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泄露

我忽然记起之前那只同样可以致幻的香炉。但和这铜镜不同的是，香炉是在梦里制造幻觉。

但我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那香炉是十二奇物之一，张敬陵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对他意义重大。就算说服他忍痛割爱，那也不能让伯父伯母一辈子活在梦里吧。这办法行不通。

我咬了一口酥饼，只觉寡然无味。旁边的伯父伯母却一个劲地夸赞，说你那朋友真会挑，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笑着应和两句后，扔了包装袋，我拍掉手上残留的一点碎渣。也没听见伯父伯母在旁边说了些什么，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

“小宁，你又在想什么呢？”伯父走过来拍拍我，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份旧报纸。

我回过神，说了句没什么。

伯母拿了张纸，包起掉在地上的酥饼渣，开始数落伯父。“你看看你，是老鼠嘴巴吗，吃东西老掉。”

伯父似乎早已习惯，听也没听，自顾自翘个二郎腿躺在沙发上，把报纸展开。

数落完伯父，伯母转头对我说现在也不晚了，我做饭去。

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能在这住，得回奇货居和张敬陵商量办法，要不等他们恢复正常，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我立马起身，对他们说今晚不能在这住了，店里有点事。

伯母愣了愣，说什么事啊这么急，饭都来不及吃。

“哎呀，人家小宁忙生意上的事。”伯父放下报纸，挥了挥手，“小宁，你要是忙你就先回去，以后有空再来住。”

我正愁该对伯母说什么呢，伯父三两句话就给我解了围。

刚走到门口，伯母又急匆匆追上来，说我有东西落这了。我接过来一看，其实是陈意兰的。得，一块带过去。

回到奇货居的时候正巧张敬陵和凌玉儿在吃晚饭，还是喝粥，不过这次是小米南瓜粥。

“宁哥，你不会又是吃了饭才回来的吧。”凌玉儿嘴上这么说着，还是起身从厨房拿了副碗筷给我，意思是吃没吃都得喝一碗。

我打趣说我这次吸取经验教训，什么也没吃就回来了。

凌玉儿笑着说那就好，盛了海海满满一碗粥给我。

张敬陵手拿小瓷勺，一边喝粥，一边问我，“宁知，你这次回来是有事找我吧？”

我一抱拳，“师傅真是明察秋毫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张敬陵放下勺子，说你别抬举我，有什么事就说吧。

“师傅，那铜镜您可研究出什么了？”

张敬陵点头，而后又摇头，“一知半解，不知道是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方面。”

行吧，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直接问张敬陵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去除铅毒，但又能让伯父伯母保持幻想。

张敬陵喝尽一碗粥，把空碗推过一边，“他们本就是因为铅中毒才产生了那种幻想，如今你要去除，单靠铜镜的映射是无法产生这种效果的。”

就像一堆没有火种的柴堆，那柴再好烧，不点着，也是白搭。

心间的那株希望之苗被拦腰掐断。

“不过。”张敬陵话锋一转，“也不是没有办法。”

“师傅，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我手扶胸口，“你之前那句话把我路都堵死了，我还思量着要不要换个办法呢。”

张敬陵说在那铜镜身上包一层特殊的浆就可以把铅毒封住。“这倒好办，难办的他们致幻的事……”

我用手指敲了会桌子，想出个办法，就问张敬陵能不能把这铅含量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就是能致幻，但不至于危害身体。

“宁知，你这个想法不错。为师去试试。”张敬陵起身，扯开椅子往楼上走。

到了晚上十来点，从门缝里可以看到张敬陵房里还亮着灯。

我心急如焚，但还是忍住没有推门进去。张敬陵在忙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怕别人去打扰他。

行，那我就等。

第二天，我起个大早。张敬陵还没起，估计是昨天忙到很晚。想要敲门的手定在空中半天，还是没落下去。算了，让他好好睡会，晚点再问。

就在我转身往楼下走的一刹那，门吱嘎一声开了。

我立马回头，“师傅，成功了没？”

张敬陵面有倦容，眼圈微微发黑，但是眼神依旧坚定有力，“好了，你去看看吧。”张敬陵一指放在桌子上的铜镜。

铜镜旁边有些瓶瓶罐罐，清一色的黑罐子里不知装了些什么，混杂在一起竟有一股烧塑料袋的难闻味。铜镜上也有这种味道。

我刚想伸手把铜镜拿起来，张敬陵阻止我，说上面的浆还没有干，不能摸。

“师傅，我急着把这东西送回去。万一伯父伯母已经恢复正常了就不好办了。”

张敬陵在房间里搜寻一番，找出块白纱布把那铜镜一包，又找了个手提袋将铜镜封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让我把它搬走。

我说了句麻烦师傅了，搬起铜镜就往下走。

“小心一点啊。”背后传来张敬陵的喊声。

趁着大清早没什么人，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伯父伯母家。

敲了一阵门，里面才传来趿拉拖鞋的声音。

门开了一条缝，“谁啊？”是伯父的声音。

“是我，小宁。”

“小宁啊，这么早就来啦，快进来。”伯父把门大开，“你手里这是？”

“哦，是……”话没说出口，伯父就先我一步说，“这是我房里那面铜镜吧。”

“是是是，之前借用了一下，现在帮您放回去。”我手上拿着东西，便用脚蹭掉鞋，也没顾上换拖鞋，就这么光着脚往里走。

伯父掰住我的肩膀，“小宁，不用往里放了。”语气低沉得可怕，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以为伯父生气了，笑着回头准备和他解释。却见原本精神奕奕的伯父如今颓靡着。刚开始急着进来加上里面没开灯，有点暗，就没发现。

“伯父，你……”

伯父抬起手拍拍我，挤出一个无精打采的笑脸。才一晚上不见，伯父脸上竟多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平添了几丝沧桑。“小宁，难为你们了……我们已经知道小宇的事……”

伯父再也无法说下去似的，一个大男人，趴在我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我还没从伯父伯母知道真相的震惊中缓过来，一手扶着墙，任由伯父痛哭。

不是不安慰他，是为什么，为什么伯父伯母会知道这件事。可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伯父，咱们先进去吧。”我把手里拿的铜镜先放在一边，扶着伯父坐在沙发上。

纵然心间有千般疑惑，但看着缩在沙发上埋头痛苦的伯父，我终究还是只说了句伯父别太难过，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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