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寻衅滋事

干了一天的活，肚子都不带饿的。

但到了半夜，肚子又饿得咕咕叫唤。

见四周的人都睡了，我和大熊再次爬起来往外走。一是要去把藏好的碗拿回来，白天一直没找到机会。二是再去吃一顿。

借着月色摸到食堂后边，大熊在草丛里一顿翻找，把那土碗拿出来，“我藏得太严实，差点自己都没找到。”

跟早上一样沾着“墨”把剩下的一小半白面馒头吃了，肚子里的饥饿感消失，我和大熊转身回去。

正准备翻围墙进去，我眼尖地看见墙头扒着双手，应该是有人正往外翻。

我赶紧拉了大熊蹲到一边的灌木丛后，指指上边。

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大熊明白过来，立马不再动弹。

等那人翻身下来，我看清楚样貌，是小关。

他又朝那座山走去。

等他走远，我拍拍大熊，“怎么办，他又去找那碗，肯定会发现碗不见了。”

大熊直起身子，往地上淬了口唾沫，“怕什么，他又不知道是我们拿了。”

“但他今天老跟着我们，明显是怀疑到咱们头上。”也是因为他老跟着，大熊才没法在白天取这土碗。

“哼，他又没证据。咱们不承认他也没法，就他那细胳膊细腿，我一拳就能把他撂倒。”大熊拍了拍身子，扒着围墙往上爬。

算了，还有大熊呢，不用慌。我自我安慰一番，也跟着翻进宿舍。

摸到铺前，我立马躺了上去。

这吃饱了就是不一样，没有那挥之不去又没发解决的饥饿感，我睡得特别香。

只是下半夜隐隐感觉有人踹了我一脚。

我没管，翻了个身继续睡，可能是做梦吧。

第二天，被破锣声吵醒后，我揉着眼睛掀毯子起床。却被人一把掐住喉咙，直掐得我眼冒金星，面前是小关的气急败坏的嘶吼，“说，把我的碗，我的碗藏哪去了！给完拿出来！”

我抓着小关的两只手，用力想扯开，也不知他哪来这么大力气，平时挑个担子都挑不动的人此刻力大如牛，我怎么也扯不开。

“快说！”

我微微睁开眼，看见小关那狰狞的嘴脸，额头上就要爆出来的青筋。

“你住手！”大熊吼了一声，扔下手里端着的脸盆牙刷，抓着小关往旁边一扔。

小关重重地撞在铁床架上，把床上的零碎东西震得扑簌簌往下掉。卡啦几声听着都觉得疼。

一向怕疼的他此回仿佛愈挫愈勇，扶了把床架不管不顾地朝大熊扑过去，放在平时他绝不敢跟大熊动手。

“是你！是你抢了我的碗！”小关挥动双拳，毫无章法地朝大熊打过去，就跟着了魔似的。

大熊也毫不客气地还手，但这次在小关拼了命的攻势下，大熊丝毫没有占到上风。

两人缠斗在一起，先是站着打，后面翻在地上。过道本就窄小，两人磕得铁架子哐当响，但没人先停手。小关一直重复着“还我碗。”这句话。

宿舍里的人不明所以，都瞪着眼睛在一边看着。

我大喘了几口气，揉了几下发痛的脖子，缓过劲来后立马起身去拉他们俩。

“别打了，别打了！”两人缠斗在一块，我分不清谁是谁，只能拉着上边一个人的衣服，并没有什么用。

正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时，外边有人高喊一声，“指导员来了！”

围在两旁的人群立马四下散开，只留下我们三个人在中间。

“都他妈给我起来！”指导员用穿着军靴的脚往俩人身上狠狠跺了一脚。

两人没动。

“还不起是吧！”又是狠狠一脚。两人立马停止打斗，分开站了起来，谁也不服谁地瞪着。

“犟，还给我犟，挺牛啊。”指导员抽了大熊和小关几个嘴巴子，直抽得他们垂下脑袋。

指导员一双老鹰般的眼睛盯着我，“说说，怎么回事！”

我刚要开口，小关吐出颗碎牙，抢先说是他们抢了我的碗！

“碗？什么碗？”指导员眉头一皱。

小关一愣，随后说就是一只土碗，但对他很重要。

“一只破土碗也值得你打一架。”指导员眼睛里露出一丝鄙夷，“都给我洗漱干活去！浪费老子时间。”指导员转身要走。

小关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拉住要走的指导员，眼泪汪汪的说那只土碗对我真的很重要。

“你拿了他的？”指导员停住脚，转过去问大熊。

“指导员，我没有，他诬陷我！”大熊哑着嗓子，垂着眼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之前我和他有过矛盾，打了他，他就一直怀恨在心，昨天又和他吵了几句，他今天就来寻衅。我要一只破土碗干什么，在食堂吃饭又不是没碗。粗瓷大碗也比这破土碗好。”

大熊一气说出一大段话，而且有条有理，周围的人不住点头，指着小关说就是他闹事，我们可以作证。

谁叫他平时言语刻薄得很，这个瞧不上那个看不起，而且还特别吝啬，得罪了大半宿舍的人，人缘特别差。与一有好东西就和大家伙分享地大熊相比，人气一下就见了高低。

大家伙都一起作证，再加上大熊说得也确实有理，指导员很快站到大熊那一边。

“咳咳，大熊我了解，人老实得很，不会干出这种事，你就别无理取闹了。”

“我没有！”小关立马回嘴。

“那你拿出证据来！”指导员真动了怒。

小关身子一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们三个，严重扰乱秩序，今天都给我背饲料去！”指导员扔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走。

我啊了一声。怎么连我也被牵连进去，我啥也没干呐，被掐了脖子不说，劝人不成还受罚。

“再敢多一句嘴明天也给我背饲料！”

指导员头也不回地又吼了一句。

宿舍几个和我们走得近的人过来拍拍我和大熊的肩膀以示安慰，之后便拿着脸盆牙刷往厕所走。

“走吧，洗漱去。”大熊拾起掉在地上的脸盆，领着我往厕所走。

小关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床边，没人去安慰他。

我瞄了几眼，生怕他去翻大熊的铺子。

“放心，藏好了。”大熊俯下身子低声道。

照例吃过忆苦饭，我和大熊没精打采地前往土路口。

那里停着一辆运饲料的大卡车，我们要干的活，就是把猪饲料搬到仓库去。

这是最累的活。一天下来身子痛不说，脖子也要断了，因为背饲料得歪着脖子抗上肩，里面的灰还一个劲地往脸上蹿。

我和大熊互相搭着伙，一起背着饲料往仓库走。路远东西重，背一会就得放下来歇一会，但旁边有监工，不能歇久了。

离仓库还有一小段路，我和大熊实在撑不住了，再次放下一屁股坐在上边。

抬手抹汗的当，我看见不远处地小关把饲料放下，貌似也要休息。

但他没和我们一样坐下，而是面朝下直挺挺地往土路上栽去。

我还处在震惊之中，几个监工就一下子围过去。

大熊拉了我往那边走。

小关面色像死人一样白，嘴唇是诡异的紫，肚子跟个皮球似地胀得老大，几乎要把衣服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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