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试探

“哦，是这样的，我是开古董奇货店的，听小兰提起过您酷爱收集各类瓷器，正好我也喜欢，就想来瞻仰瞻仰您的藏品。”我目光真诚，直视赵伯的双眼。

正所谓知音难寻，赵伯收集了大半辈子的瓷器，心里绝对会想向人展示。但看他这样子，这知音是没有。

果然，听完我这话，赵伯紧绷的双颊松弛下去，上下打量我一番之后，他把门大开，“进来吧。”随后便自顾自地往里走。

身后的陈意兰还云里雾里，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我，不明白为什么赵伯就突然放我们进去了。

我小声说了句没事，进去吧。

“怎么还不进来！”走到楼梯口的赵伯突然吼了这么一句，把陈意兰吓得身子一抖。

“哦，马上。”我朝陈意兰使个眼色，示意她和我一块往里走。

跟着赵伯上了楼，他也没给我们倒杯茶，也没让我们坐一会，领着我们直奔里面的一间屋子去。

我顺势打量屋内几眼，客厅里就摆了一套沙发，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白开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偌大的客厅空空荡荡。

赵伯走到屋子门口准备开门，不知想到些什么，手停滞在半空中，忽地回过头来看我，“你们先坐那等我。”赵伯朝沙发一抬下巴，示意我们坐过去。完全就是命令的语气。

我虽然搞不清他的套路，但毕竟是有求于他，只得悻悻转身往沙发走。

屋子里也没什么好打量的，我和陈意兰只能做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这屋里怎么连个电视也没有？”陈意兰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岂止是没有电视啊，该有的都没有好吗，感觉这赵伯在过原始生活，而且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这么一想，怪不得他那么排斥外人来找他。也就是陈老板有恩于他，才和他有些来往。

陈意兰话音刚落，赵伯就从屋里出来了，吓得陈意兰赶紧闭上嘴。若不是看在陈老板的面子上，这赵伯想必对陈意兰也是冷眼相向。

赵伯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开口说你不是也喜欢瓷器么，你来看看这东西怎么样。

这赵伯警惕性还挺高，竟然先拿个东西试探我，这是何必呢。

不过我也不怕他试探，坦然地俯身去看桌上那件瓷碗。

看了一阵，我问赵伯能拿起来看么？

赵伯略一点头，说了声无妨，脸色依旧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拿起那只瓷碗，翻过来看它底端。只见上边漆着四个红字——洪宪年制。

民国初年，袁世凯复辟称帝，定国号为“洪宪”。袁氏仿效历朝制度，设御官窑“洪宪瓷”。由著名陶瓷家鄢儒珍负责烧制，烧制了一批高级瓷器。

从古至今喜鹊一直以来就非常深受人们的喜爱，它是好运与福气的象征，喜鹊喻示着一个人节节向上、出人头地和步步登高之意。所以很多陶瓷上绘的都是此物。

这瓷碗也不例外。真正的洪宪年制因为时间短，存世量比较少，很是难得。胎质，釉质，彩质都要比民国精品高一个档次，所以珍贵。这赵伯手上竟然还有一件，真是了不得。

我观察瓷器，侧着碗，微放大去看聚光，每一种彩料透露出细腻莹润的光泽。

瓷碗梅树上的喜鹊喳喳地叫，微放大看喜鹊的彩质聚光莹润，有微厚的光泽。栩栩如生。

褐彩的颜色是多层次的，相应的老光也随着我转动的角度变化，点的反射光密度紧，微厚，莹润，也随着彩料和相应的旧气变化而变化，形成自然丰富的活光。

内底白釉紧密、细腻、莹润。只有老瓷器的光泽才能达到这样，不过这瓷碗上的，是年份最小的老光。

喜鹊黑色的羽毛光泽相比，左边新瓷光泽干涩，右边老瓷莹润，微厚的光泽，甚是漂亮。

白釉左右比较，左边新瓷光泽薄，浮光，散光，右边老瓷釉面毛孔细亮，莹润，內敛。

褐色彩料左右比较，左边新瓷彩料干涩，右边老瓷聚光莹润。

绿色的彩料相互比较，左边新瓷干涩，右边老瓷的叶片水灵，微放大看有微厚的光泽。

底部白釉相互比较，左边新瓷光泽整体一致，没有变化，右边老瓷白釉底板不平，微放大看细小毛孔星星点点透露出莹润的光泽。

“这红宪年制的瓷碗，是个好东西啊。”我赞叹一声。听见我夸这瓷碗，赵伯脸上未见喜悦之色，反而凭空生出一丝鄙夷。赵伯也没说话，伸手就要来拿我手里的瓷碗。

我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把瓷碗重重往茶几上一搁，“只可惜，是仿的。”这也是说得好听，说白了就是假的。

听我这么说，赵伯倒未现惊讶之色，反而往旁边的沙发一坐，脸上无甚表情，“你说说看。”

“很简单，懂点历史就知道。袁氏烧的那批瓷器，就只有粉彩，你这瓷碗，却是浅绛彩。”

浅绛彩是景德镇于清末民初时烧制成功的瓷器新品种。

所谓的浅绛彩，是一种借鉴元代画家黄公望绘山水的技法，以浓淡相间的黑色釉上彩料在白瓷上绘制纹饰，施淡储和极少的水绿、草绿或淡蓝等彩，经低七百度左右烧成的一种特有的低温彩釉。

从烧制工艺角度看。浅绛彩所用之彩料与粉彩大致相近，烧成温度也一致，很容易混淆，然而它们之间仍有本质的区别。

两者比较，粉彩之黑深而亮，浅绛之黑浅而淡，其烧成效果似水墨浑化。

粉彩填色之前需用玻璃白，即含砷的不透明白色料打底，浅绛彩不用，而是直接将淡矾红、水绿等彩直接画上瓷胎，故粉彩有渲染而浅绛则无。

历代粉彩艺人由于分工细，多数只能专工一种题材，浅绛艺人则多数兼善山水，人物或花鸟。所以这瓷碗上才有一副喜鹊报喜图。

听我说完这些，赵伯脸上稀奇地现出一点笑意。竟还起身给我们倒了两杯水。虽说只是杯再普通不过的凉白开，但从赵伯手里接过，那意味可就不一样了。起码表示他对我的能力和眼光表示肯定，这样，我就能一步步引出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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