的照片，姐姐在给一株矮她一头的小树浇水。
十五岁的照片，姐姐十八岁成人礼，三层华丽精致的蛋糕，一处梦幻的城堡背景，姐姐给自己和旁边的抱抱熊玩偶都带上了王冠。
十六岁和十七岁的照片，合影的元素变成了人形物体。
比起之前，要直观了很多。
马上她就要十八岁了。
她本该有一场与姐姐媲美的成人礼。
鹿兰川第一次知道她的成长，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顽强。
同时他也想起了自己曾经拿她的父母攻击过她。
她从没有反击过什么，骄傲如她，只一步一步绽放光芒，对其他的不屑一顾。
却让他现在，想刀了自己的心都有！
骂他吧，要如何让她释放情绪，要如何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
咔哒。
姜晚风所有东西整理完毕。
她站起身，曹小曼把照片册递过去。
姜晚风打开行李箱，将衣物和相册放好，然后拿着自己过年时候拍的照片，所有上传过ins的照片，全部被洗了出来。
去给父母立衣冠冢，去祭拜。
祭拜之后，她就要入住A运村，封闭训练。
她很平静，曹小曼开车，她坐在副驾驶，苗雄飞和鹿兰川坐在后面。
鹿兰川这几天觉得她好像感知不到外面，除了必要的指令，根本不说一句话。
立冢祭拜完毕。
回到家。
姜晚风站在楼下，拦住了鹿兰川的去路。
一摊行尸走肉，终于有了人类的反应。
姜晚风低垂平静的眉眼，缓缓抬起，看向他。
“这几天，谢谢你。”
曹小曼和苗雄飞先行上楼，鹿兰川并拢了双腿，安静站立。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你也不是我的理想型。”她说得很轻，很冷。
“以前我觉得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才把我留在国内，不闻不问。”
“我一直想证明我值得，值得被爱，我也想获得万千宠爱。”
“可我现在不需要爱了。”
“我也不想再付出爱。”
她说得很慢，“喜欢你的人很多，你可以尝试很多种可能，你会找到更合适的，更能给你回应的女生。”
她原本，只想当世界冠军。
后来，知道表哥的事，想和父母取得联络，了解他们的职业，帮他们传递消息。
现在，她想以身入局。
她要像父母那样深入龙潭虎穴，去获取最有价值的信息，去做不能回头的死士。
不要再喜欢她。
她也不要再喜欢任何人。
不爱，就不怕失去。
鹿兰川等她说完，没有打断。
完全说完后，才开口：“不会再有其他可能。姜晚风，我承认我曾经很混，没遇到你之前，我每天都过着寻求刺激的日子。”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可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不能信手拈来送给你，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有多渺小。”
姜晚风皱眉，“我不用你送。”
顿了一下，她强调：“我要的一切我都能自己争取。”
“我知道。”鹿兰川垂下眼眸，“可我想给。”
姜晚风还想再说，鹿兰川打断她。
“姜晚风，不要压抑，我知道叔叔阿姨的死让你难以释怀，但他们一定希望你开心肆意的活。”
“他们会看到的。”
“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也可以告诉我，不要封闭自己。”
“我也会努力变得强大，实现你的任何想法。”
“国家体院不让恋爱，我会一直等你。”
“哪怕最后你的选择不是我，我也在这里当一个备选项。”
说到这里，鹿兰川沉默了一下。
“我也会努力向你证明，我不是一时兴起，不是贪图新鲜。”
良久。
姜晚风没有回应。
鹿兰川等着她。
“那是你的事。”她淡漠的说，“你想当备选，就不要再舞到我面前来。”
“你要做好，我永远不会选择你的准备。”
“好。”鹿兰川喉结滚动，压下发涩的声线。
“那你走吧。”她不想再受到波动，“这段时间，谢谢。”
鹿兰川嗯了一声，“我们……不算诀别吧。”
“我不主动到你面前，但也希望不要失去联系，可以吗？”
“嗯。”姜晚风轻轻点头，“我的姐姐，还要麻烦你，如果可以，请帮我找一下她。如果有难度，也不勉强。”
“只是……我没有酬劳给你。”她低下头。
鹿兰川扯一下嘴角，“你就是最好的酬劳，能看到你，就很好。”
他从来，都只是想要她的垂青。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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