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拜访拐子爷

陈意兰喝了茶，和我昨天的反应一样，赞不绝口，茶杯很快就见了底。

她不好意思自个倒，就拉拉我，示意我帮她倒茶。

这家伙，平时在自己人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别人家就成端庄淑女了。

喝了几杯茶，老人掀开帘子探出个头来喊了一声，老马立刻起身过去。

我跟去一看，原来是叫老马帮忙杀鸡和剥皮。

两只肥硕的野鸡脖颈处流着血，晕死在一边，那只野兔倒还精神得很，两只圆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等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叫嚷开，老人将两只鸡丢进木盆里，往鸡身上倒开水。

老人处理那只野兔去了，拔毛这件事就落在了我和老马身上。

把野鸡处理干净，老马出去把奶奶叫了进来。

奶奶并没把鸡跺成块，而是端来一盆酱色液体，将两只野鸡浸进去，接着又从外边那来一把“草”。

老马解释说这不是草，而是一种香料，能提鲜增香。

忙活完，老马叫我一块出去坐，“剩下的咱也帮不上忙。”

陈意兰坐在炕上左顾右盼，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见我们出来，赶紧叫过老马去让他介绍介绍墙上挂着的东西。

喝了几轮茶才看见老人从厨房里出来，不过手里空无一物。

老人空着手进了东边那间房，从里边拿出来一只铁架子。把铁架子放到门外，老人又进屋搬了套桌椅出去。

我心里好奇，就走出去看看。

外边架着一个铁架子，下边是一堆被劈成块状的柴火，旁边则是一套桌椅。看样子是要弄烧烤。

果不其然，老人再度进屋拿了两只叉子出来，叉子上叉着两只野鸡，被那酱汁染成酱色。

老人把叉子往铁架上一放，接着就点火开烤。

只道我听不懂他说话，老人便握着叉子旋转一周，我一下明白过来，立马点头表示理解。老人这是叫我不定时地翻转一下。

坐在那木凳上，我一面看着野鸡，一面想着该怎么进那山谷。

这山谷我时是进不可的，只不过为什么先辈们会立下这么个规矩，我在山上也没见里边有什么猛兽出没。

我不禁想起拐子爷嘴里说的熊，难不成是因为这山谷里边有熊？

这深山里还真有可能有东北棕熊，如此看来，我要是进山谷，一定得做好防护措施。

过来数十分钟，铁架上野鸡的表皮逐渐被烤至金黄，本身自带的油脂滴进柴火里，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肉香，引得我的唾沫不断分泌。

此时，奶奶端了一大盘白面馒头出来放在木桌上，同时将一把小刀插进野鸡的肉里查看里边的肉熟没熟。

奶奶收回小刀，微微摇了摇头，我便知道还得再烤一会。

又过了一阵，老人端来一大盘炒好的野兔肉，身后跟着的老马也端过来一盘清炒白蘑，一盘腌制的辣白菜。

原本桌上的东西寥寥无几，现在立马变得满满当当，几乎快放不下。

老人的手艺果然是一绝，野兔肉发出来的奇香都快要盖过烤鸡的香味。

这么一来，野鸡也烤得差不多了，老人把屋里的肉都招呼出来，围坐在原木桌边。

白面馒头暂且被搁置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刚从铁叉上取下来的烤鸡。

而后奶奶又从里边取出了一罐黄色的酱，叫我们抹着吃。老马见我望着那罐酱不明所以，凑过来解释，说那是豆酱，也是赫哲族的一种风味美食，很好吃。

老人率先撕下两只烤鸡腿递给我和陈意兰，并示范了怎么抹着那豆酱吃。

烤野鸡的鲜美与豆酱的醇厚组合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只能用美味二字概括。

土生土长的山民们知道怎样用最原始的方式激发食物的鲜美。

吃着鸡肉，我又想到了拐子爷，他嘴里一直喃喃念着鸡和熊，莫非他是嘴馋了想吃肉。

虽然听不懂老人和奶奶说话，但他们那种热情的态度让我们感到十分温馨。

几人说说笑笑吃了得有个把小时，桌上还剩了半只鸡。我拉过老马，把在废弃大棚遇见拐子爷的事告诉了他。

老马咽下嘴里的馒头，调匀开舌头来，“正常，拐子爷老爱去那，几乎是天天去，他还爱上北边那座山，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我问老马能不能把这剩下的半只烤鸡给拐子爷送过去，毕竟他嘴里老念叨着，说不定就是想吃了。

老马听了，偏过头去问老人的意见，说了一阵，老马过来冲我一点头，说可以。

得到允许，老马问老人借了个盘子，端着那半只烤鸡准备给拐子爷送过去。

“诶，老马，能不能带我一块过去？”

老马愣了愣，回过头，“可以啊，就是离这有点远，还有就是拐子爷那脾性我怕他看你是个外人，对你怎么着。”

我摆手说没事，毕竟上山的时候他虽然行为举止特别奇怪，但也没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说明他脑子还是清醒的。

“那行，我带你一块去。”老马领着我拐进右侧那条巷子里。

到了晚上果然热闹得多，走了一阵，便见几个老人坐在空地上聊天，旁边是一些半大孩童，在互相追逐着打闹着。

看见老马端着半只烧鸡，几个孩子都围过来，有点脏的手指伸进嘴里眼巴巴地盯着那盘子。还有几个胆大的孩子伸手要来抓。

老马把盘子往头顶上举了举，“这次可不能给你们吃啊，这是给拐子爷的。”

听见拐子爷这三个字，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异口同声地说那我们不吃了。

老马笑了笑，“乖，真懂事，等我进镇卖了桃给你们带好吃的，玩去吧。”

孩子们煞有其事的重重一点头，说了声好便四下散开，继续他们的追逐游戏。

老马望着玩耍的孩子们叹了口气，“这些孩子也是可怜，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一年也不见得回来一次，全凭他们爷爷奶奶照顾着。”

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这两个根深蒂固的社会问题在这个原始的小村庄展现得淋漓尽致，令人心酸却又无可奈何。

提到这，我问老马，“在你家都住了一天多了，你父母呢？是住在别处么？”

老马的脚步一霎时慢了下来，他的脑袋低低地垂下去，而后又忽地抬起来，“他们……过世得早，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啊啊……这，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我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文的，赶忙道歉。

老马回头朝我露出一个略带点苦涩的微笑，“没事，这么久了，我早该放下了。”

我无言地看着老马，拍拍他的肩膀。看起来坚强乐观，处世又积极的老马竟有这样……悲惨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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