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做局下套

放下这百子图瓷盘，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旁边坐着的周老。

他坐得笔直，背部微微靠着椅背，脸上没什么表情。

所以这瓷盘是他故意拿来糊弄我的，还是他走了眼买个假货？

想到这，我再次拿起那瓷盘，用右手托着举至周老面前，“周老，您这瓷盘，有点讲究啊。”

周老身子微微前探，嘴角上扬，“那是当然。我这请出来的东西，可都是宝贝。”

“就拿这瓷盘来说吧，就是我从意大利买回来的。现在咱们国内假古董泛滥你也知道，在国外买呐，还更靠谱些。”

“噢，这样呐。”我啧了一声，“冒昧问一句，您这……花多少钱请回家来的？”

周老摸了下并没有胡须的下巴，“这瓷盘，花了我十万。”

听到这价，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十万买个一眼假，是你傻还是我傻。

但表面上我装作若无其事，点点头又把瓷盘搁在长条红木桌上。

可能觉得有戏，周老叫我看看那宽口大花瓶，“这才是里边最好的东西，是我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清代景德镇产的青花瓷。”

“还有这玉蟾小坠子，别看它不起眼，可是真正的元代古董。我花高价才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那人还不大情愿，我软磨硬泡，才花二十万买下。”

周老指着一件件的古董，把它们的来处讲个一清二楚。

但我这一看，都是些高仿，就没两件真货。

如此前后一串联，知道这周老绝不是走了眼上了当，他这是故意做的局。

怪不得之前在西边那间屋子一拖再拖，就是不肯让我看货，感情是在吊着我。

你越心急越不让你看，不时还亮出一块豪表证明自己不差钱。这就在暗示你，那批货都是真货。

等把你胃口吊得差不多了，豪表也亮了个十来回了，这才带你去看货。

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做得一出好局。

若不是我心细，在古董方面也还算有些研究，今天可就要在这栽个大跟头。

再看周老，没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还在那指着一个笔筒滔滔不绝。我也就顺势扫了一眼。

这笔筒看着还不错，在那堆假货中算冒尖的，应该是件真品。

于是我便起身把那头的笔筒搬过来看。这笔筒挺大，也挺沉，直径得有十七八厘米。

笔筒过了十五厘米就称为笔海，特别少，十个笔筒里面才有一个笔海。

而且放在当时，并不是所有的文人都能有这笔海。

其实笔海虽带了个笔字，却不是用来放笔的。因为如果毛笔倒着放的话，笔锋就没了，不好写字。

古人常用笔海来放置一些小字帖或者小卷缸。

这东西喜欢的人特别多，只要是真品，不愁没销路。

我拿过来细细一打量，这是件青花笔海，上边画着几只雏鸡。

取出放大镜一看，包浆什么的都挺自然，不是假货。只不过右下方有一块修补痕迹，补得很不错，肉眼观察不出。

这么一看，我心里有个大概，于是收起放大镜直接了当地问周老，“您这笔海磕碰过？”

周老微微怔了怔，随后一笑，“你这眼睛真毒，我可请了最好的修补师来补，还是给你看出来了。”

“实不相瞒，这东西确实补过。”这话等于白说，之前明明瞒着我，被我拆穿了而已。

周老砸吧两下嘴，脸上现出些懊恼之意，说之前他小孙子来这玩，一时没看住。小孩子也不懂事，看见这东西觉得好玩，就推了一手，这才磕坏一块。

“光是补这东西，就花了我十来万。”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要想买，还得出高价。

我微微摇了摇头，“周老，这笔海确实不错，要是没磕坏，没补上那么一块，我能直接出五十万买下。”

周老深不见底的黑眸子闪过一丝光亮，他喃喃开口，“那现在这价……应该不会低到哪去吧？”

指着我面前那笔海，周老有些激动地说我这东西就磕了那么一小块，别的地方都完好无损。

“您别激动，我知道别的地方没磕着，刚才也都看过，只不过……”我话锋一转，“就是这么一小块磕痕，让这笔海的价格大打折扣。”

周老眉尾一挑，眉头一皱，“你这话怎么说。”

估计他以为我蓄意砍价才找个借口这么说，语气都变得严肃不少，没了之前那股风轻云淡的味道。

其实还真不是。

“周老，您光顾着买，没注意咱们这市场行情。”我缓缓开口。

“喜欢收藏这些东西的人特别多，但能买这东西的人收藏都比较高档，也比较挑剔。”

“怎么说呢，他们就是宁肯花五十万，六十万买一个全品，也不愿花几万块买一个残品，所以才说您这笔海的价格大打折扣。”

听我说完，周老皱着的眉头不见舒展，反而拧得更紧，两道眉毛在眉心处打出个结。

估计悔不当初吧。这事搁谁身上谁受得了，本来几十万的东西一个不小气磕成几万。关键是还填进十来万去补。

半晌，周老才把头抬起，吐出几个字，“你能开到多少？”

我伸出一根手指。

“十万？”

“不。”我摇头，“一万。”

“一万？！”周老一下子炸了，“你这价也太低了，不是我说，我这泡茶的茶叶都好几千，你就开一万？”

我不失礼貌地笑笑，“确实只能开一万，高了我放店里也卖不出去，卖出去了也没有利润。”

“呵，我看你就是个奸商！”周老一下子翻了脸，没了之前的端庄文雅。

这伪善的面具我还没揭呢，他到自己迫不及待取下来了。

望着他起伏的胸口，涨红的脸颊，我只觉好笑，并没因他那句话而扰了神。

“您要是觉得低了，可以留着等下一波买家过来。”说不定哪个人就会当这个冤大头。

“得了。”周老一摆手，语气不再客气，“这东西我不卖给你，你再看看别的去！”

说完周老给我推过来一只博山炉，“我倒要看看这件你能开到多少，这可是难得一遇的真品。”

我算看明白了，在他嘴里，他这里的东西就没一件不是宝贝的。

成，看就看吧，拿他这的假货练练手，提高一下鉴假能力也不错。

自我调侃一番，我戴上放置在一边的白手套，把那博山炉接过来。

这博山炉是青铜器，可不能直接上手。

生坑文物需要保持出土状态，需要戴手套。青铜器就是其中一类，因为人类的汗液会对青铜器造成损害。

博山炉因为盖子做成博山形，所以称之为博山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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