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皇帝回转神情，上前几步，亲自把她扶住，放柔语气道：“这时候该好好歇着，何苦又出来折腾？朕扶你回去。”
娴妃不肯，抬眸投去殷切的目光，“求陛下放了倚繁。”
她连站都站不稳，说话带着颤音，只吊着这么一口气了，皇帝终是于心不忍，答应她道：“好，朕不怪罪她就是，快回去。”
“多谢陛下。”娴妃面露喜意，仍扯住皇帝的袖子不松手，明显还是不大放心。
皇帝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姜倚繁，冷声低斥：“看在娴妃的情份上，朕今天饶你不死，立刻出宫去，朕不想看见你。”
姜倚繁满腹疑虑，思绪纷乱，一时间没顾得上谢恩。
旁边的卫璇屈肘戳了戳她，有些着急。
娴妃说道：“本宫没事了，倚繁回去吧。”
姜倚繁回过神，磕头谢恩：“谢陛下，谢娴妃娘娘，民女告退。”
站起身后，她又飞快望了娴妃一眼，踌躇片刻，向外退去。
娴妃长出一口气，双腿顿时全然没了力气，向地面栽去。
皇帝伸臂将她捞住，打横抱起，送回里面躺下。
卫璇转过身，看向门外姜倚繁走远的方向，苦恼地皱起眉头。
看表姐的意思，是怀疑下药之人就藏在养居殿。
可这宫中有谁能收买养居殿的人呢？
若说是为报私仇，可母妃从未与养居殿的什么人有过接触，何来的仇怨？
越想脑子越乱，卫璇揉了揉额，不知如何是好。
姜倚繁出了皇宫，乘坐马车回小宅的一路上，脑子里都在反复的思量给娴妃下药的幕后黑手是谁，以及原因为何。
芷兰分析道：“宫里的勾心斗角太多了，娴妃娘娘一向受宠，难保没有妃嫔嫉妒，皇子之间的权力之争就更激烈了，娘娘若生下的是个皇子，对他们而言自然是个威胁，也难保不会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生出歹念，满宫里的妃嫔皇子都有嫌疑，目下没有线索，根本无从查起。”
芷秋摇摇头，很不以为然：“娴妃娘娘是得宠，但从不恃宠而骄，恃强凌弱，与各宫妃嫔不曾结下过梁子，谋害皇子乃诛九族的大罪，我觉得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妃嫔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险，去谋害龙胎，至于皇子们，那就更没必要下手了，就算娘娘诞下的是个男胎，将来序齿都这么靠后了，前面还十几个皇子呢，那个位子怎么也轮不到他，威胁从何而来？”
芷兰闻言，暗自琢磨了半天，觉得这话有道理，因此便茫然了。
“那除了妃嫔和皇子，也没别人了呀，难道是哪位公主？”
芷秋答不上来，也陷入了困惑。
姜倚繁透过窗子，望向外面后移的街景，沉默不语。
的确，看起来似乎所有人都不具备动机。
可她确定，娴妃落胎乃是人为，服了过量的薤舌所致。
姜倚繁一夜没睡，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她又来到宫里看望娴妃。
娴妃的身体状况比昨日好了些，脾气却变得暴躁易怒，姜倚繁刚刚进殿，就听见瓷器落地的声响，娴妃骂道：“本宫说了不喝药，听不懂吗？都给我滚出去！”
几个宫女连忙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愁眉苦脸地退到外间。
姜倚繁不明所以，问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宫女答道：“不知何故，从昨晚开始，娘娘突然不肯喝药，也不让我们在里面伺候，连五公主也不愿意见，给打发走了。”
连卫璇都赶走了？怎么会这样呢？这不像娴妃的作风。
姜倚繁心下惊愕，急忙往里走，娴妃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两眼瞪得直勾勾，望着头顶某处。
“姨母。”姜倚繁在床前立住，小声唤道。
因恐吓着她，没敢太过近前。
娴妃眨了两下酸涩的眸，木木然转过头。
“你回去吧，以后不用来了，至于谁给我下的药，我不想知道，此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孩子没了，她身心都受到重创，怎么能不调查真相？
姜倚繁想不明白，“姨母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我说了不查便是不查，你别多问！”娴妃忽然动怒，撑着床板坐起，瞠目瞪视过去，“听我的话，赶紧回去，以后对于这件事，一个字也别再提起。”
这个反应太不正常了，娴妃看起来像是知道了什么的，可因为某种缘故，非但不能说，而且也不愿意再往下查。
“来人，送她出去！”
娴妃下了令，大宫女不得不进来请姜倚繁走。
姜倚繁不放心，但也知道，现在不论说什么，娴妃都不会听，不如等她冷静冷静，改日再来。
“姨母珍重，倚繁告退。”
娴妃已躺了回去，面向里侧，没有应声。
姜倚繁黯然离开，揣着满腹心事出了寝殿。
她没立即出宫，绕到后面，往卫璇的住处来。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天父皇走后，母妃的情绪就有些不对，晚上宫女端了药过去，被她一把打翻，连着我也挨了骂，被轰出去，今天早上我又过去时，直接被拦在了门外，母妃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次流产，受到的刺激的确太大了。”
姜倚繁觉得，娴妃失常，不仅仅是流产的原因，恐怕还有别的内情。
思及此，脑海中一些最不愿意去想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卫璇见她脸色发白，出声宽慰道：“表姐，你别胡想，母妃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现实，等她消化几日，缓过这阵儿就好了，今天这般行止，并不是针对你，胎儿没保住，不是你的责任，母妃不曾怪你。”
姜倚繁抬目回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测，还是先不说吧。
这件事最为悲哀的是，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出宫之后，姜倚繁心神不宁，也就没有再去医馆，径直回了家中。
翌日待到日阳东升，她欲再度入宫，却被阻在了宫门之外。
“陛下有令，即日起不准你再踏入皇宫半步！”
姜倚繁怔在原地，一颗心往更深的幽冷处跌去。
皇帝此举，恰证实了她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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