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老甲的牺牲

隔壁住着个有钱的韩姨，是这片城中村的包租婆。

林默经常去她家蹭饭，韩姨也乐得把他当个小宠物似的养着。

“默默啊，你这孩子真讨人喜欢。”韩姨总是这么说，“要不是老甲抢先一步，我都想收你当干儿子了。”

林默每次都笑笑不说话，但心里却默默记下了这份情。

可有一天，他还是没忍住。在超市门口捡到个瓶盖，他三两下就做了个假的“再来一瓶”标志。

成功换到了可乐，却被刚下工回来的老甲撞个正着。

老甲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二话不说，掏钱去超市补了账。

回到家，他让林默趴在床上。

林默知道要挨打，倔强地一声不吭。

“啪”的一声，扫把杆重重地抽在他屁股上。

“人这辈子，就得诚实。”老甲的声音有些发抖，“骗人的下场都不会好。”

林默强忍着泪水：“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天天骗人，过得比现在好多了！”

“所以你才会遇到我。”老甲叹了口气，“这就是报应。”

林默愣住了。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心上。

第二天中午，老甲满身大汗地搬回来一箱可乐。他的工作服上沾满了灰尘，脸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林默看着那箱可乐，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老甲把买来的饭菜放在床上：“你吃吧，我工地吃过了。”

话音刚落，他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我……我去上个厕所。”老甲落荒而逃。

林默看着他的背影，一边抹眼泪一边把饭吃得干干净净。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说过谎。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林默上了小学，上了初中，又上了林中。

老甲的生活也渐渐有了变化。

他不再只是一个建筑工地的小工，而是学会了开吊车。工资涨了不少，但他的生活习惯却没怎么改变。

“爸，你不用这么省。”林默有时候会说。

老甲就笑：“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再说了，省下来的钱可以给你交学费。”

林默的成绩一直很好，每次考试都是班上前几名。

老甲虽然不懂那些题目，但总是会认真地看着林默的成绩单，然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高考那天，老甲特意请了假，在考场外等了整整两天。

当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时候，老甲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看着上面的校名，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但学费成了最大的难题。

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至少要十几万。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林默想过去打工，但老甲坚决不同意。

“你就安心读书，其他的交给我。”老甲拍着胸脯保证。

就在林默发愁的时候，老甲突然拿回来两万块钱。

钱是从哪来的？林默不知道。但他看见老甲的手上多了几个水泡，走路的时候也有点跛。

林默盯着桌上那一叠崭新的钞票，眼睛都直了。

钱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他闻着很熟悉，像是隔壁韩姨家常用的那款香水。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束中缓缓飘动。老旧的木桌上，那叠钞票显得格外刺眼。

“老头子，你哪来这么多钱？”林默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老甲正坐在角落里的破木凳上抠着脚丫子。

闻言抬起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咋地？看不起你老子？”

他哼了一声，“老子攒了一辈子的钱，就为了供你上学。赶紧收起来买票去！”

林默将信将疑地看着老甲。

老头今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脚上的拖鞋都快散架了，这副寒酸模样和桌上的钞票形成鲜明对比。

但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却出卖了真相。林默没有戳破，默默将钱收进口袋，轻轻点了点头。

“等等。”老甲突然叫住他，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破旧的布包，“这是你妈留下的，你带着。”

林默接过布包，触手是粗糙的布料，上面还沾着些许灰尘。

他知道老甲在撒谎，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父亲。

那天晚上，林默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老甲的呼噜声，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

他想起了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想起了孤儿院的铁门，想起了老甲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

几天后，老甲送林默到了大学校门口。

“记得按时吃饭。”老甲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睛却不敢看林默，“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虽然我不识字，但能听懂你说话。”

看着儿子背着行囊走进校园，老甲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佝偻。

对于“窥梦游侠”韩无眠来说，大学生活实在是太过无趣。整天充斥着荷尔蒙的宿舍，无休止的上课、吃饭、睡觉。

虽然对林默来说是人生的重要转折，但对一个寻梦使者韩无眠而言，简直就是煎熬。

哀鸣之林的夜才刚过半，这场被“智慧”影响的梦境还很漫长。

韩无眠实在忍不住了，他打算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那个看起来憨厚，实则颇有意思的老甲，或许能带来些惊喜。

但这需要付出代价。跟随林默的视角不需要任何代价，这是恩主赐予的权利。

但如果要切换到其他视角，就必须承担风险。

韩无眠必须拥有实体才能自由活动，而一旦被梦的主人发现，后果难料。

通常情况下，他不会冒这个险。

但今天，他对老甲实在太好奇了。那个看似木讷的男人，总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于是在陪伴林默度过一个学期后，韩无眠果断放弃了林默视角。

韩无眠发动天赋，化身为梦中的过客，回到了林默被领养前的时光。

孤儿院的铁栅栏外，韩无眠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老甲正躲在墙角，探出脑袋偷偷看着院子里奔跑的小林默。

“好苗子啊，好苗子……”老甲自言自语着，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可不能让这孩子长歪了。真希望你能当我儿子，可惜啊，这缘分我是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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