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带来的食物几乎全部卖完了。郑熙媛难以置信地抖了抖塑料袋。
“我的天啊，全都卖完了吗？”
“嗯。”
“哈，真搞笑。他们之前都只是互相看眼色，最后还不是……”
“不，也不全是被边缘组织的人买走的。”
深夜里找上门的顾客不只是边缘组织的成员。
——金独子，你做了最糟糕的选择。
千仁浩也来过。
——你会后悔的。
一半以上的食物被主流组织买走了。当然了，账算得清清楚楚的。
听到这里，郑熙媛大发雷霆：“等一下，那不还是让主流组织再次独占了食物吗？”
“可以这么说吧。”
“不是，那该怎么办啊？你不是打算通过鼓励交易来削弱主流组织的力量吗？”
出乎意料的洞察力。我有些赞叹地答道：“没错，我的确也有这个意图，我希望人们能自主行动。”
“那样的话，你就不应该把食物卖给主流组织啊，不是吗？这样不就相当于没有任何变化了！”
“有变化啊，我赚到了Coin。”
“什么？”
而且足足赚到了1450Coin。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让我有了一笔可观的收入。
“不是……独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尚雅，我们真的可以信任这个人吗？”
突然被点名的刘尚雅愣了一下，然后莞尔一笑：“我相信他。”
这话就让我有点为难了。
“独子，就算这样，你总该留下了自己要吃的食物吧？”
“没有，全都卖出去了。”
郑熙媛无语地张着嘴。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我的脸。我转头一看，是一根长条饼干。
“嗯？让我吃吗？”
李吉永点点头，样子十分可爱。我微笑着收下饼干，放到他嘴里。
“不用，你吃吧。啊，既然说到这儿了……各位，昨天你们买下的食物都有剩吧？”
“嗯，有剩的。”
“我也剩了一点。”
“怎么？你要买回去吗？那我要高价出售。”郑熙媛开玩笑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饼干。
“我不买，请大家从现在起尽快吃完吧。”
“什么？”
“今天之内，请全部吃完，务必要这么做。”我反复强调，“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为什么？……不是，等等，尚雅，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
“独子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刘尚雅已经撕开一个饼干包装袋，默默地吃了起来。李贤诚似乎也不明白我的用意，但还是先撕开了包装。而李吉永在我说话时就已经开吃了，真是个乖孩子。
“啊，总觉得不放心……我还是留一个吧。”
“请便。”听到郑熙媛的话，我耸了耸肩。反正之后要后悔也是她自己的事。
差不多到了中午，主流组织声称要发表重要讲话，千仁浩把人们召集到站台中央，说：“从今天起，将限制食物供应，每人每天三块饼干，然后——”
千仁浩的话还没说完，人们就闹起来了。
“什么？就三块饼干？吃这么点怎么够啊？！”
“对啊！侦察队那群王八蛋比其他人分到的多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面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脏话，千仁浩平静地笑了：“说得没错，的确，侦察队分到的更多。所以，如果想获取食物，就请加入侦察队吧。”
“加入侦察队的人几乎没有回来的！每次回来的都只有铁头帮的家伙！”
“你是要让我们去送死吗？”
面对情绪激动的人群，千仁浩依然保持从容：“没回来的人只是运气不好罢了，各位也知道外面很危险。如果不满意的话，各位就请自己去找食物吧，怎么样？”
“那……那个……”
人们都闭上了嘴。所有人都明白，现在出去必死无疑。
千仁浩像是在安抚他们似的，继续说：“啊，当然，即使不加入侦察队，也有办法获取食物。”
“什么办法？”
“交易。不论你们拥有什么，只要我们认为物有所值，就会和你们进行交易。因为每个人能提供的东西都不一样，对吧？”
有几个人被千仁浩冰冷的视线扫过，开始瑟瑟发抖。那是昨天来我们这里买食物的几个人。
登场人物“千仁浩”发动技能“煽动Lv.2”。
千仁浩果然有“煽动”技能。也对，只要是组织的领导者，就都有这个技能。问题是他想煽动什么。
“我本来不想做到这种程度的，但昨天独子给我上了一课。是的，各位，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如果想要食物，就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是理所当然的嘛。哈哈，谢谢你告诉我这么有用的道理，独子。”
瞧瞧这一手。
一时间，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身上，大多带着埋怨的情绪。
“都是因为那家伙……”
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把敌意转移到我身上……看着千仁浩转身走回防水布围成的据点，我想：比起忠武路或首尔站的那些家伙，他这种程度只是“可爱”的水平罢了。已经能听到聚集在防水布前面的人们试着讨价还价的声音了。
“我……我要用Coin买，多少钱？”
“200Coin。”
“什么？但我没有那么多Coin。”
“那就滚吧。”
200Coin换一个食物，鬼怪听到这种暴利都会晕过去。一个在据点前卖食物的铁头帮成员看到我后吓得一个激灵。从他大腿上缠着的绷带来看，他应该是昨天被我揍过的人之一。
“昨天我向你道谢了吗？”回头一看，郑熙媛站在离我很近的位置。
“好像说过了。”
“但我还想再说一声谢谢。”
我正思考这句话的含义，郑熙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瘸腿的铁头帮成员。
“那边那个瘸子，昨天想强暴我。但他没成功。”
“……原来如此。”
“我会亲手杀掉那个王八蛋，你不要动他，知道了吧？”她眼中涌动的杀气令人印象深刻。能说出这种程度的话，她应该受到了背后星的选择吧，她属于特性觉醒得比较晚的那类人吗？
专属技能“登场人物浏览”已发动。
使用这个技能时，我有点担心。如果按照原著，她也是我不救就会死的人，那么“登场人物浏览”中还会不会登记她的信息呢？
+
姓名：郑熙媛
年龄：27岁
背后星：无（目前有3个星座对她感兴趣）
专属特性：潜伏者（一般）
专属技能：鬼杀Lv.1、剑道Lv.1
星痕：无
综合能力值：体力Lv.4、力量Lv.4、敏捷Lv.7、魔力Lv.4
综合评价：拥有巨大潜力的“潜伏者”。特性尚未觉醒，无法确认特性信息
+
好在特性视窗顺利出现。也就是说，她的情况和刘尚雅、李吉永与韩明伍不同。说不定她本来是原著中有用处的人物，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作者抛弃了。话说回来，她的专属特性十分有趣。“潜伏者”，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个特性其实是《灭活法》中为数不多的“超进化型特性”之一。虽然现在只是“一般”的级别，但如果遇到契机，这个特性一定能进化为“稀有”级，甚至还有可能达到“传说”级。
《灭活法》最强一百人中的“疯狂的屠杀者”也是从“潜伏者”进化来的。郑熙媛，本以为她只是个路人，但现在，我可能要考虑是不是要把她选为同伴了。尽管她的专属技能“鬼杀”有些隐患，但只要好好培养，她将会成为超强的hitman。
“但是独子你看起来特别沉稳呢。”
沉稳……的确，看起来可能是这样。
“我平时经常在小说里看到这种情节，所以比较熟悉而已。”
“啊？你看你说的像话吗……等一下，你要去哪儿？”
我没有回答，而是来到站台下面。郑熙媛似乎是想和我一起下来，我见状伸出手。
“不用。”郑熙媛摆了摆手，跳下站台。我们沿着铁轨往前走，看了看通往药水站的隧道路口。一片漆黑，看不清内部情况，但能闻到浓烈的气味。是血腥味。
“你不会是打算去那里吧？”郑熙媛问我，“往那边走的人都死了。不论是混混还是其他人，只要走到那里面，就一定会死。”
她说错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死了。至少有一个人，已经打通了这条路，进入下一个地铁站了。我们又爬上了站台。过了这么久，想交易食物的人还在排着长队。对主流组织表示抗议的几个人遭到殴打，还有一些人不惜以不合理的代价购买食物。在目睹了边缘组织的几个年轻女人偷偷绕到后方进入防水布之后，郑熙媛的愤怒爆发了。
“啊，烦死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千仁浩说过，“不论什么”都可以用来交换食物，但刚才进去的女人们手上什么也没拿。
咬牙切齿的郑熙媛突然站了起来：“我不能就在这里看着那种事发生。”
“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要去阻止她们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告诉她们这是不对的！”
“那样的话，她们就会挨饿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干看着他们的这些勾当吗？”
“是的，这次最好还是看着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微妙的轻蔑。我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望着防水布。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
“一群疯子，以为我们会接受那种破事吗？”
女人们骂骂咧咧地走出千仁浩的据点，幸好，看样子郑熙媛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和我在《灭活法》原著中读到的一样。
“哈哈哈，如果改变了想法，欢迎随时来找我！”
在末世中，伦理道德的崩溃速度并不是固定的。就算成了杀人犯，犯罪也不会立即成为人们的日常。
郑熙媛惊讶地眨着眼，她问：“难道……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吗？”
“是的。”
“你相信那些人？”
我没有回答。我并不相信人类什么的，我只是相信我读过的小说情节而已。但郑熙媛不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她继续说：“那也是万幸，至少她们还有最起码的自尊心——”
“只是现在还有。不过是她们还没有那么迫切吧。等到晚上，又会发生类似的事。”
刚才发生的事也在边缘组织中泛起了涟漪。不用说，不久前的几个女人，就连那些在心中衡量自己拥有的东西的价值的人，也在不停地往防水布的方向偷瞄。人类为了生存而抛弃自尊心的过程不需要多久。
郑熙媛咬牙切齿地宣布：“到那时，我会拦着不让她们去的。”
“拦住她们不是最好的办法。”
“我知道，但是——”
“刚才进去的人之中，还有孩子的母亲。如果孩子饿死了，你会对孩子的死负责吗？”
郑熙媛的眼角抽动着，她低下头，似乎是不想让我看见她的表情。
“那……那到底该怎么办啊？”
登场人物“郑熙媛”被你的逻辑影响。
登场人物“郑熙媛”感受到道德观的混乱。
我静静地看着低下头的郑熙媛。为了提前防止她可能做出的一些突发行动，我必须花时间说服她。郑熙媛是拥有“鬼杀”的“潜伏者”。根据自身选择的行为，郑熙媛也有可能会进化成杀人狂魔。
“郑熙媛，问题的核心还是‘食物’。因为食物被一方独占，所以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的确……是这样。”
“那么，只要消除问题的根源就行了。”
“……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出现了吧。
滋滋滋滋！嗯，出现了。空气撕裂，熟悉的小东西现出身形，惊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拉开一切悲剧幕布的人类噩梦。
“那个……大……大家都过得好吗？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免费’的吧？”是鬼怪。
“呃，哇啊啊啊！”至今还不适应鬼怪存在的人们，因为它的出现而陷入恐慌。也是，因为自从鬼怪出现后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就连性子刚烈的郑熙媛都瞬间惊得一个激灵，这已经足够说明人们对鬼怪的态度了。
暂且不说这个……那不是鼻荆呀？
“原……原先负责这个频道的鬼怪受到了惩罚……所……所以这次的任务由我来负责。”本来负责这片区域频道的鬼怪是鼻荆，但眼前的鬼怪从外观上就和鼻荆不同。与长着白毛的鼻荆不同，它的茸毛是黑色的，“但……但是……各位，你……你们看起来很平和啊？鼻……鼻荆这家伙，之前还在我面前显摆，就这任务难度……”
“你来这里是想说什么？！有事说事！”
“嘻……嘻嘻，别生气。各位，总……总之，我是为了你们才来的……”
“为了我们？那……那就给我们吃的！”
“吃……吃的？啊哈……吃的嘛……”话音刚落，鬼怪的手动了——
新增惩罚任务。从现在起限制食物储备。现有的存粮将消失。
“哦，哦哦！什么啊？！”人们大叫着，赶紧掏出存粮试图立刻吃掉。但是，无论是主流组织的人还是边缘组织的人，他们所有能被称为“食物”的东西都飘向了空中。
“嘿……嘿嘿，但是各位，这样可不行。任……任务已经开始了，各位应该想办法完成呀。”
嚓嚓嚓！罐头、饼干、能量棒等，随着鬼怪一个响指，人们收集的存粮都被打成粉末四散飞扬。看到食物在眼前消失，人们又惊又慌地瘫坐在地。
“怎……怎么只想着吃？真是一群地……地球垃圾……”鬼怪忽然变了语气，我好像想起这家伙了——原著中有一个这样的鬼怪，说话小心翼翼地，做的事却比任何鬼怪都残忍。
远处，千仁浩正用困惑的眼神看着我。
“那……那么从现在开始，请玩得更有趣一点吧，各位，嘿嘿……”紧接着，空中出现了系统通知界面。
新增惩罚任务。
新增“生存费”项目。从现在起，每日零点自动收取100Coin“生存费”。若无法缴纳，你将会死亡。
“生存费”惩罚将持续到第2个主线任务完成为止。
看着眼前的通知，我扑哧一声笑了。对呀，这才像《灭活法》嘛。
(1) 后启示录：一种文学艺术题材，即描写世界末日之后的作品。
(2) 会长：在韩国，该词用于公司职务时代表最高位阶的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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