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赵铁山

如今的万沙城，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破败小城，踏入城内，空气中充满了淡淡的药香。

这里的人们精神抖擞，和以前那样病殃殃的感觉有着天壤之别。

店铺也变多了，曾经是断壁残垣，现在是繁花似锦，热闹非凡。

赵渤一路走一路张望着，脸上露出震惊不已的神情，他对万沙城太熟悉了，这里的变化之大，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以前死气沉沉，如今到处充满了活力，竟有几分金波城的韵味了，虽然还差的远，但是也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

赵铁山就站在他身后三步远，像一尊沉默的铁塔。

他那身赵家制式的玄色劲装，在城中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刺眼，古铜色的脸庞线条冷硬，浓眉紧锁，虎目扫视着这座邋遢的城池，毫不掩饰其中的厌恶与不耐烦。

这里与他居住的金波城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赵渤二人一路走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废墟之地。

“就是这儿？”赵铁山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像两块生铁在撞击，“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蝼蚁盘踞的粪坑？”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压低，清晰地回荡在空旷死寂的街道上。那栋青石楼里立刻有了动静，窗户被粗暴地推开，探出几个光着膀子、露出狰狞刺青的脑袋，眼神凶狠地扫视下来。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从楼内响起，伴随着粗野的吆喝和兵器碰撞的杂乱声响。

“哗啦——！”青石楼沉重的包铁木门被猛地撞开。

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涌了出来，瞬间在楼前的空地上散开，呈半包围之势。为首一人身高近两米，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赤裸的上身布满虬结的肌肉和纵横交错的刀疤，胸前纹着一颗滴血的狼头，他手里拎着一把门板似的鬼头大刀，刀锋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其正是万沙城108个城防都尉之一，血狼屠刚，他身后跟着的，都是随他厮杀过的手下，眼神凶戾，手里提着各式各样沾血的兵刃，杀气腾腾。

三年前，他就跟随李长生一路砍杀，从北城砍到西城，又从西城砍到南城和东城，战功赫赫，凶悍异常。

到了今天，他每天喝着上等的洗灵丹药汤，精神百倍，再也没有了以前病殃殃的状态。

在这城里，谁不知道他屠刚的名头，除了城主李长生之外，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哪来的不开眼的狗东西？敢来爷爷的地盘撒野？”屠刚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鬼头刀遥遥指向赵铁山和赵渤，尤其是赵铁山那身明显不凡的装束，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更多的还是暴戾的凶光，“穿得人模狗样，想找死？”

赵渤被这凶煞之气一冲，腿肚子都在打颤，下意识地往赵铁山身后缩了缩，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赵铁山看都没看赵渤那副窝囊样，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刮刀，在屠刚和他身后那群乌合之众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屠刚那把鬼头刀的血渍上，他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轻蔑，仿佛看到一群在泥浆里打滚的土狗在对着狮子龇牙。

“赵家办事。”赵铁山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杂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命令口吻，“此地，即刻归还。尔等，自断一臂，滚。”

“赵家？”屠刚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笑，笑声里充满了荒谬和挑衅，“哈哈哈！老子还以为是天王老子下凡！什么狗屁赵家？没听说过！在这万沙城，老子屠刚就是天！兄弟们，给老子剁了这两个装神弄鬼的杂碎！那身衣服扒下来，说不定还能卖几个钱！”

“杀！”他身后的护卫齐声怪叫，眼中凶光毕露，挥舞着刀枪棍棒，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豺狼，嚎叫着扑了上来。

刀光剑影瞬间搅碎了街道上沉闷的空气，带着嗜血的狂热。

赵渤吓得魂飞魄散，绝望地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乱刃分尸的惨状。

然而，赵铁山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怒吼，没有花哨繁复的招式，他只是极其简单、甚至有些随意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咚！”

这一步踏下，脚下的青石板地面如同遭受了无形的巨锤轰击，以他落脚的圆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炸开，蔓延出丈许！碎石粉尘被一股无形的气劲猛地掀起，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灰白色冲击波，呈扇形向前狂暴地扩散开去！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护卫首当其冲。他们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惊恐，身体就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中！

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密集得如同爆豆！

三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三道凄惨的弧线，重重砸在十几米外的断墙上，筋骨尽碎，当场毙命！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赵铁山的身影在踏出那一步的同时，已经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悍然撞入汹涌扑来的人群之中。

“砰！咔嚓！”

“噗嗤！”

“轰隆！”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骨骼爆碎声、利刃被硬生生折断的脆响、以及人体砸塌墙壁的轰鸣……各种令人牙酸胆寒的声音在刹那间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狂想曲。

赵铁山根本不用武器，他的身体就是最恐怖、最狂暴的兵器！

面对一柄斜劈而来的厚背砍刀，他左臂随意一格！手臂上虬结的古铜色肌肉猛地贲张，皮肤下仿佛有金属光泽一闪而逝！

“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那精钢打造的厚背砍刀，竟被他的小臂硬生生撞断。

断裂的刀尖打着旋儿飞上半空！持刀的护卫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顺着断刀传来，虎口瞬间撕裂，整条手臂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

赵铁山看也不看，顺势一个旋身，右肘如同攻城巨槌，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狠狠砸在另一个从侧面刺来的长矛护卫的胸口！

“噗——！”那护卫的胸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后背的衣衫猛地炸开一个破洞！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眼珠暴突，口中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狂喷，身体软软瘫倒。

又有一柄沉重的铁锤，带着恶风砸向赵铁山的后脑。赵铁山仿佛背后生眼，头也不回，左脚闪电般向后撩起，如同蝎子的毒尾！

“嘭！”沉重的铁锤被那只穿着普通布鞋的脚精准地踢中锤头！

持锤的护卫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锤柄传来，双臂瞬间麻木失去知觉，沉重的铁锤脱手飞出，竟以更快的速度倒砸而回，狠狠撞在他自己的面门上！

“噗嗤！”红的白的瞬间爆开！无头尸体摇晃着栽倒。

赵铁山的动作简洁到了极点，却又快到匪夷所思，力量更是狂暴得超乎想象！

每一次踏步，都引发地面震动；每一次挥臂、出拳、踢腿，都伴随着清晰的空气炸裂声！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纵横穿梭，所过之处，如同飓风过境，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原本气势汹汹扑上来的十几个护卫，除了屠刚还勉强站在原地，其余人已经全部变成了地上姿态扭曲、死状凄惨的尸体！

赵渤瘫坐在墙角，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色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看着眼前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景象，看着那个在血泊中如同魔神般屹立的赵铁山，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

这就是仙家……不，仅仅是仙家一个最低等武修的力量？

屠刚脸上的横肉疯狂抽搐着，握着鬼头大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但他能混到今天，骨子里的凶悍并未完全被恐惧压垮，他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一片，全身肌肉如同吹气般膨胀起来，皮肤下血管根根暴凸，如同蠕动的蚯蚓！一股远比之前狂暴、混乱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吼——！给老子死！”屠刚狂吼着，双脚猛踏地面，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庞大的身躯竟爆发出不相称的速度，如同失控的蛮牛战车，双手高举着那把沉重的鬼头大刀，刀身上骤然亮起一层极其黯淡、驳杂不纯的红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赵铁山当头劈下！这是他压箱底的搏命秘技，燃烧精血换来的倾力一击！刀未至，那股惨烈的血腥煞气已扑面而来！

赵铁山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是凝重，而是一种……看到稍微有点意思的玩具般的玩味，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狂暴一刀，他竟不闪不避！

他左脚微微后撤半步，身体下沉，右拳收于腰侧，全身虬结的肌肉在这一刻如同精密的齿轮瞬间咬合，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微的金色纹路一闪而逝。

他周身那沉重凝实、带着铁锈腥气的武修气血，瞬间凝聚压缩到极致，在拳头周围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微微扭曲空气的淡金色罡气！

“破！”

一声短促如炸雷的低喝！

收于腰侧的右拳，如同蛰伏的毒龙出洞，毫无花哨地迎着那当头劈下的血色鬼头大刀，一拳轰出！

拳罡破空！

空气被极度压缩，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爆鸣！拳锋前方的空间都仿佛微微凹陷下去！

“铛——！！！！！”

一声无法形容的、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猛然炸开！

如同两座金属山岳以最狂暴的方式对撞！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将周围地面的碎石尘土、尸体残骸瞬间清空扫飞！

离得稍近的赵渤只觉得耳膜剧痛，眼前发黑，直接被震得晕死过去！

屠刚脸上的疯狂和凶悍瞬间凝固，转化为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感觉自己的刀，不是劈在血肉之躯上，而是斩在了一座由万载玄铁浇铸而成的神山之上，一股沛然莫御、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顺着刀柄如同怒海狂涛般倒卷而回。

“咔嚓！咔嚓！咔嚓！”

先是鬼头大刀那宽厚的刀身，如同脆弱的琉璃般，从与拳锋接触的那一点开始，寸寸碎裂。

紧接着，是他粗壮的双臂臂骨，如同被重锤砸中的枯枝，瞬间扭曲变形、节节寸断！

最后，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毫无阻碍地轰入他的胸膛。

“噗——！”

屠刚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混杂着大量内脏碎块的血雾！他重重砸在青石楼那坚硬的墙壁上，整个墙壁都剧烈震动了一下，出现一片蛛网般的裂痕！屠刚的身体深深嵌了进去，胸口一个碗口大的恐怖凹陷，骨头茬子刺破皮肉露在外面，双目圆睁，残留着极致的恐惧和茫然，已然气绝身亡！

一拳！

仅仅一拳，燃烧精血、凶名赫赫的城防都尉屠刚，连同他赖以成名的鬼头大刀，被彻底轰杀成渣。

赵铁山缓缓收回拳头，拳锋上那层淡金色的罡气缓缓散去。

他甩了甩手腕，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他看都没看墙上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血肉，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觉得这凡俗之地的血腥味过于污浊，玷污了他的感知。

他走到瘫软昏迷的赵渤身边，用脚尖极其随意地踢了踢赵渤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驱使意味。

“起来，废物。地方给你夺回来了，去接收你的粪坑。”他的声音冰冷，毫无波澜，仿佛刚才那场血腥屠戮从未发生，“收拾干净，别污了本执事的眼，办完事，立刻启程返回。”

赵渤被踢得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赵铁山那冷漠如冰山的脸和周围地狱般的景象。他胃里一阵翻腾，再次剧烈地干呕起来，涕泪横流。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得近乎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血腥死寂的街道。

“啧，动静挺大。”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赵铁山的耳中，带着一种慵懒，一种事不关己的旁观，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赵铁山霍然转身！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古铜色的皮肤下，淡金色的罡气应激般再次隐现流转。

一股远比面对屠刚时更加凝重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地面的血泊都压得微微下陷，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街道尽头，一家摇摇欲坠、挂着半块破旧“陈记杂货”招牌的铺子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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